424 愛之旅
王梓鈞在香港又多了個綽號,叫做“千萬導演”,而電影圈裡的老人,在罵好高騖遠的新手時,也常常會來一句:“你以爲你是王梓鈞啊!”
首個票房破千萬的導演,這名頭確實夠響亮,只這個稱號,就是票房的保障,東南亞那邊的片商,只要是聽到王梓鈞的名號,根本就不看內容,直接就打破了頭的搶。
許冠文的《半斤八兩》顯然是受了《賭神》影響,本該850萬左右的票房,都快下畫了才勉強達到800萬。即便如此,也受到許多港人的追捧,因爲有了許冠文,港片終於沒被王梓鈞給甩太遠,還留了一點臉面。
《賭神》在港澳臺和東南亞狂收鈔票,但在日本的情況卻有些詭異。
《快餐車》在日本的最終票房是8億出頭,驚爆了日本影壇,程龍也成爲繼李小龍之後,在日本最紅的華人影星。而《賭神》藉着王梓鈞的名頭,在日本上映之處也是非常火爆,不過半個多月後就漸漸冷卻下來,如今的票房只有1億多,而且看那苗頭,最終票房能超過2億就阿彌陀佛了。
高橋三郎都傻了,他當初對《賭神》抱着巨大的期望,光宣傳費都用了一億,下血本之後居然會是這個結果。
這樣一來,刨去各方的分成,亞洲電影發行公司賺的居然只相當於一般的普通片子。
王梓鈞收到日本反饋回來的消息,心想還好,當年發哥的《賭神》紅遍東南亞,唯獨在日本載了跟頭。居然連宣傳費都沒賺回來。
自己這次居然在日本還賺了不少,已經算不錯了。
春節剛過,王梓鈞和林清霞抱着女兒好處串門,胡因夢卻主動找上門來,說是想到中華希望基金會工作。
王梓鈞沒想到她這麼積極,臺灣這邊辦社團非常麻煩,所以王梓鈞才繞開國民黨在香港註冊,臺灣這邊也去掛了個號,準備設立一個分會。不過現在還在審查中,並沒有批下來。
“要不你來當臺灣分會的理事長?”王梓鈞笑道。
胡因夢連連搖手:“我什麼都不懂,可當不來什麼理事長。再說,我還要拍電影呢。沒那麼多時間。”
雖說拍電影並非胡因夢的所好,可拍電影卻可以給她帶來豐厚的薪水,在沒有足夠的家底前,胡因夢是不會放棄這份工作的。
商量來商量去,胡因夢最後成爲了臺灣分會的理事,負責一些基金會的宣傳工作,有空的時候也會客串調研團,跑去做實地調查。
不止是胡因夢。元宵節之前,就有不少人來應聘,要到基金會裡來做事。畢竟這是做善事,而且王梓鈞開的薪水也不低,這樣一來就比較吸引人了。
篩選的工作有些繁瑣,王梓鈞整個春節都沒怎麼休息。就忙着這件事情。選慈善基金會的員工,首重的不是才能,而是品行,不然哪天鬧出一件醜聞來,基金會的名聲就全毀了。
千挑萬選,一個人的資料讓王梓鈞眼睛一亮。
魏旭文。原私立中國醫藥學大學(今臺灣省中國醫大)的教授,因眼疾提前退休,後一直賦閒在家。這些王梓鈞的廣告貼出後,這位住在高雄的老先生主動投來自己的履歷。王梓鈞翻看了一下。此君有過在抗戰前線救死扶傷的經歷,在品德上比一般人應該要可靠得多。
王梓鈞當即回了個電話回去,邀請老先生出任理事長,除了財務和律師外,其他的人員任用,全部都魏旭文自行決定。
呃,這也是王梓鈞圖便宜,把麻煩都推了出去。
香港那邊,《王梓鈞品三國》的前兩集已經制作出來,在元宵節過後的週六、週日首播。而蕭笙的紀錄片還在拍攝當中,這位老先生非常敬業,爲了抓到好的鏡頭,居然除夕都是跑到木屋區去過的。
林清霞在家裡除了帶女兒外,整天都忙着產後減肥,給了王梓鈞足夠的自由活動時間,偷偷溜出去和林鳳嬌幽會,順便見見自己的兒子。
海山唱片公司剛剛節後開始上班,王梓鈞就被洪小喬一個電話叫去,說是她想出唱片,詞曲都做好了,想讓王梓鈞幫忙給她編曲。
來到唱片公司,卻見洪小喬早已經到了,穿着一套咖啡色的休閒裝坐在那裡,長長的頭髮披肩,抱着把木吉他笑盈盈地看着王梓鈞走過來。
“小喬姐,這麼早就來了?”王梓鈞道。
洪小喬打趣道:“誰都像你啊,從此君王不早朝。”
“王先生早。”
“王先生你好!”
“……”
幾個路過的海山員工紛紛朝王梓鈞問候。
王梓鈞朝他們笑着點點頭,挨着洪小喬坐下,問道:“賣衣服賣得好好的,怎麼突然想起出唱片了?”
洪小喬非常優秀,她的“子衿”服飾,除了在最初王梓鈞幫過忙外,後來都是她自己經營,林清霞雖說也有入股,但卻是甩手掌櫃。現在“子衿”服飾已經成爲了臺灣明星和一些商人的首選品牌,時髦的款式、精緻的做工和高檔的材料,而價格又比歐美的低上一籌,既有面子又不太奢侈,怎麼算怎麼划算。
現在臺灣的有錢人,除非是爲了故意擡自己的身價,否則都不大會選歐美品牌。因爲現在臺灣的歐美高檔服飾很難買,要定做又慢又麻煩,所以各方面都比較優秀的“子衿”就成了首選。
“想唱歌了就出唄,正好湊夠了十首。”洪小喬隨意地笑道。
王梓鈞拿到洪小喬給的歌譜,心情頗爲複雜。若沒有自己的出現,眼前這位才女在出了自己的第一張唱片後,便會被迫嫁入豪門,退出娛樂圈。又在生下一個孩子後毅然離婚,沉浸幾年後,再度出來當一陣子的主持人和作家,之後就一直獨身隱居。直到幾十年後,纔有她的老粉絲意外發現她在臺北開冰室,方便學生們解暑,這時候的洪小喬已經快七十歲了。
可本該已經成爲離婚媽媽的洪小喬,如今不僅沒有結婚,而且還留學學了服裝。又回臺經營店鋪,而宋家也舉家搬到了美國。
王梓鈞在研究詞曲的時候,洪小喬在一邊悠閒地擺弄着她的木吉他,這兩年忙起來。她只有在閒暇的時候偶爾彈一下,然後將自己的感情譜成歌曲。
王梓鈞擡頭偷看洪小喬,與她在店鋪裡的幹練比起來,這時候的洪小喬頗爲慵懶閒適,簡單的裝束加上木吉他,就如同一個流浪女歌手。
在王梓鈞的印象裡,臺灣有兩個用生命來創作和歌唱的女歌手,一個是後來的陳綺貞。另一個就是洪小喬。她們都是美貌的才女,出的唱片不多,但寫給其他歌手的歌卻挺多,如果要是自己出唱片,那麼只唱自己作詞作曲的歌。
王梓鈞手裡的歌一共有十首,分別是《愛之旅》、《碎心花》、《白髮吟》、《總是我不對》、《望你早歸》、《牽掛》、《小蓮》、《荒原草夢》、《我心有鍾》、《又回到這裡》。大都是寫孤獨和傷情的歌。
“唉!”王梓鈞拿起一把吉他,彈唱起《愛之旅》:
“風吹着我像流雲一般,孤單的我也只好去流浪;
帶着我心愛的吉他,和一朵黃色的野菊花。
我要到那很遠的地方,一個不知名的地方;
我要走那很遠的路程,尋回我往日的夢。
我裝扮成不再喜歡你。這樣的我也只好去流浪;
帶一份真摯的愛情,和一朵紅色的玫瑰花。
我要到那很遠的地方,一個不知名的地方;
我要走那很遠的路程,尋回我往日的夢……”(洪小喬留下的歌都很好聽。不過現在百度能搜到的都是幾十年前的老唱片,有些音質都有些損壞了,吐詞也有些聽不清。百度mp3“洪小喬”,第26首《愛之旅》應該是重新編曲過的,很好聽老民謠。其他的都有一股老唱片味道,可能年輕的朋友不會太喜歡。)
曲很美,但歌詞卻有些傷感,王梓鈞心裡知道這歌寫給誰的,除了他還有誰?
王梓鈞唱得很用心,不時停下來在歌譜上做記號,有時候也親自用鋼琴彈一段,或者拿出小提琴拉一段。洪小喬就在旁邊幫他和着拍子,小聲的清唱起來。
兩人所在的一間獨立音樂室,沒有人進來打擾,一工作就是一整天,除了交流歌曲本身外,都沒怎麼說話。
快要傍晚的時候,鄭振坤才跑進來,笑道:“兩位才子才女,天都快黑了,你們還在忙啊。”
王梓鈞扔下筆,擡起頭問道:“怎麼,鄭老闆要請客?”
“我請客?”鄭振坤指着他們說,“你們兩個一個是臺灣服裝界的翹楚,一個是名譽亞洲的千萬導演。居然還想打我這個小老闆的秋風?”
“裝,你就裝,你要是小老闆,其他人全要飯去了。”王梓鈞揶揄道。
鄭振坤苦着臉說:“唉,你不知道啊,這個歌林唱片實在太猛,不把錢當錢看,我好不容易培養一個歌星出來,沒幾天就給你挖了。你小子倒是不走,但一年就出一張唱片,去年的演唱會現在還欠着呢。”
“得,我算是聽出來了,您老原來是來要賬的。”王梓鈞笑道。歌林唱片再挖角也不會傷海山唱片的筋骨,像劉文正、高凌風等暢銷歌手都還留着呢。羅大佑這廝卻有些怪,跑來海山出了一張小碟,便又回醫學院去念書去了,再沒有出過一首歌。他給出的解釋是,現在的歌曲審查太噁心,他寫出的歌常常改了又改,改得面目全非才能通過,不如不唱。
想想也是,歷史上羅大佑出的第一張唱片的一首歌就是首政治歌曲,而且是批評工業建設的,這可是跟政府唱反調,此時能通過審查纔怪。
即便不挖角,歌林唱片的威脅依舊是最大的,商業運作和捧新人的能力太強了。壓得其他的唱片公司擡不起頭。也只有海山唱片仗着自己的底蘊,以及王梓鈞弄出的那個選秀節目能和歌林打擂臺。
不過選秀節目也不能一招鮮吃遍天,這本身就是傳統歌唱大賽的改版,不僅是歌林,其他唱片公司也有樣學樣,弄出五花八門的選秀活動,搞得普通民衆看不過來。
海山唱片公司樓下不遠就有家民歌餐廳,三人也沒選什麼高檔的地方,直接奔那裡去了。
正好是晚上的飯點。餐廳裡客人很多,黯淡的燈光做了僞裝,王梓鈞三人進去沒怎麼引人注意。點了些飲料和炒飯,還有幾樣小菜。三人坐下來一邊聊天一邊吃飯。
民歌餐廳的舞臺上,一個不知名年輕歌手正唱着自己寫的歌,歌詞寫得很別緻,不過曲子就有些蒼白了。
一曲唱完,吃飯的顧客卻不吝嗇自己的掌聲,給了一致的喝彩。
洪小喬對王梓鈞說:“很久沒來這種地方吃飯了吧?”
王梓鈞問:“你常來?”
“是啊,”洪小喬說,“有時候工作疲憊了。就會來民歌餐廳點一杯飲料,然後靜靜地聽歌。這些小歌手或許沒出過唱片,歌曲的質量也不怎麼高,但唱出來的那種情感,卻是在唱片裡聽不到的。”
王梓鈞笑着說:“看來我錯過了很多東西。”
鄭振坤左右看看,突然道:“我好像不該跟來。成了電燈泡了。”
“爲老不尊。”洪小喬臉蛋一紅,啐道。
鄭振坤嘆氣道:“我反正裡外不是人。你們兩位都是雅人,難伺候得很。”
鄭振坤說的卻是洪小喬出唱片的事情,洪小喬已經退出歌壇幾年了,名氣大減,這次突然說要出唱片。必然要好好宣傳一下。許多歌手做唱片宣傳的時候,除了上電臺、電視臺節目之外,還要滿世界的走秀,至少中部和南部的許多大型演出場所是要去的。可洪小喬卻性子比較淡。不喜歡到處奔波,頂多在臺北演幾場。
畢竟洪小喬跟王梓鈞比起來名氣相差太大,王梓鈞可以這麼做,但她卻不行。這樣一來,唱片的銷量可想而知,若非是私人關係,鄭振坤都不會給她發唱片。
三人邊吃邊聊,說起一些趣事,時間倒也過得挺快。
聊着聊着,鄭振坤突然說起洪小喬的終身大事,問她要不要自己介紹一個。
“還早着呢,我又不是沒人要的老姑娘。”洪小喬笑着搖頭。
“唉,不是我年紀大了話多。你爸媽心裡急啊,他們都央我好多次了。你都快奔三十的人了,他們能不急嗎?”鄭振坤語重心長道,這話有一半倒是說給王梓鈞聽的。
洪小喬原來跟家裡鬧翻,但自從宋家變賣家業去美國之後,洪小喬跟家裡的關係已經有所緩和,近兩年已經和好如初。
洪小喬的父母覺得女兒心裡有王梓鈞,可王梓鈞現在已經結婚了,女兒總該死心了吧。可是物色了好多個富家公子,要樣貌有樣貌,要才華有才華,洪小喬就是不肯。
看着女兒年紀越來越大,卻連個男朋友都沒找,洪小喬的父母都快急出病來了。
王梓鈞聽出鄭振坤是想讓自己開導開導她,可這種話怎麼好說出口,難道說:你別等我了,我已經有老婆了,你該幹嘛幹嘛去?
三人談話的氣氛有些尷尬,洪小喬突然站起來道:“我唱首歌給你們聽吧。”
洪小喬朝舞臺走去,鄭振坤朝王梓鈞嘆氣道:“你啊,真是害人不淺。”
王梓鈞笑得有些勉強。
洪小喬等臺上的歌手唱完,便過去借了把木吉他,和另一位要唱歌的歌手說了幾句,便走到了話筒前,說道:“一首《牽掛》,送給所有值得牽掛的人。”
“數着片片的白雲,我離開了你,
卻把寸寸的相思,我留給了你。
牽掛的是,紅着眼的你,
放心不下,也是愛哭的你。
數着片片的楓葉,我離開了你,
卻把寸寸的芳心,我留給了你。
牽掛的是,遠離的你,
放心不下,也是孤獨的你……”
卻把寸寸的芳心,我留給了你!鄭振坤咀嚼着這句歌詞,有些無奈地瞪了王梓鈞一眼,問道:“這是小喬的新歌?”
“嗯。”王梓鈞點點頭。
“好!”餐廳裡的顧客拍手叫好,剛纔唱得不怎樣的他們都叫好,這首怎會忍得住。
“咦,這首歌我沒聽過,難道是那位小姐自己寫的?”
“應該是吧。”
“我怎麼有些覺得面熟?”
突然有人驚呼:“那不是‘神秘女郎’洪小喬嗎!”
來這地方吃飯的,都是喜歡民歌的人,經人一提醒,立即反應過來上面的演唱者是誰。
洪小喬以前上節目都是用低檐帽遮着臉,僅在留學前漏過一次臉,沒想到居然被人認出來了。不少食客連飯也不吃了,紛紛跑上去要簽名。
洪小喬的簽名可是比王梓鈞的都難要到,主要是太神龍見首不見尾了。
洪小喬好不容易擺脫了衆多的索要簽名者下來,王梓鈞連忙低頭,怕被人認出來纏住。鄭振坤卻是頗爲高興,他沒想到洪小喬隱退這麼多年居然還有這麼多人記得,看來唱片銷量就算不好,也不會太壞。
又聊了一會兒,鄭振坤先付錢走了,王梓鈞站起來道:“我送你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