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壓壓的烏雲席捲而來,遮天蔽日,剎那間,狂風呼嘯,響徹四野。
不赦之徒屈指又是一彈,一縷黑氣衝宵而起。
頭頂的烏雲頓時沸騰,開水般滾滾蕩蕩,最後驀地一收,化作一道雷電霹靂炸落下來。
電光化作一頭披着烏雲的黑毛獅子,血盆大口之中猶自含着半具屍體,其上插着一把暗紅色的長刀,刀身光氣逼人,但在黑毛獅子周身黑雲的覆蓋下,顯得有些黯淡。
枯骨一般的不赦之囚站起來,取過獅口中屍體上的紅刀,摸了摸黑毛獅子的大頭,後者搖頭擺尾,象是一隻家貓般溫馴。
“小傢伙,你還有機會,否則,一會兒你被咬的疼痛難當可別怨我。”
不赦之徒笑了笑,脣角間一片猩紅。
“對不住,我不喜歡動物。”
易流雲笑了笑,變戲法一般手中的刀劍換成了一把暗紅色的長弓,“炸裂箭”飛射而出,快如一抹流光。
枯瘦的不赦之囚卻置若罔聞,直到那炸裂箭臨身之際,一旁的黑毛獅子則張開大口,一口吞入其中,緊接着肚腹一陣輕微的轟鳴,不再有一絲聲響。
“該死,果然是命魂之獸。”
易流雲呻吟了一聲,暗道大事不妙。
命魂之獸,是陰玄境高手本命之氣凝聚而成,威力無窮,具有天賦神通,命魂之獸又分爲兩種,一種如力士般擅長近身廝殺,另一種則如術師一般遠程攻擊,但無論哪一種,都是易流雲招惹不起的。
黑毛獅子的獸瞳之中映射出易流雲的身影,咧嘴無聲的一笑。
易流雲驚恐,奪路而逃。
只是他的速度遠非黑毛獅子可以比擬,幾乎是剛剛邁動身形,黑毛獅子的身影總會如鬼魅一般閃現至他的正前方,無聲無息,卻又迅疾無比。
“陽傀,怎麼辦?”
易流雲看着黑毛獅子那一雙赤紅如血的獸瞳,心頭一陣發毛。
陽傀也是無法可想,“不行,對付不了,這一頭命魂之獸我許或可以對付,但還有那個不赦之徒在一旁,根本無法可想,小子,投降吧,保住命再說。”
“投降可以,自斷一臂做不到。”易流雲深吸一口氣,神情瞬間變換,雙手抱在頭上,貌似放棄抵抗,朝着那枯瘦人影展顏一笑,“前輩,小子認輸,不過,自斷一臂就免了吧。”
原以爲易流雲是個剛猛的後生,卻想不到一瞬間態度就判若兩人,那不赦之囚先是一愣,旋即咧嘴一笑,“嗯,很識趣,老夫喜歡,你既然不願意斷臂,那就自斷一條腿腳吧。”
“前輩,千萬不可。”易流雲聽聞此言,沒有一絲驚惶,反而一臉正色的說:“前輩,我也不瞞你,我乃是當今流雲宗掌教易孤禪的關門弟子,深得師尊喜愛,亦師亦父,關係非同一般,你若折斷了我的肢體,必然觸怒我師尊,即便得以出了山門,日後定然也要遭到流雲宗傾力追殺,未必划算。”
那枯瘦的人影又愣了一下,他也沒料到易流雲身份如此顯赫,掌教關門弟子,可謂非同小可,玄道十門,無論哪一門的掌教弟子必然是日後的修玄界英豪。
“我聽聞易孤禪那個老兒倒是有兩個徒弟,大徒弟天生‘摧山骨’,乃是絕流的力士胚子,而二弟子生就‘靈犀眼’,能堪破人心變化,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劍玄天才,這二人於十五年前成名,早是陰玄高手,倒是沒聽說過有你這樣一個普通的關門弟子,小子,你想誑我?”
這不赦之囚顯然熟知流雲宗的一些概況,不大相信易流雲的一面之辭,盤踞於其身旁的黑毛獅子更是低吼一聲,狀似要撲過來。
易流雲趕緊解釋,“前輩,你若不信,大可搜尋一下我的腦子,或是我身旁這位師弟的思想,便可知道真假。”
搜魂刮肚,這乃是一門玄法,唯有到了陰玄境方能使用。
一旁的李開銀聽聞此言大吃一驚,打了個機靈,還過神來,驚呼,“大哥,搜腸刮肚痛苦無比,人能疼昏過去……”
未等李開銀說完,那枯瘦的不赦之徒打了個響指,很是輕鬆的說:“不錯,我得拿你做人質,昏了就不好交代,這小胖子倒是適合。”
李開銀大駭,可來不及反應,枯瘦男子雞爪般的手指對着他虛空一點。
一道慘黑的光芒****而出,筆直的射入李開銀的後腦之中。
李開銀肥胖的身軀頓時定住,面目露出痛苦之色,一動也不能動。
在其身側的易流雲眼底至深處閃過一絲不忍的神色,但稍縱即逝,並沒有被不赦之囚察覺。
片刻之後,不赦之囚收回那一道黑光,李開銀則是兩眼一翻,當場昏厥。
“不錯,你果然是易孤禪那老兒的關門弟子,有你這個人質在,倒也不怕出不了流雲山脈。”不赦之囚證實了易流雲的話語,深凹如鷹的眼孔中多了一絲玩味之色。
易流雲則笑着接近,邊走邊說,“前輩,我又怎會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我這人最是貪生怕死,只要我能完好無損,定然會全力配合前輩衝出流雲山脈,這配合不配合,其間的區別,以前輩的智慧自然明瞭。”
不赦之囚倒是笑了,“小子,你如此貪生怕死倒是罕見,不過也罷了,你且過來,讓我封印你一身力量。”
易流雲則面色大喜,“多謝前輩。”
“慢着,先讓你的那一具玄法傀儡召出來,定格於原地。”不赦之囚也是機警的很,不會讓易流雲鑽了空子,只要玄法傀儡距離自己十米開外,又有命魂之獸看着,僅僅憑藉一個陽武境的小傢伙,他自信能輕鬆掌控全局。
“好。”易流雲似乎早料到對方有此要求,意念一動,陽傀應聲而出,站的地方距離李開銀只有半步之遙。
“小子,你這具傀儡倒是古怪,力量雖然平常,不過構造卻玄妙無比,不若這樣,送給老夫研究一番吧。”不赦之囚說話間打了一個響指,一股淡淡的墨色光氣如弧形擴散而開,籠罩方圓十丈之內的空間。
易流雲全身一緊,氣血凝滯,彷彿不聽使喚一般,丹田之內的先天之氣如同死水般,再也催運不動。
禁魔罩,果然是一個術師。
自己推測的果然正確!
易流雲心頭不驚反喜,表面卻不動聲色,步伐如常。
“小子,你既然是掌教弟子,可有什麼好寶貝貢獻給老夫?”不赦之囚見易流雲一副怯懦的模樣,對其看低了不少,他被關押了十年,一身法寶悉數被搜去,如今可謂一貧如洗,修玄界是一個講究實力和法寶的地方,他這一番出了牢籠,自然要搜刮一番,即便不是他用的也可折算了換做玄石抑或是換取自己所需的法器也是好的。
易流雲猶豫不語。
這一番姿態落入不赦之囚卻以爲對方藏有異寶,一掌探出,凌空一吸,“小子,你就給老夫過來吧。”
二人之間不過一二丈的距離,這凌空一掌的吸力極大,不過一眨眼,易流雲就被吸到了不赦之囚的眼前。
只是,之前的慌亂卻不復見,卻而代之的是一絲輕笑。
“臭小子,你笑什麼?”不赦之囚眉目一擰,微微皺眉。
易流雲人被對方卡住脖子,笑容依舊,“因爲我知道一個秘密。”
“秘密?”不赦之囚不明白易流雲搞什麼鬼。
易流雲笑着說,“是的,一個很大的秘密,前輩你且附耳過來。”
禁魔罩在身,不赦之囚倒也不怕易流雲玩出花樣來,掐死他就如同一隻螞蟻般簡單,“什麼秘密,你且說來,要是敢誑老夫,我讓你生不如死。”
易流雲笑着湊了過去,低低的說:“你要死了。”
“什麼?”不赦之囚大怒,擡眼卻見到易流雲手中捂着一把青灰色的彈丸。
“陰煞彈!”不赦之囚大駭,但二人近在咫尺,他有猝不及防,根本不容閃躲。
易流雲算計的精準無比,一把陰煞彈悉數砸入了不赦之囚的嘴巴里。
與此同時,易流雲一腳飛踢而去。
這一腳也是奇重無比,不赦之囚也是始料未及,他哪裡明白易流雲雖然先天之氣被束縛,但經過“炎火晶”以及“山嵐果”的改造,一身真實氣力至少也有二千斤,這一腳下來,不赦之囚經由長年關押虛弱不堪的身子頓時向後栽倒,就連掐着易流雲脖子的手也是一鬆。
此時的易流雲仰頭一個筋頭,箭一般的後竄。
那命魂之獸低吼一聲,就要衝上來,但不遠處的陽傀早就蓄勢待發,一記凌厲無比的“裂空勁”揮擊而去,這一次,“裂空勁”之上竟然赤火繚繞,如同火浪翻卷一般,聲勢遠比之前顯赫太多。
饒是命魂之獸兇悍無比,見了這嗜火的一拳也不得不避其鋒芒。
而恰於此時,栽倒在地的不赦之囚的口中則發出一聲駭人的聲響,一圈灰色的氣芒沖天而起,瞬間將其炸成了粉碎,就連命魂之獸也捲入其中,一時間,燭氣排空,彷彿半個天幕都給捲了進來。
陽傀則提着易流雲和李開銀飛奔,如劍絲一般凌厲的塵浪緊隨其後追趕。
一直跑了大半個時辰,身後的塵浪才小了下來,而此時,陽傀也驀地一停。
“怎麼了?快跑啊……”
易流雲催了一句。
陽傀卻冷冷的迴應,“別跑了,你的計劃失敗了。”
易流雲當即一驚,扭頭四顧,發現周圍的環境依舊一成不變。
就在此時,一股沙啞難聞的聲響於虛空中響起。
“小子,你果然滑頭,竟然在老夫面前耍詐,讓我爲了活命斷了一臂,很好,很好。”
虛空一陣閃爍,漫天雲霞急劇的收縮,化作一個枯瘦的人影,正是不赦之囚,只是他的右臂卻持肩而斷,傷口漆黑乾枯,不留一滴血水。
易流雲心頭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