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資助她繼續上學,但是有個條件,她在成勻館畢業之後,必須到乞活軍或者龍紋書院做事,隨她選擇。”石元吉平靜地說。
“我一直想讓更多的女孩子去學習,總要有個榜樣,胡雪玲最好。而且男先生教女孩子頗爲不便,有一些像胡雪玲這樣的女先生之後,這件事就好辦多了。”
石二恍然大悟,再次恭敬地行禮:“侯爺仁慈,只是胡旦早已身死,我不便出面……”
“沒什麼不便的,我要是自己出面,還怕她誤會呢。”石元吉再次打斷了他的話,隨意地說道。“你出個信物,讓下人去成勻館找她。”
“至於後面的事情,你自己做就好,不必通知我。父女見面,沒什麼大不了的。”
“多謝侯爺。”石二又驚又喜,鄭重行禮,隨即做事去了。
正房中,坐在書桌前的女英放下書卷,面帶微笑,用欣賞的眼光看着走進房門的娜玉。
“您就是重合侯的夫人?我叫龍娜玉,是勾龍國唯一血脈。”
龍娜玉表情複雜,說不清是微笑還是審視,她只是打過招呼後,靜靜地看着女英。
女英站起身,走到娜玉面前問道:“你就是他的師妹?我聽很多人說起過你。”
“是麼?”娜玉顯得有些得意,反問道。“我聽元吉哥哥說,你是個神明?”
女英眉頭一挑,好像意識到了什麼,卻又不知該如何表達,只好愣在那裡,蛾眉微蹙,若有所思。
娜玉看着女英的神情,越發得意,微笑着說:“你是不是覺得一頭霧水,心有隱憂,但不知道原因何在?”
“我告訴你吧,因爲你發現我是可以和元吉哥哥分享秘密的妖精,所以我知道你的身份。”
“但你身爲他的夫人,表面和他近在咫尺,實際上卻和他相隔萬里,永遠沒有資格和他分享秘密。”
女英聽罷,突然睜大了眼睛,呼吸有些紊亂,在她身邊,一道道混沌的法力波動瞬間涌起,逼得娜玉步步後退。
可娜玉只是退了兩步,便赫然停住,她的嘴角還在泛着可愛的微笑。
女英發出一聲楚楚可憐的哀嘆:“你不害怕麼?”
“我當然怕,不過,我也很開心,因爲我發現原來神明在性情上不是沒有弱點的。”娜玉莞爾一笑,滿面春光地說。“你想不想知道,怎麼和凡人相處?我可以教你。”
“教我?他說過,凡事都是有代價的。”女英不解地問道。“我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就在女英話音剛落的剎那間,石元吉飛快地衝了進來,二話不說擋在娜玉身前,警惕地看着女英。
“元吉哥哥,你進來做什麼?”娜玉佯裝慍怒,嬌嗔道。
“祂剛纔……”石元吉一指女英,神情擔憂。
還未等他說完,娜玉便一把推開石元吉,像多年的好友一般,走到女英面前,微笑着挽着她的胳膊,和她擁抱在一起。
“我們只是在嬉鬧而已,不關你的事。”娜玉一邊調皮地說着,一邊緊緊地抱住女英。
女英和石元吉都愣在原地,一個手足無措地被娜玉抱着,另一個則目瞪口呆地看着二人。
娜玉調皮地說道:“你出去,這裡不歡迎男人。”
石元吉無奈地攤了攤手,輕聲抱怨道:“算我多事。”說罷,他悻悻地走了出去,順手關上了房門。
“你想要什麼,你真的會幫我麼?”女英看着娜玉,眼神中流露出渴望。
娜玉抱着女英,感受着身前的一對巨大的柔軟,微笑着說:“我會幫你,我要的東西你給不了,而你,將會得到門外的那個男人。”
女英若有所思地看着房門,然後和娜玉緊緊地抱在一起,哀嘆一聲:“我看得出來,你也喜歡他,對吧?可是你爲什麼不得到他呢?”
娜玉閉上雙眼,幽幽地說:“因爲他是天底下最好的傻子。”
被娜玉驅逐出來的石元吉一臉茫然,他不知道剛纔還劍拔弩張的二人怎麼就像好朋友一樣。
“管她們呢?不出事就好了。”
想到這裡,他收起擺在庭院的椅子,返回書房,準備着手研究其人種袋來。
寬大的書房空空蕩蕩,下人們早已將那些假書清理一空,石元吉返回書房,將人種袋裡的藏書紛紛拿出來,分門別類地擺好。
之後他走到書桌前,暗道一聲罪過,開始驗證人種袋的絲料和龍紋排布。
“普通的蠶絲,還是質量不怎麼好的那種,看來師父製作人種袋的時間並不長。”
“上面的三足金烏圖案有着典型的前朝風格……不會吧,難道師父是在兩百多年前才造的人種袋?”
“看來以我現在的龍紋水平,也不是破解不了人種袋的秘密。”
他撕下幾張紙來,疊了一個十分難看的、勉強可以稱爲袋子的東西。隨後動用法力催動着人種袋,記下了人種袋的各式龍紋。
複雜的龍紋排佈讓他有些眼花繚亂,他定了定心神,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二十八層,真是複雜的龍紋排布。”
“和竭往陣的龍紋有些像……竭往陣是隔絕特定的空間和物質,而人種袋則是開闢空間隔絕所有物質,只留一個出口。”
“有意思,我要是把這個空間做的大些,再把出口隱蔽,豈不是可以與世隔絕,獨霸一方?野心家們應該都喜歡這個。”
他逐層分析着二十八層龍紋的排布和功能,心無旁騖。
第一層,設定空間開口位置。
第二層,袋中空間大小設定。
第三層,空間分類。
……
不知不覺中,日漸西落,紅藍二月升到空中。由於龍機術的作用,他早已辟穀,無需飲食,下人送來的午飯被他晾在桌上,早都涼了。
二十八層龍紋的測定終於完成,他對人種袋的龍紋技術已經瞭若指掌。他長舒一口氣,看着自己做的那個難看的紙袋,有些躍躍欲試。
他在指尖凝聚法力,凌空書寫龍紋,一層層地拓在紙袋上,足足十息之後,方纔施法完畢。
“小紙袋,你有沒有像人種袋一般,變得神奇呢?”
說罷,他拿過一本寬大厚重的書籍,和紙袋比較了下,隨後,將那本足夠撐壞紙袋的書塞了進去。
那本書神奇地消失了。
石元吉見狀,發出不可遏止地狂笑,小孩子一般將那本書從紙袋裡拿出來,又塞回去,拿出來又塞回去,反覆多次,笑得越發開心。
“我從來沒見過你這麼開心過,是什麼事情,說出來我聽聽。”
一道熟悉的嫵媚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他聽的出來,這個聲音顯得有些生澀,就像是剛剛學會說話一般。
可他不敢小覷這聲音的主人,驚恐地停止了玩鬧,把紙袋一把塞進人種袋裡,擡頭冷冷地說道:
“你什麼時候來書房的?娜玉走了?”
石元吉看着不知何時站在他身邊的女英,竟覺得她有些陌生,那是害羞和好奇的混合情緒,從女英妖冶的眼神中如清泉般流淌出來。
“我來了好久了,一直看着你,你都沒發現我。”女英莞爾一笑,單手支在書桌上,託着柔美的下巴,看着石元吉的眼睛。
石元吉覺得有些不自在,心跳莫名地加速,緊張地差點流了汗,只好避開了女英熱烈的眼神,心裡卻大爲吃驚。
他明白,自己身爲天災,女英能夠悄無聲息靠近他,這隻能說明女英的實力強大無匹,不是盤古天任何凡人能夠抗衡的。
“娜玉說今晚她要住在這裡。”女英看着石元吉躲閃的樣子,笑得更加嫵媚。
石元吉直接站起身,堅決反對道:“那不行,她不能在此過夜。”
女英呵呵直笑,花枝亂顫,胸前的偉岸都開始隨着笑聲抖動,讓石元吉有些面紅耳赤。
“你的表現和娜玉猜得一模一樣,太有意思了。”
她站起身來,原地轉了一圈,有些炫耀地說道:“你看,這身衣服怎麼樣?”
直到此時,石元吉才發現,女英不再穿着銀白的袍子,而是換上了上百下黑的衣裳,肩頭還披着紅色的紗巾,她如同綢緞般的黑髮上夾着一枚紅色的髮簪。
佳人配新衣,原本嫵媚動人的女英變得愈發妖冶,妖豔中還有着一絲英氣和哀愁,顯得楚楚可憐。
石元吉不禁有些癡了。
他急忙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過來,點了點頭說:“很好看。”
女英來到他的面前,捏着他的臉頰,微笑着問道:“人好看,還是衣服好看?你的臉好燙啊。”
石元吉掙脫開女英的雙手,走到門口,呼吸着外面的新鮮空氣,敷衍地說:“都好看,可這不重要,娜玉不能在這過夜,你得讓她走。”
“娜玉已經走了,剛纔我說了謊,也是她教我的。”女英顯得有些落寞,低着頭哀怨說道。“娜玉說的對,你去了河東之後,變得沒有人情味了。”
“你連人都不是,有資格說我麼!”石元吉聽罷,臉色通紅青筋暴起,激動地咆哮。“你以爲我想這樣?”
“我好好的過我的日子有什麼不對?爲什麼你們神明總是出來做亂!從玄冥,到熙枰石,再到天狼,你們哪個是好東西?”
他怒吼完畢,心裡莫名感到恐懼,睜大了眼睛,靜靜地看着女英哀怨的臉,生怕她突然毀了整個流霜府。
石元吉知道,女英有這種強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