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無量發話了:“近幾年來,邊遠地區的猛獸、野人屢屢傷我子民,食我子民,甚有氾濫成災之勢。邊遠地區雖多是地宮流放之民,但亦是我等同胞,族人受難,我等於心何忍。若不予以迎頭痛擊,怎知它們不會侵入內地,以下犯上,若不予以迎頭痛擊,如何能夠顯示我人之尊貴不可欺,如何能夠顯示人之統治的威儀。”
衆長老聽得司馬無量的話,無不點頭,只是關於主動出擊的事,尚心有所慮。吳文禮首先道:“猛獸、野人固然可恨,只是現在正是地宮緊要關頭,地宮十五年沒有宮主,民心似有不穩、惶惶,況且還有三個月,半人首領就會從海上歸來,我以爲應對半人是當下最緊要之事,貿然出擊邊遠,力有未逮。”
多位長老點頭稱是,均表示應對半人才是眼下大事。
蒼海肆意一笑道:“文禮兄之言大繆,何也?當下確是地宮緊要關頭,所以我等非但不能示弱,反而要矯枉過正,給猛獸、野人以致命打擊,威懾半人,這樣便可起到以戰止戰的作用。況且一次大的勝利有利於提高地宮子民的士氣,即使今後與半人的戰事不免,我們也能爭得主動!”
“胡說!野人野獸之害如何能夠和半人相提並論!”
“半人從來只有宮主才能威懾得住。補選玉子要緊!”
一時各長老議論紛紛,司馬無量忙制止道:“大家誤會了我的意思,無量並不想在眼下時刻向邊遠大舉用兵,而是隻求能夠派出一隊勇士奔赴邊遠,剿滅那些最是囂張的兇蠻,暫時穩住邊疆,使我們得以集中精力應對半人,眼下最重要之事當然是補選玉子,我希望兩者可以同時進行!”
其他長老聽得,無不心悅誠服,只有蒼海臉上還有些憤憤之色。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表決吧。”司馬無量鄭重道:“同意無量方案的長老請舉掌!”
衆長老稍作思量,相繼舉起手來,只有蒼海、武在還有些遲疑。沉吟半晌,司馬無量又道:“前一次大可不算,請衆長老第二次表決!”這次所有的長老都舉了掌。司馬無量轉身面對流螢道:“請玉子姑娘最後決斷!”
“流螢附議。”作爲玉子的流螢淡淡道。
於是司馬無量站起身來,當着大殿宣佈道:“歷代宮主、先人在上,大長老司馬無量代表地宮子民宣佈,對妖人猛獸開戰!”
這時跪在祭品中間的兩個孩子有了反應,男孩一把捧起身前的陶瓶往地上重重一摔,陶瓶砸爲粉碎,女孩將身前的長箭小心地舉過頭頂。於是,司馬無量領着衆長老在祭品前向着大門跪了下來,恭敬一拜,大聲道:“請宮主先人保佑!”
兩個侍女走進來領了孩子出去後,司馬無量吩咐範年、蘇小鳳道:“即刻着手準備事宜吧。”
這幾天,陳陽在家裡脾氣很不好,樊馨在身邊小心地伺候着,一向心細的紅兒前日第一次捱了他的罵,這使她很傷心。陳陽意識到了這些,於是儘量多到外面去散心,寄情於對搏的遊戲,把滿心的怒氣發泄到對手的身上去。昨日,***裡突然傳出要公開選舉勇士,評選的規則也簡單,就是對搏,這令陳陽十分心動,他想要出人頭地。
這天早上,陳陽正與家人在一起吃飯,流螢派丫鬟雲兒過來了,請陳陽前往相見。陳陽怔了一下,臉上卻有喜色,樊馨走到他的身前替他理了理衣衫,柔聲道:“早些回來!”
陳陽見樊馨似有依依不捨,便道:“要不我們一起過去?”
樊馨臉上一紅:“人家只請了你,我去作甚?”
每每見到流螢,陳陽心中都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暖。流螢一改往日的白裝,今天穿了件淡綠的衣裳,看來姣好美麗。殿上,流螢微笑着問道:“近日陳阿哥可好?”
陳陽微微一怔,口不應心:“嗯。很好!”
“聽說陳阿哥擅長對搏。”
陳陽心中一美,含糊道:“哪裡——”
“不知阿哥是否聽說了最近***裡選舉勇士的事?”流螢漫不經心地一問。
“是啊!我正想……”
話未出口,流螢就搶先道:“陳阿哥最好不要參加。”
“啊!爲什麼?”陳陽不免感到很是失望。
“流螢叫你不要參加,你愛聽不聽——”流螢微微側過頭去。
“那——好吧。”陳陽不敢有違流螢的意思。“那你叫我來還有別的事嗎?”陳陽見流螢良久沒有發話。
“啊——”流螢怔住了,自言道:“還有什麼事……”沉吟半晌,方道:“上次相見,中途耽擱了,這次算是彌補。我們一邊走一邊聊吧。”只是她不知道眼下分明少了一人。
“好啊。”陳陽不假思索答應了。
很快他們走到了第一次相見的地方,兩人相視一笑,一時默然。“對了,上次你和樊姑娘合奏的曲子叫什麼名字,聽來婉轉動人,聽人難忘。”
“《千年等一回》,你聽說過《白蛇傳》嗎?”
“哦,是什麼?”流螢搖了搖頭。
“是現在吳越地區流傳很廣的一個故事……”陳陽向流螢簡單地講述故事的內容,流螢聽得很認真,兩人信步向前走去,直到在一間雅緻的房前停了下來。陳陽聞到了一陣清香,叫他心曠神怡。
“這是我的房間。”流螢大方地介紹道。
“能否參觀?”陳陽真誠問道。
“可以。”流螢微微一笑,推開門來,領着陳陽走進房去。
陳陽不知香氣從何而來,環望四周,窗前架上的一柄短劍引起了他的注意,地宮裡家家戶戶都藏劍一點不假,即使是在女孩的閨閣。
流螢笑道:“地宮子民大多是吳越人的後裔,所以有好劍的傳統。”
陳陽點了點頭,冷不丁地拔劍出鞘,託到眼前仔細端詳起來:“無鋒?”
在陳陽拔出劍來時,流螢臉上大紅,地宮裡年輕女孩守劍如身,忙上前來從陳陽手上接過了短劍,一邊道:“雌劍無鋒!”
“雌劍無鋒?無鋒怎麼傷人?”陳陽驚道,便要再細細端詳。
流螢卻轉過身去,還劍入鞘,一邊道:“我的劍有什麼好看的,如果你要看劍的話,我倒可以帶你去見識真的名劍。”說着,徑直向着屋外走去,忍不住拿手貼了貼自己漲紅的臉。陳陽倒沒有注意,跟着走了出去。
流螢沒有食言,領着陳陽來到了距玉**不遠的藏劍閣。推開佈滿了塵灰的大門,就立即感覺到了裡面的寒氣,各樣的稀世名劍令人心潮澎湃。在藏劍閣的最裡端,石龕上並列地盛着五口寶劍,這五口寶劍沒有劍鞘,兀自閃着寒光,遠遠就能感覺到它們的寒氣,只是其中的一口已斷作兩截,名叫工布。
流螢伸手介紹道:“春秋十口名劍,有七口在地宮,純鈞、湛瀘、泰阿、龍淵、工布、干將、莫邪。”
陳陽心想看來它們就是了,只是眼前明明只有五口寶劍,最右首上有兩塊劍牌,卻沒有劍,牌上硃筆寫着“干將”、“莫邪”。
流螢看出了陳陽心中的疑惑,解釋道:“莫邪是宮主的佩劍,現在太陽山上宮主的寢宮裡,干將——”流螢微微嘆了口氣:“爲了鎮壓地獸,第六任宮主將它投入了滾滾的地火。”
陳陽知道流螢所指的地火便是赤紅滾燙的岩漿,暗道一聲可惜。
流螢看了陳陽神情,微笑道:“沒什麼可惜的,干將能有這樣的歸宿也算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了。據說干將其鋒,無堅不摧,爲莫邪劍不破。當年赤玉子祖傳干將、莫邪寶劍,與他的妻子恩愛幸福。誰知後來爲了爭奪第六任宮主之位,地宮子民分裂成兩方勢力,大打出手,最後甚至競相使出了像干將這樣的寶劍,干將劍鋒芒畢露,短短三天之內,赤玉子殺人數百,殘人過千,連名劍工布劍都被它斬斷了,一時間人們談及干將劍無不膽戰心寒。赤玉子的妻子眼見丈夫殺戮過甚,罪孽深重,便把一直由她保管的莫邪劍交到了對方族長的手上,請求對方長老用莫邪劍殺掉赤玉子,隨即就自刎在莫邪劍下,妻子死後,赤玉子心痛內疚,後悔莫及,不等與莫邪劍交鋒,便跟着揮劍自刎了。莫邪對干將本是一個悲劇!有俗語說,若以干將斫莫邪,則干將自毀,莫邪亦毀!第六任凝紫宮主有感於此,以鎮壓地獸爲由,親自將殺氣過重的干將劍投入了赤紅的地火,只留下了莫邪劍留在身邊。”
“那麼剩下的莫邪劍不是很孤獨。對了你之前說雌劍無鋒,那莫邪劍是不是也無鋒呢?”陳陽不禁問。
“莫邪劍我沒見過,不過俗語說,莫邪雖無鋒,寒氣芒半寸,想來是的。”
聽了流螢講起的往事,陳陽心中感慨,一時悵然。
流螢笑道:“怎麼了?陳阿哥觀劍之後,尚有遺憾?”
陳陽聽得,心知她一定是還隱瞞了什麼,怔怔地望着她。
“阿哥隨我來,小妹帶阿哥去看地宮神器。”流螢神秘一笑,拉着陳陽的手出了藏劍閣的小門,兩人穿過燦爛的長明花海,來到了一個猶如衆星拱月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