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4月4日晚。
我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剛好23時。
“走了。”在樓後我背起一個旅行包對着劉歡小聲說。
“好嘞!”劉歡背上另兩個大旅行包,當然並不全是他自己的,另一個是艾小野在白天的時候送過來的,因爲她還要揹着自己的大提琴。
爲了避免被人發現,我和劉歡在宿舍裡就將這三個旅行包拋到了樓後種滿松柏的草叢裡,然後跑下樓去撿的,因爲宿舍樓十一點半就會關門,也只好選擇這個時間了。
至於包裡,裝的都是一些衣服和生活用品,因爲擔心以後沒有牙刷之類的東西,當然最重要的是那本簡陋書皮的《時間簡史》,還有一個圓規。
背起旅行包,我倆一前一後離開了物理系宿舍樓,奔着艾小野住的樓走去。
路燈發出微黃的光亮,晚風吹起來還是有點涼的,畢竟現在才四月份。
路上幾乎沒有人,當遠遠看到有人出現的時候我們便馬上藏起來躲開,和做賊沒什麼兩樣。
這時終於看到了我們“同夥”,在向我們招手,對,是艾小野,反帶了個帽子,和假小子沒什麼區別,後面還扛了一個大提琴箱。
“出來的難度還不小啊,”艾小野看到我們走了過去,嘆了口氣。
不過我們也沒多問,不管怎樣,還是在宿舍樓鎖門之前順利地出來了。
我們三個就這樣灰溜溜的路過圖書館,奔向學校最偏僻的那片區域,那兒有一個老足球場,是有老校區那時候用的,現在很少有人去。
大約15分鐘後,累得氣喘吁吁的我們終於到了目的地,放下了揹着的東西。
這裡沒有路燈,周圍是一片樹林,松樹、柏樹、楊樹……幾乎擋住了遠處所有宿舍樓的燈光,我們三個環靠在一棵比較大的松樹下休息了下來。
三個旅行包放在旁邊,艾小野抱着她自己的大提琴,我們擡頭看了看天上閃爍的繁星,聊了起來。
“你們說,外星人長什麼樣啊。”艾小野小聲地問。
我餘光看見她將帽檐從後面正了過來。
“誰知道呢,但願不會是像電影裡那樣吧,你看那個叫E.T.的,雖然還蠻可愛的,但是未免太磕磣了吧。”劉歡接過話。
“你還想找個外星美女啊?”我側過頭調侃了一句。
“哈哈,”艾小野拍了拍手,“那以後的寶寶就不光是混血的了,還是混星寶寶啊。”
我也忍不住笑出了聲,劉歡倒是沒動靜了,不知道他又想到了什麼,不會是沒出息地想到了他大一時那個不靠譜的初戀吧。
“那吃的呢?”艾小野始終不忘關於食物的問題。
“搞不好高級文明的他們都不吃飯了呢。”我假裝嚇唬她說道。
“不要啊,那我一定會後悔離開地球的,”艾小野沮喪的說,“我現在好像就開始想念地球上的美味了,塗了蜂蜜的烤羊腿、五香烤鵝、燉牛肉、胡椒野豬肉、煮螃蟹、大龍蝦、辣炒文蛤、鴨脖兒……”
被她說的我和劉歡都快流口水了,不過到後來她聲音越來越小,只剩下輕微的喘氣聲,睡着了,竟然這麼快。
我從旅行包裡拿出了專門爲今晚抗凍用的小毯子給她蓋上。
“還真是巧啊。”劉歡看了看剛爲艾小野蓋上被子的我。
“什麼巧?”
“她奶奶的初戀,那個精細的小盒子,這在六十年前,地球上是絕對不會生產出來的,當然現在也夠嗆,所以一定是外太空的東西,”劉歡頓了頓,“這帶到地球上的盒子竟然就在艾小野那兒。”
“恩,而我們兩個會去宇宙的夥伴剛好遇見了她。”我笑了笑,順着劉歡的意思接下話。
“我預感,那個叫波文的老頭子,未來會和我們見面。”
“是麼。“我撇了撇嘴。
不過那小盒子確實讓人驚奇,難道是他從那個叫麥勒帝星球的地方帶回的嗎?這應該是不被允許的吧,我想那個叫波文的老頭對艾小野奶奶的愛應該是真心的。
“十年容貌沒有變化,難道是做了時光機?”我不像是在對着劉歡說,更像是自言自語。
“太空整容技術。”劉歡把自己都逗樂了。
說着說着我們也都累了,雖然定了手機鬧鐘,但也沒有睡去,因爲這可能是在地球上的最後一晚了。
……
點開手機,顯示時間2:42,4月5日,星期日。
我趕緊拍了拍旁邊昏昏欲睡的劉歡,又把熟睡的艾小野輕輕叫醒。
“快到時間了,起來吧,叫你們白天多睡點覺不聽,白趕上個週六放假了,還不利用好。”
“睡了,可晚上還困啊。”艾小野睡眼惺忪地看着我,然後慢慢爬了起來。
劉歡自己扇了自己兩個嘴巴子,當然沒太使勁兒。
十秒左右的調整,我們都慢慢精神了起來,於是各自拿起自己的東西,向足球場中央走去。
一陣涼風拂過,有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我去,怎麼這麼瘮的慌這大半夜的。”劉歡左顧右盼像是見鬼了似的。
“恩,你說對了,今天剛好是清明節。”
艾小野聽了趕忙往我身邊靠了靠,劉歡自顧自假裝大搖大擺地無所謂,結果我突然“嘿”了一下,他好懸沒栽個跟頭。
終於我們仨走到了足球場中央,周圍的地面由於常年沒有修的緣故,都已經起皮了。
臨近3點的時候,和三年前一樣,我將那本陳舊的《時間簡史》翻到99又1/3頁,攤在地上,壓了壓,拿出圓規準備等到三點整的時候扎透。
劉歡這時提醒道:“我們只有五秒鐘時間哦,別忘了順序,我先跳,然後小野,最後小凡凡。”
手握圓規的我這時腦子裡突然想起了三年前的自己,遠處是劉歡五音不全的吆喝,周圍是一個個破舊的廠房。
感覺時間真的是彈指一瞬,幾個鏡頭的翻轉就是白駒過隙,三年來一幕幕片段從我腦子裡閃過……至於現在和三年前不同的是,此時周身兩米內,除我之外還有兩個人,哦不,用艾小野的話說是一共四個人,還有她的大提琴倫諾。
劉歡舉着手機屏幕的秒錶,越來越接近,我們的心跳開始慢慢加速,5、4、3、2、1!
(第十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