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事得勝,許清月,雲樂以及妖界功不可沒,魔尊在昭紫殿大設慶功宴,殿上歌舞笙簫,觥籌交錯,一派戰勝的景象。
許清月不喜這種喧鬧的場景,喝了幾杯酒便退出來,閒逛了逛,看見一面斷牆上長滿了藤蔓奇花,景緻倒是不錯,所幸坐上去欣賞欣賞魔界的景色。
從這裡可以將魔界的景緻大半收在眼裡,雲霧繚繞,山秀木深,景緻比人間還要好上幾分。清月所坐的地方,花香芬芳,草木濃郁,一塊破牆有如此景緻實在難得。
雲樂見許清月出去,所幸自己也不喜人多,便走了出來,見清月坐在一面花團錦簇的牆上,雲樂有些恍惚,宛若她是一隻花中精,草中靈。
雲樂走上斷牆,站在清月的身邊,道:“太陰石有何作用?”
許清月目光看着遠處,兩隻腳搭在牆面,動作極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道:“太陰石是閻皇所留,打開閻浮世界的唯一鑰匙,現在它就在這裡!”說罷,清月指着自己。
“你在找什麼?”雲樂問
“一個人,一個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許清月道。
“要是你找到他,他已經有了自己想要的生活,”雲樂看着許清月,目光深邃,像一灘幽泉。
許清月轉過頭,撞進雲樂眼中的深潭裡,清月急忙轉過頭,說道:“只要他一切安好,我便不再打擾。”
“清月,你在這兒,可讓我好找。”一個女聲響起,
兩人朝下面看去,只見張茗煙身着一襲翠綠長衫,正仰頭看着牆上的兩人,清月施展輕功,飄然落在張茗煙身邊,問道:“找我有事嗎?”
張茗煙拿出一塊青色腰牌,遞給清月,說道:“隱異現在抽不開身,他讓我把這個給你,隱劫就在重明山上,魔尊爲不讓他受到打擾,在那裡設下了結界,用這個便沒有阻礙。去看看他吧。”
清月接觸到茗煙的手,只感覺一片冰涼,心中甚異,問道:“你?”
茗煙苦笑着,揉着自己冰涼的雙手,道:“我一介凡塵,睡了四百多年,沒想到一醒來就發生這種變故,你快去吧!”
說罷,茗煙便轉身離開,一抹綠色消失在拐角處。
清月擡頭看着牆上的雲樂,又搖搖手上的青色腰牌,道:“走了。”
雲樂沒有說話,將目光移向了別處。
一種奇怪的感覺升入心中,驅不散,趕不走,雲樂將目光轉向清月離去的背影,一種失落感油然而生。
許清月循路而走,進了一條小道,然後便是一條蜿蜒曲折朝山上走的路,這裡遠比魔界正殿荒涼得多,隱劫幼時受詛咒困擾,只能一人生活在這種地方,所以性格冷漠沉悶。
行了大約半個時辰,清月便看見一間破舊的宮殿,上面還覆滿了藤蔓,輕風一拂,綠浪滾滾,想來這裡百年無人涉足,沒人搭理,這些植物長勢瘋狂了些,竟將整座屋子都覆蓋了。
如此異像,竟讓清月心頭一凜
清月一頓,腳下似有萬鈞之力,怎麼也邁不開,日思夜想的人就在這裡,她害怕,自己會崩潰,隱劫,亦或是隱劫的屍體。
清月深吸一口氣,隱劫,等着我。
越過重重糾葛的藤蔓,清月邁進殿中,只覺一股寒氣襲來,侵人骨髓,陌生的宮殿,熟悉的味道,這便是隱劫長大的地方,這麼空曠的地方,隱劫是怎麼活過來的。
正殿中央,放着一具寒冰棺材,陽光透過藤蔓的縫隙照進來,行成一根根好看的光柱,冰棺之中,躺着一個黑色人影。
清月不知自己是怎麼走過去的,她只知道隱劫的臉出現在眼前,一種巨大的悲傷涌現在她心中,熟悉的眉,熟悉的目,熟悉的一切,卻只剩一具軀殼了。
清月將手放在隱劫的眉上,冰涼透過指尖,傳進心裡,往事蹁躚,悲傷的,心酸的,後悔的全都一齊涌出來,哪些死了的,活着的,背叛的,堅守的,全都出現在她腦中。
“隱劫,我來看你了,隱劫,我好孤單,陪我說說話可好?”
“隱劫,五百年了,你究竟在哪?讓我找到你好不好?”
“隱劫,應我一聲可好?可好……”
清月的眼淚似斷線的珍珠落下,卻再也喚不醒遠去的人……
清月下山的時候,怯痕,千緒以及雲樂正在山下守着,久不見故友,猛然一遇,竟是滿腹心酸。
“清月,”怯痕見許清月雙目紅腫,面容憔悴,心有不忍又無可奈何。
“我沒事!”清月的聲音有些沙啞。
“清月!”千緒與清月有百餘年未見,本有很多事想問,到了清月眼前,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千緒,怯痕,”清月本有很多話想說,到嘴邊就變成了,“我沒事。”
我沒事,我還可以堅強,老朋友,原諒我的隱瞞以及偶爾的沉默。
“會好起來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千緒說着,眼睛一片晶瑩,種種心酸涌入心中。
清月點點頭,道:“我還有要事,就此別過吧,以後,我們一定去還會在見的。”
出了魔界,雲樂和清月立在雲端,雲樂看着下面萬家燈火,想起清月口中的塵世大劫,要是這裡變成一片火海,他該如何?
“破戾歸你了,走吧,從此以後,你我再無瓜葛。”
雲樂看向清月,將她側臉柔和的弧線納入眼裡,並不言語,施展輕功,消失在漫天雲霧中。
雲樂看着下面的萬家燈火,腦海中想起八歲的那晚,父母臨死前還在求饒,求那幾個村夫放過雲樂,絕望的眼神,卑微的希望,以及自己被綁住森林中,看着妖獸被自己吸引過來,他只能邊哭邊跑,換不來任何憐憫。
人性是這個世上最醜惡也是最美麗的東西。
雲樂又想起那抹白色,與現在並無差別,可一想到清月,心裡沒有死掉的部分就會隱隱作痛。
雲樂停在一座懸崖上,盤腿坐下,看着遠處的燈火點點,山風習習,夾雜着些許花木的味道。雲樂拿出破戾,細細看着破戾的紋路,自語道:“我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