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上將沒注意到這個,目光被那朵曼陀花吸引,就算注意到也沒啥,張上將那性格也很古怪,沒準會猜想這店主是什麼黑老大一類,畢竟很少有人會經營這種冷門的店面,每月只有幹賠房租錢。
年輕的店主見到張上將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手臂上的紋身曼陀羅花,臉上的職業笑容有些難以維持,一抹陰晦浮現很快又隱去,只是單手背過,把自己那條刺青曼陀羅花藏在後面,張上將這才從收回目光,思緒突然間有些混亂,剛纔他有些走神,想到一些事情,轉眼間就忘了。
張上將努力回想,好像真的和刺青有關,只是忘性太大,怎麼想也想不起來,張上將抓耳撓腮,一不小心還扒拉掉頭上幾根雜毛,那是剛纔狼狽躲閃時刮掉的,看着年輕的店主步履沉重的向自己走來,這才醒悟年輕的店主要給自己繼續紋身,畢竟剛說的還要紋身青龍。
對於店面的一片狼藉,店主也不收拾,示意張上將接着趴在剛纔的案臺上,那案臺早已損壞,都是碎屑,張上將本來一臉嫌棄,見到店主如此敬業有些哭笑不得,略一思索說着:“我說老闆,不用這麼着急吧,你不收拾收拾,你這店都被砸成這樣了,你還有心情給我紋身嗎。”
張上將難得替店主考慮問題,他很懷疑年輕的店主這個狀態是否還能給自己紋身,刻刀沒了,店主手指也不穩,應是傷口牽動,手指不住顫抖,就這樣還能保持職業微笑,這點很讓人佩服。
“不必擔憂,我說可以就可以,給你紋身,不成問題,確定還是要紋身青龍嗎?”年輕的店主又一次認真的問,似乎在確定張上將最終的誠意。
張上將一撇嘴說着:“啊呀,老闆你可真有意思,那就這麼定了,現在就紋身吧,如假包換,就紋身青龍,小爺可不是嬌氣的人。”張上將說着,光着上身趴在遍碎屑與玻璃殘渣的案臺上,看樣子比店主還要有魄力。
年輕的店主有些意外張上將的反應,隨即又笑了,這次不是那種職業微笑,是那種發自肺腑的笑容,或者說是看到什麼有趣事物或者人才會有的讚賞之意,果然也只有兩個神經病一樣的傢伙才能互相看對眼。
年輕的店主丟給張上將一物,張上將接過一看,是個小巧的音頻播放器,也叫MP3,意思是讓張上將一邊聽歌,一邊給他紋身,這也是年輕的店主這會兒看張上將比較順眼的緣故,這才丟給他這個MP3讓他聽歌。
張上將按了幾下,裡面都是周杰倫的歌曲,還有一首飛兒的月牙灣,沒看出來店主居然是杰倫的歌迷,對於這些吐字不清的歌曲張上將也曾迷了一段時間,學校裡好多同學都是如此,關鍵是杰倫的歌很難學,張上將這種五音俱全的人也學不上來。
張上將戴好耳機,直接點了一曲月牙灣陶醉的閉上眼睛,搖頭晃腦的等着年輕的店主紋身,看狀態真的完全放鬆下來了。
光着膀子趴在案臺的張上將聽着一邊搖頭晃腦的陶醉其中,身上沾滿各種碎屑塵土甚至玻璃殘渣,頭上的雜毛一跳一跳,一點也不在意四周的環境,只是搖頭晃腦的半晌,還未見店主動手紋身。
奇怪之下的張上將又從陶醉中醒來,睜開雙眼這才發現店主不在身旁,四下環顧纔看到年輕的店主這會兒正站在店門口處,那裡更是一片狼藉,一個環衛阿姨神情激動的在訴說什麼,張上將看口型也知道定然不是什麼好話。
店鋪的外圍站着許多人無人靠近,只有這個環衛阿姨看樣子正在呵斥年輕的店主,張上將見了有些好笑,在他眼裡這個年輕的店主性格很好,處事方面有着大將風度,就從他剛纔應對那個飛車騎手時就能看的出來。
而且打扮也很另類,並不是什麼非主流,而是復古風格那是九十年代的風格,花格子襯衫嗎,這樣一個人站在店鋪前一臉小學生的模樣,聽着環衛阿姨痛罵,這讓張上將很難理解,換了是張上將這樣,早就回罵過去了,脾氣上來可能還會揍那不講理的阿姨一頓。
張上將摘掉一隻耳機,另一隻耳機繼續掛着,別的歌他也不聽,那曲“月牙灣”一隻被他單曲循環着,他也不知什麼原因,就感覺這首歌曲很對自己品位,他對音樂不怎麼了解,只感覺這首歌很上頭,有種未盡之意,也就是說卻了點什麼東西,具體是什麼他又說不上來,只有單曲循環來感觸。
很快搖頭晃腦的張上將走到門店前,津津有味的聽着環衛阿姨訓斥年輕的店主,年輕的店主胳膊背在後面,那朵妖豔的曼陀羅花隱藏在身後,似乎不想讓太多人看到,張上將找了個合適的位置一屁股坐在環衛阿姨和年輕的店主中間,這是專業看熱鬧。
環衛阿姨來來回回就是那麼幾句,自己是多麼辛苦,這些小年輕沒有公德心,她剛收拾完的衛生弄成這個樣子,也不管紋身店的一地狼藉同樣也是受害者,不去找罪魁禍首那個飛車騎手,反而來找年輕的店主麻煩,難得是年輕的店主居然真的承認這些都是自己弄的,自己會清理乾淨。
張上將聽的暗暗稱奇,隨即坐在地上也就是環衛阿姨和青年的店主中間笑的前仰後合,年輕的店主皺起眉頭,這個雜毛不會精神病又犯了吧,來的時候就不怎麼正常,環衛阿姨也有些傻眼,她訓人訓的正歡,沒注意到長上將是怎麼過來的,還坐在兩人之間。
然後環衛阿姨更加憤怒,剛剛平復的怒火被張上將點燃,指着張上將說着:“你是誰家的孩子不學好,頭髮弄成這樣,是不是和他一起的,老給我添亂,你不知道我這是剛收拾完,小小年紀不學好,還學人家紋身,你爹媽回去打斷你的腿!”
環衛阿姨的脾氣很臭,尤其是看到張上將這種非主流雜毛打扮,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連帶張上將一起罵了進去,在環衛阿姨看來,這個非主流雜毛和店主是一夥的,都不是什麼好鳥。
環衛阿姨是認識店主的,以前總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好像還有外國佬,反正骨子裡的傳統就是看不上這種街溜子。
張上將坐在地上笑的前仰後合,看起來精神的確不正常,聽到環衛阿姨連他一起罵,張上將也不生氣,笑嘻嘻的接着:“你這老雜毛,小爺紋身可是要萬人敬仰的,哇,哈哈哈哈!”
張上將一句話懟的環衛阿姨啞口無言,這是環衛阿姨一時想不出用什麼詞來形容張上將這種精神病一類的思維,張口結舌的環衛阿姨用指着張上將:“你、你、你……”
環衛阿姨你了三次情緒有些激動,再也說不出話,胸口劇烈的起伏着,氣的要背過氣去,連忙有人從後面走來,輕輕捶打着環衛阿姨的後背,小心的看了眼年輕的店主,這位是其他店面的人員,似乎對店主知之甚深,只站在環衛阿姨後不敢再逾越一步。
隨後攙扶着環衛阿姨離開,圍攏的看熱鬧人員很快散去,年輕的店主看了看坐在地上很沒形象的張上將,又問了句:“小兄弟果然不凡,還要繼續紋身嗎,只是萬人敬仰很難啊!”
坐在地上大笑的張上將已經止住笑聲,還是那種戛然而止,沒有任何徵兆,似乎精神病和正常人轉換間爐火純青,搖搖頭張上將慢慢起來,嘴裡調侃着:“老闆真敬業啊,還想着給我紋身了,啊哈哈,小爺我給你雙倍價錢。”
張上將一邊說着一邊朝紋身店返回,不時的抓耳撓腮好像一隻猴子,年輕的店主看着張上將神色有些疑惑,他發現他真的看不懂這個傢伙的,像是真的神經病,性格各方面都飄忽不定。
張上將這會兒確實有點難受,一種奇怪的感覺環繞,有什麼東西被自己疏忽了,怎麼回想都沒有頭緒,實際上這種奇特的感覺當初也有,性格大大咧咧的張上將也沒注意,這會兒這種奇異的感覺又起,莫可名狀。
回到刺身店的張上將又光着上身繼續趴在上面,年輕的店主幽幽的聲音響起:“這位小兄弟,你確定還要繼續紋身嗎,還要紋青龍,這好像很難萬人敬仰。”
年輕的店主說着話,沒有直接動手紋身,又在確定張上將是否要紋青龍,趴在案臺上的張上將有些不耐煩,怎麼這次紋身一波三折,折騰到現在進展爲零,這讓張上將很不爽,從那種奇異的感覺中抽離,嘴裡嚷嚷着:“快點吧,小爺我就紋青龍,小爺我註定萬人敬仰!”
張上將說完又戴上耳機準備繼續聽歌,這回應該能好好紋身了吧,張上將默默的想着,耳機裡熟悉的音樂月牙灣響起,這一次還未等張上將陶醉於音樂,一陣眩暈感毫無徵兆的襲來,張上將腦子就是一懵,反應奇快的張上將雙腿一蹬,從案臺上滾落,努力睜開眼皮望向四周,他想看看到底怎麼回事,難道是店主要害他。
“滋滋”的電流聲迴盪,張上將擡頭間忍着強烈的眩暈感瞄了一眼,這才發現年輕的店主呆呆的立在一旁,嘴張的很大,店裡的電視機居然打開了,滿屏的雪花和某種信號間來回切換,這電視機是店裡不多保存完好的東西,其他都被飛車騎手損毀。
電視裡的信號極不穩定,時而雪花,時而是一個黑人在電視裡演講,似乎是國際頻道,至少張上將從沒見過是哪個地方臺的圖標,畫面是的黑人應該是非洲的黑人,一身西裝革履,滿面肅穆的訴說着聽不懂的語言,也不知是哪國的鳥語。
這種聽不懂的語言一入耳,張上將本來眩暈的大腦更是頭昏腦漲,張上將猛的咬了咬自己舌頭讓自己清醒一點,又一次眯起眼睛盯着電視畫面,他也不知爲何,總感覺這電視畫面似乎格格不入,時空失衡。
隱隱之間某種亂序併入,而岳陽市外面層層烏雲翻滾,那會兒剛剛停了的小雨又開始滴答滴啊的下起來,天空中的雲層劇烈翻滾波動隱隱透出藍芒,長江流域大都市武漢市某國駐武漢使館上空同樣有浮雲藍芒浮現,刺耳的電流聲迴盪,下一刻武漢市某使館附近小區停電。
岳陽市紋身店裡,張上將頭上的雜毛豎立,大頭朝下雙腳架住一根裝修的鐵桿倒懸在上面,這是家傳蝙蝠勁自然而發,也只有這樣才能抵禦這種無窮無盡的眩暈感。
年輕的店主似乎真的呆住了,沒有一點反應,張上將努力睜開雙眼,目光不由再次望向電視,滿屏的雪花和一個黑人畫面來回切換,應該是關於某國大選的一次演講,又或者是某種莊重的宣言,畫面中的黑人言辭肅穆,面容模糊,漸漸越來越模糊,滿屏的雪花更甚。
此刻張上將的精神有些恍惚,無盡的眩暈感潮起潮落,恍惚中張上將已經無法堅持清醒,沉重的眼皮慢慢閉合,就要沉沉睡去,雙腳也從鐵桿上脫落,家傳蝙蝠勁也失去的作用,無法阻擋這種沉沉睡意。
“咚”的一聲,張上將沉沉落在地上,終於陷入徹底沉眠,陷入沉眠中的張上將本我意識居然還在,恍惚之中自己好像做夢了,層層八角宮燈浮現腦海,陣陣童音迴盪:“古來袖裡通鑑綱目,千古誦言真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苟不教、性乃遷,教之道、貴以專……”
陣陣童音迴盪在腦海,本來沉沉入眠之意被驚動,本我意識迴歸,只是無法醒來,陣陣童音匯聚成種種複雜難測的符號,沿着八角宮燈遁入虛空,虛空之中有一長河浮現,無窮光影浮動,張上將本我意識剛想看個明白,長河之上突有北斗浮現,紫薇垣處大放光明,瞬間腦海中一切畫面消散。
張上將此刻也從那種沉沉入眠中醒來,無盡的眩暈感如大日下的冰雪,在腦海中童音響起的時刻就開始退卻,北斗浮現時已經再無蹤跡,張上將茫然的睜開雙眼,“滋滋”的電流聲還在持續,電視畫面已經完全正常,再也沒有了雪花和那個黑人宣言的畫面切換。
而此刻年輕的店主已經回神,並不知道張上將經歷的種種異常,面露疑惑的說着:“咦,電視怎麼自己開了,這破電視,一定是開關處聯電了,真是的,嚇我一跳,咦,你小子怎麼掉地上了。”
年輕的店主嘀嘀咕咕着,看了幾眼電視,此刻的電視正在播放午間新聞,頻道是岳陽市的地方臺,說的最多的還是高考的事情,這算是高考第二天結束,然後畫面就切換到那些莘莘學子考完解脫的畫面,臉上都洋溢着青春的笑容。
張上將滿腹疑惑,對於年輕店主的問話沒什麼反應,目光盯着電視機裡那些高考結束的學生,畫面中有一女學生,張上將看的有些眼熟,總感覺在那裡見過,隨即又切回目光,看向年輕的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