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 作坊

068作坊

他絕不給太子在這裡濫殺無辜的可能。

周天壓制住心裡呼之欲出的答案,擡起頭緩慢的把歐陽逆羽的手拿下來:“有點事,一會再走。”

歐陽逆羽把他擺正:“太子,這裡有什麼可看的,我們出去看,微臣陪你去看鬧事行不行?”

周天突然道:“是他突然衝出來要殺本宮!你認爲我該看着他殺了我!”

陸公公聞言趕緊頷首,尖細的嗓音十分溫柔:“是的歐陽將軍,這次不是太子的錯,是那是那人從角落衝出來刺殺太子,賀惆賀悵才把他扔下去的,你要怪就怪賀惆兩人好了。”

賀惆、賀悵不幹了,憑什麼!他們在盡忠職守!

歐陽逆羽知道,但如果不是太子殺了二熊的大哥,他會想報復!“太子,您是不是對微臣有意見?微臣沒去接您是軍務繁忙,如果太子要怪罪,就對微臣出手,別拿微臣的將士出氣!他們雖然不招太子喜歡,但每個都曾爲了焰國失去過他們的親人,太子就當看在微臣的面子上,這件事就這麼算了,走吧。”

周天看着歐陽逆羽,能看出他眼裡的真誠,如果是平日,周天會賣他個人情,但現在不行,周天這次強硬的揮開歐陽逆羽的手:“本宮說了過會!別讓我把你這裡的人都殺光出氣!”

歐陽逆羽聞言神情有絲古怪,還想跟太子說什麼,但看着太子已經轉向別處,本就不想搭理太子的心更加不願意委屈自己去看他。

陸公公見太子又給歐陽將軍難看,無奈的搖搖頭,這麼多年將軍一直吊着太子的胃口,太子有反膩情緒也不是一天兩天:“將……”

歐陽逆羽直接走開,聽也不聽陸公公說話,帶着他的人,讓太子一個看吧,不信他能變出花來!

孫清沐正在往上趕,見歐陽下來,快速迎上去:“出什麼事了?太子在上面做什麼?”

歐陽逆羽把他拉下來:“發瘋呢!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來西城這裡鬧事。”

孫清沐站定,有些憂心,剛纔從樓上墜下去的人已經被擡走,他怕太子在這裡沒玩沒了,如今這種時候太子最好別在找麻煩:“我上去看看,試試能不能把他帶走。”

歐陽逆羽攔住他:“不用,讓他自己發瘋,上面現在只有他和他的人,他要發脾氣,讓他把他的人扔下來好了。”

周天決定包裹竹皮建甕城,女牆內設重型垂鍾板,弄死一個少一個!就是耗時上有些難,先做個樣子唬人吧。

孫清沐看了炮臺一眼,跟着歐陽逆羽下去:“太子來找你做什麼?有沒有提繼存城的事?”

歐陽逆羽興趣不大的問:“怎麼了?他在河繼縣闖了什麼禍?岸邊的水道怎麼樣,你派誰過去看看。”

孫清沐跟着歐陽逆羽進屋,有些拿不定主意道:“沈飛回來的消息說太子修了堤壩,而且還是跟子車世一起修!歐陽,到底怎麼回事?你跟太子說了什麼?”

歐陽逆羽停車拿劍的手:“子車世……?”很久沒有他的消息,怎麼會跟太子在一起:“會不會是子車家施壓,焰宙天並不見得會過問河道,河繼縣縣令直接跟子車合作也有可能。”

“我開始也這麼想,可太子回來的隊伍裡多了子車頁雪和衛殷術!你不覺的有問題!”

歐陽逆羽聞言在意的卻是另一件事,情緒明顯有些激動:“你說子車頁雪在盛都?!太好了!送上過很多次拜帖,都沒有得到子車家回信,他在哪裡,我去見他!”

孫清沐可不那麼樂觀:“你不想想他爲什麼成了太子的近臣,有人親眼看到他大清早從太子寢宮出來,不單如此,昨天扔了你給太子信件的就是他。”孫清沐有些憂慮:“他的人品我不太清楚,聽說這人脾氣比太子還靠不住,我是怕他們……”

歐陽逆羽聞言也有些擔憂了,他也聽過這位在木質上出神入化之輩的脾氣不太好,可以子車的威名,應該不會養出像太子一樣嗜殺的兒子:“你所說的近臣是……”

“就是那層意思……”

歐陽逆羽臉色有些凝重,莫非太子這半年裡有了新人,他剛纔那樣對太子,太子竟然沒有出來:“或許我們可以用子車頁雪當突破口,讓太子接下月國的施壓!”

孫清沐也是這麼想,雖然這纔是當務之急,但……“你不覺的奇怪,太子怎麼會跟子車家的人攪合在一起,子車家向來不與外界來往,怎麼會突然跟太子如此親近?”莫非是活膩歪了。

歐陽逆羽也有些擔憂,但現在哪有時間管那些:“你先派人去查,我明天去探探子車頁雪底。”

孫清沐有些奇怪:“爲什麼現在不去。”

歐陽逆羽臉色難看的指指上面:“他要晚上投石,投不準確了還要殺人!晚上我可能抽不開身,你若也沒事讓沈飛過來晚上安撫太子,萬一太子真要在這裡開殺戒!我看我們也不等焰國了,先內訌比較穩妥。”

孫清沐聞言垂下頭不再說話,此刻歐陽逆羽身上的擔子比他重,如今這時刻焰國只能靠他,卻還有一個不在狀態的太子在添亂,歐陽還能支持到今天,焰國有愧於他。

歐陽逆羽突然想到什麼問:“林貴妃如何?太子有沒有去找事。”

“沒有。你走之後太子一直把自己關在房裡不知道在幹什麼。”孫清沐小心的打量眼歐陽逆羽提醒道:“用不用我們找人提前做好準備,畢竟投石車的準確率很低,萬一太子……”

歐陽逆羽諷刺的一笑:“怎麼準備,難道抱着大石頭在哪裡等着?”

兩人一陣沉默,靜謐的空間裡充滿了壓抑的無奈,對上這樣的太子,就怪焰國不幸。

周天很謹慎,她把賀惆賀悵帶到城門上。

手腳快的將士已經固定好三架大型投石機,每架需要啓動人數爲二百一十名士兵,最遠距離爲五十步。

周天讓賀惆賀悵,親嘗試了投石車繩索的力度後,帶着賀惆站在城樓上向下看:“看見四十步外的那顆老槐樹了嗎?”

“嗯。”

“你聽着,投石車開始射擊的時候,你要一直站在這裡,當第一次射擊,你要命令全部炮手盡全力拉繩索,如果落點超過老槐樹前面兩米、且偏右了,這時候你可以撤下三個拉索士兵,並讓炮口向左偏移,力度就應該是剛剛好。”基本三次就是點狀的精確打擊,已經是冷兵器時最先進的軍事指揮術。

“是,太子。”賀惆撓撓頭,小心翼翼的問:“太子,我可以試試嗎?”他怕到時候先砍他的頭。

周天瞪他一眼:“大白天的你怎麼試,沒看到下面都是人,讓本宮給你清場嗎?!也行,那個老伯看到了沒有,來,你把他轟沒了。”

賀惆聞言趕緊跑人,他錯了還不行嗎?

“子車頁雪呢?找到他跑哪裡了沒有?”

陸公公趕緊上前:“說是造個木頭的先過過手癮。”

周天懶得管他,記得回來就行,哪怕刻小點也不嫌棄他,實在不行弄個空架子讓他擺城裡給月國那幫孫子看也成:“啊——啊——!啊——!”周天喊了一通下樓。

陸公公趕緊遞上水:“殿下不開心,就揍奴才兩下唄。”

周天又吼了一嗓子:“老子不要當亡國奴!”

“是,是,是,咱不當。”

歐陽逆羽、孫清沐嚇的跑出來,以爲太子又發什麼風,就聽到太子喊這句,兩人臉色頓時難看,一國太子,喊亡國奴很好聽嗎!“你先回去,別讓太子看到你在這裡。”

“你呢?”

“盯着他。”看看能不能讓太子晚上少發會風。

周天邊走邊搜腦海裡的記憶,發現沒有關於兵器作坊的:“陸公公,造武器的地方怎麼走?”

陸公公陪着笑開口:“太子問的是南作坊還是北作坊,我朝一共兩個生產武器的大作坊,南面呢主要負責鑄造:鎧甲、刀、槍,是最興盛的作坊;北作坊負責一點小部件比如兵幕、甲袋什麼的,有時候也替弓弩院造寫小箭頭,太子問這些做什麼?”

周天直接道:“去南作坊看看。”

陸公公不敢違逆,小快步的追上:“是,太子,太子您慢點等等奴才,奴才腿短跑不快。”

周天聞言突然回頭看了他一眼,突然無意識到開始笑,笑的毫無形象。

蘇水渠好奇的走進,詫異的看眼太子:“太子,您笑什麼?”陸公公並沒有好笑的地方。

周天突然靠近蘇水渠耳邊,小聲的道:“他三條腿都短。呵呵,走了,不笑他了。”

蘇水渠頓時滿臉漲紅,他又沒在男人堆裡混過,對這些葷段子,一律沒抵抗力。

陸公公想着他們就沒好事,蘭花指一翹,嬌嗔道:“太子壞,奴才不給您領路了。”

歐陽逆羽聽聞太子要走,急忙跟上:“太子要去哪裡?”

周天心情不錯的開口:“作坊,你去不去。”說着伸出手,故意想帶歐陽逆羽上馬。

歐陽逆羽沒有看他,拉過自己的馬直接跟上:“太子請。”

周天心情不錯的晃悠着,繞着歐陽逆羽的馬打轉:“那些人說什麼時候來咱們這旅遊?”

歐陽逆羽勒了太子的馬一下,讓馬匹正常直行,不繞着他打轉,聲音不溫不火的道:“如果太子問月國,是下個月初。”

周天咕嚕一聲把沒嚼的梨全吞了下去:“咳!——噢——救——”

賀惆見狀瞬間挑起一掌拍在太子背上,很大一塊梨幸好沒把她卡死。

周天能說話後,頓時不幹了:“誰賣給本宮的梨!給我把他宰了!下個月初!今天已經是本月的最後一天!”逼死人算了!

歐陽逆羽習慣的把想去殺人的賀惆拎回來,依然不看太子的道:“太子不在宮裡,自然覺的時間緊迫,使臣早在一個月前就出發,下月初到已經晚了三天。”

周天再啃一口梨:“三天!”造個螞蟻的時間也沒了。咬死你!

歐陽逆羽冷淡的開口:“太子,去南作坊做什麼?那裡已經荒廢多年,太子難道想去挖點廢鐵。”

周天聞言梨咬不下去了,瞬間把縮在後面的陸公公揪過來:“南作坊是荒廢的!你不是說它最繁榮!”呸,吃個屁梨!脖子‘梨’了腦子就不好玩了!

陸公公可憐兮兮的用袖子快速接住太子吐出的‘瓊漿玉露’,諂媚的重申:“太子也沒說現在……以前是很繁榮……不信,太子問歐陽將軍……”

歐陽逆羽不稀罕跟這對爲虎作倀的奴才說話,連作坊荒廢都不知道,太子當到這地步還沒被顛覆,僅此焰國一例。

周天恍然:“難怪歐陽軍隊的裝備那麼次,打我們的時候還用刀槍,黑胡都不用了。”

“是,是,太子英明。”陸公公最擅長的語言方式。

歐陽逆羽看都懶得看他們,直接驅馬幾步繞道大後方,不看他了!

周天笑不出來了,連兵器作坊都如此,她要怎麼做,三天的時間,她就是不眠不休也算不出長江從發源到出海口的每平方米含沙量。

隊伍很快在南作坊‘遺址’前停下,這裡面的宏大,幾乎整個盛都南部都是兵器作坊的舊址,只是長期荒廢,有些已經被用做民居,有些住着無家可歸的乞丐,原來鍛造的火爐已經只剩個土墩,昔日的堆放區現在成了打穀場。

這就是現今的南作坊,不要說鐵了,連個渣渣都看不見。

周天和歐陽逆羽的隊伍停下,三十六騎護駕。

周圍的平民見有士兵進來,默契的快速離開,看也不曾看帶頭的兩人一眼。

周天站在這裡,若大的面積就差當個養豬場了!“多少年了?”

陸公公上前一步:“三十多年,從皇上登基已經不再使用。”

歐陽逆羽難得看了太子一眼,見他此刻盯着這裡難得沒有慣有的扈氣:“太子,想做什麼!拿這塊地嚇退月國的使臣嗎!”

周天接上:“有何不可。”養些牛鬼蛇神,還能拱死那羣兔崽子!

歐陽逆羽爲剛纔眼花嗤之以鼻!指望太子危難思國,不如想想怎麼死的更壯烈!

周天扔下所有人向前走,他確實想復興這裡,偌大的焰國如果沒有一個兵器作坊,月國也不用做別的了,今年就打焰國玩吧,保證發財。

周天邊走邊模擬腦海中這裡昔日的龐大,她現在站的位置應該是一座專門生產鐵甲的‘鐵甲作’,一共有三百座爐臺,運作一副騎兵鐵甲需要十個大師傅同時鑄造,一百多位下手,還不帶拉扯燒火的人們,按一個爐臺四百人來算,這裡就將近容納了一千二百多人,難怪能做打穀場,地方寬嗎?

周天諷刺的向前走,一腳踢翻了擋在她面前的穀子,再前面是‘馬甲作’同樣龐大的面積,如今一點‘遺址’也沒了,全是綠的礙眼的糧食。

周天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忍住沒把這些糧食碾死,如果這裡還在運作,一定是家上萬人的大企業,每天有不斷人在這裡打造,向一國最精銳的部隊,輸送綿延不斷的武器,讓他們的將士更威武,給他們的國度更光榮!

周天想起了自己運回來的金手臂,維納斯斷了的殘缺美,既然已經斷了,就讓你的斷臂跟你的身體一樣輝煌的換種方式存在吧。

周天決定重造這裡,一億兩黃金,摺合百億兩白銀,用可供全焰國子民吃六十年大餅的金銀,讓這裡重建昔日的光輝。

陸公公敏感的察覺出太子不高興,看着太子自己站在空蕩蕩的天地裡,心裡不是滋味的走上去:“太子,天色不早了,咱走吧,晚上還有太子最喜歡的砸石頭殺人玩法。”

周天回神:“嗯。”找子車世去,她今晚就要看到田地被推!高牆築起!

歐陽逆羽也一直再看這片‘遺骸’,小的時候這裡是爺爺最勇猛的戰隊鑄造武器的地方,這裡有手法高超的師父、不可一世的大匠,有巧奪天工的刀劍技巧,有踏地龜裂的戰靴,出過頂級的勒馬套,哎,一晃五十年,一切都變了樣。

太陽漸漸下落,夕陽的迂迴灑在道場上,璀璨炫目,可卻無法在在場的人欣賞到一絲美感。

幾個膽大的村民過來轉了一圈,見這位穿鎧甲的人還沒走,又嚇的縮了回去。

歐陽逆羽帶着他的人,一直在裡站着,似乎在追憶曾經的焰國也沒有這麼不堪。

周天已悄然離開,沒有打擾歐陽逆羽幾人,她畢竟不是焰國人,再深厚的感情也是建立在她不想當亡國奴上。

周天沒有回宮。

陸公公追了她三裡地都沒追上跑的快的太子:“奴才的老祖宗!您午膳還沒吃呢!晚膳又跑了,讓不讓奴才活了!主子!主子——你等等奴才——”

周天早跑的沒影了,正直接拿着個大旗子在大街上喊‘子車世出來!你爺爺找你’。

子車世也很給面子,只讓他丟人喊了兩嗓子,已經有子車家的僕人,強硬的帶着周天進子車家的駐地‘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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