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淵看到遞過來的乾淨碗筷,有些意外,於是就朝她看。
櫻寧本就吃了幾杯酒,臉頰帶了兩抹酡紅,此時她捧着腮,眼神迷離,看起來就有點不是很清醒。
“你爲什麼一個人坐在這裡喝酒?”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另外問了個問題。
“心裡煩。”櫻寧嘟囔。
“煩惱什麼?”
“很多事。”
“比如?”
“比如,我爹年紀大了,卻還要拼死拼活的爲朝廷打仗,朝廷什麼時候能心疼心疼我爹,允許他告老休息。”
顧長淵掃了眼旁邊的酒杯,聯想到剛纔進莊子時候看到的那匹戰馬,明白是她父親李侯在這裡,便笑道:“李侯才四十許,春秋正盛,若是致仕,可是百姓和朝廷的大損失。何況北邊還缺不了他。”
櫻寧低哼:“大宣的年輕一輩都哪裡去了?讓我爹和張高秋這兩個老傢伙支撐門戶,也太丟人。”
顧長淵埋首吃飯,速度雖快,但很安靜,優雅。
“是誰啊?”
可見有些人,天生沒有緣分,就不該做夫妻,硬朝一起湊。
顧長淵放下筷子,用帕子拭脣,拿起酒杯,喝了口酒,動作慢了下來,纔回答她的問題。
“哦哦,來了。”
丁春芳感動落淚,抓起饅頭就朝嘴裡塞,嘟囔說:“謝謝折蘭姐姐,要不是我現在餓的沒力氣,我肯定給您磕一個響的!”
櫻寧詫異:爲什麼不吃飯?”
折蘭在屋裡聽見動靜,出來一看,嚇了一跳。
太諷刺了。
他微微一笑,喝了口酒,拿起筷子吃菜。
這時院牆外頭傳來一聲抱怨:“咱們急着趕路回京,原是帶了許多幹糧的,誰知殿下把乾糧都給災民了!”
“誰稀罕。”櫻寧聲音低低的,撇嘴。
“折蘭,拿些吃的喝的給外面的丁大人。”櫻寧吩咐。
有什麼用處。
櫻寧也就不再說話。
櫻寧回頭張望。
丁春芳的圓臉從牆頭探出:“嘿嘿,是小人,見過李大姑娘。”
做了九年夫妻,反倒不如現在這樣做陌生人來的和氣。
“三天。”
未來他將會替代大哥的位置,成爲錦衣衛都督,顧長淵最信任的心腹。
折蘭看他狼吞虎嚥的吃相,抿嘴樂道:“你這小哥兒,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看父皇的意思,很快會給李侯封王的。”
所謂王侯將相,榮寵一時,全都抵不過皇帝一句話,便可以讓他們落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記憶裡,這還是她們第一次面對面坐着,心平氣和的吃飯說話。
櫻寧記得他。
櫻寧忍不住問:“你是餓了多久?”
折蘭忙去廚房,端了飯菜和一壺酒出去。
雖然她聲音極低,顧長淵還是清晰的聽見了。
“折蘭姐姐是李姑娘身邊的得意人兒,我還能不知道?”
“喲。”
折蘭聽他說話有趣,就蹲到他面前,悄聲問,“你們六殿下就這麼喜歡我們姑娘?”
“喜歡着呢!”
丁春芳塞的滿嘴都是,含混着說,“上次爲了你們姑娘,弄的渾身是傷,好半個月才養好。這次咱爲什麼捱餓了幾天?還不是那位爺趕着想來見你們姑娘,繞了路,一路上連個賣吃頭的鬼影子也瞧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