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輔承神情凝重,半晌,慢慢說:“若如此,浙海,就亂了。”
“作爲改稻爲桑的負責人,如果浙海亂了,六皇子會如何?”
“自然也就與太子之位無緣了。”
李輔承想着那樣的後果,不免倒吸涼氣。
他試圖勸阻妹妹,“雖然這個法子,是可以讓打擊到六皇子,但,也會害慘浙海的百姓。咱們不能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父親若知道,也絕不會答應的。”
“大哥,我的意思是讓六皇子吃虧,可不是讓百姓們吃虧。”
“百姓不吃虧,六皇子怎麼吃虧呢?”
“如今那邊不是有不少百姓鬧事,不肯改稻爲桑嗎?”
“沒錯。”李輔承沉吟,“不過,只要曉之以理,並給足了糧食補貼,他們最後終究還是要就範的。”
“大哥,找一些當地的地痞流氓,給些好處,專門在這件事上鬧,煽動百姓們鬧的越大越好。”櫻寧想了想,“我這麼說,你別以爲會害了百姓。就算他們現在都順從的改了種桑,等缺糧食吃的時候,朝廷也不可能真的按照原計劃的價格收他們的田。”
“自然是按照市價。”
“以極低價買田屯田,不就是那些豪富的發家之道嗎?”櫻寧說道,“這次改稻爲桑推行的這麼困難,你以爲只是百姓們鬧騰嗎?其中難道就沒有那些豪富官員插手?”
李輔承皺眉:“會嗎?他們敢嗎?”
櫻寧又道:“顧長淵一個皇子,雖然他很聰明,也辦了不少差事,但畢竟經驗不足,在浙海那一團污水官場裡,他鬥不過那些老油條們。”
“賣田換糧食。”
“所以,”櫻寧強調,“如果按照朝廷現在的想法去辦,最後一定會出大事。”
“照你這麼說,的確難辦。”李輔承嘆了口氣,“難怪六皇子被陷在浙海幾個月,難以脫身。”
“……”
“大哥,你這樣辦老事的,還不瞭解那些地方豪富鄉紳的心思?”櫻寧冷笑,“打個比方,你家裡沒糧食吃了,老人孩子嗷嗷待哺,而你的田裡卻只有不能吃的桑苗。到那時,你怎麼辦?”
“市價?”櫻寧笑了起來,“是,也許市價是八斗米一畝田,但眼看着你的家人要餓死了,人家只給你一斗米一畝田,你賣不賣?”
“價格誰了算?”
李輔承擰眉。
“如此說來,你倒是在幫六皇子了?”
“當然不是。”櫻寧笑道,“我是想,等他把事辦砸了,再讓與咱們關係好的官員去收拾爛攤子。”
李輔承也笑了起來:“你就知道一定會辦砸嗎?六皇子那個人,也許因爲年輕還經驗不足,但他畢竟聰明有能力,且是個皇子,地方官員再如何油滑囂張,也不敢太過分。”
“山高皇帝遠,何況一個皇子。”櫻寧說道,“我知道他會把事情辦好,所以,咱們得想法子,讓他辦不好。”
前世雖然櫻寧並不關心外面的事情,但她也知道,顧長淵正是因爲把改稻爲桑這件事辦得漂亮,贏得了皇帝歡心,加上他一直積累勢力和人脈,才能最終一舉奪得太子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