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雲楚直白得讓一旁的雲初都有些愣愣,不是愣她雲楚的話,而是愣然雲楚如此乾脆不留餘地的拒絕。
換而言之,他這個哥哥是有多不喜名玲瓏,才這般,而且,名玲瓏這面色……
“可我名玲瓏偏偏就喜歡你雲二公子,你說怎麼辦。”
這告白……
雲初覺得,頭有些暈。
雲楚到底是溫文而雅秀公子,聞言,看着名玲瓏,聲音清絕,“天還沒黑,名小姐不要說胡話。”話聲落,直接對着身後的華落一揮手,不作絲毫停留的進了府門。
名玲瓏沒有攔,看着雲楚那好似躲瘟疫似的模樣,一雙水波盈盈的大眼裡,陰沉苦澀情緒一閃而過。
“行了,我哥哥都已經遠了,你再望眼欲穿,也於事無補。”雲初目送着雲楚進府,這才向名玲瓏走去,擾了擾袖子,“說吧,能把我哥哥逼得說話如此不留餘地,你幹什麼好事了?”
名玲瓏這纔將手從一旁的丫鬟手中伸出,哪裡還有方纔那柔弱的模樣,只不過,到底,面色還是不太好,看着雲初,也不矯情,“我對你沒惡意的。”
“壞人都不會說自己是壞人。”雲初敬謝不敏。
名玲瓏深吸一口氣,“我對你哥哥……”
“你一定不知道,我哥哥早就喜當爹了。”雲初卻當先打斷名玲瓏的話。
“你說什麼?”名玲瓏一臉不可置信,震驚之色不加一絲掩飾。
雲初很認真的點頭,“比金子還真的真話。”
“不可能。”名玲瓏當下一個退身,死愣愣的看雲初,“你哥哥,他……這樣,怎麼可以……”
“這種事情,誰說得準呢,你說是吧。”雲初挑眉,眼底意味幽明,一眼可以看出,她指的是什麼。
名玲瓏又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大家閨秀,當即明白,面色忽轉忽轉半響,卻是猛的一揮手掌,“你告訴我那女子是誰。”
“你打不過。”
“我可以讓她做小。”
雲初直接拍開名玲瓏的手掌,“你可真大方,我哥哥到底是哪裡迷到了你,你如此執着。”
“那太子又是哪裡迷到了你,讓你心甘情願,爲她承受諸多麻煩,諸多暗殺,諸多算計。”名玲瓏毫不退縮。
雲初看着名玲瓏,果然是聰明人,看得通透,稍傾,輕聲道,“與衆不同,獨一無二。”
“你哥哥在我心裡,同樣如此,你有多愛太子,我就有多愛你哥哥,換而言之,太子有多在意你,我就有多在意你哥哥。”名玲瓏定定道,神色前所未有的認真。
雲初看着名玲瓏,清冷的目光落在她的面上,身上,看着她嬌俏的面上那雙此時忽轉沉凝的眼眸,隨即,卻是輕然一笑,“名華府果然是忠心之臣。”
“你什麼意思?”名玲瓏顯然沒弄明白雲初的意思,語聲輕微一沉。
雲初一聲冷笑,“爲了忠心,還可以犧牲掉自己的幸福沒臉沒躁的示愛男子。”語氣微冷,已經沒有半絲客氣,“我以爲你名玲瓏雖然心思不簡單,但是,到底是來得光明正大,可是如今看來,你真真是……”雲初極爲冷諷的搖頭,讓名玲瓏直接渾身一僵,擡起頭極爲複雜而含蓄的看着雲初,“你……什麼意思?”
“皇后娘娘是拆散我和太子不成,又讓你來勾引我哥哥,他日好來威脅我麼?”雲初一言說清最根處的事實。
名玲瓏這下是真的僵住了,面色也隨着雲初的話,一瞬間陰沉如墨,脣瓣輕咬着,嬌俏的面蛋上,面色青了暗,暗了黑,眼底光束也波涌得厲害,但是,看着雲初,卻是生生的沒有說出一句話來,“你……”
“名玲瓏,不要挑戰我的耐性,愛我敬我護我之人,我必護之愛之敬之,換而言之……”雲初卻不待名玲瓏開口,突然湊進名玲瓏耳邊,“換言之,誰若想欺愛我敬我護多之人,那我雲初,必當百倍,千倍,萬倍,以她所絕對想不到的代價還之。”字字聲聲似清音入耳,又似魔音入腦,震得名玲瓏這一瞬,瞳孔微縮,更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大家都是聰明人,身處這繁盛權利的中心,行事都不能只代表一個人,更要懂得權衡利弊,替我向你嫂子官瑤問聲好。”雲初又道,最後一句話極爲溫和已經算是在客套的寒暄,話落這才帶着知香轉身朝府內走去。
名玲瓏站在那裡,看着雲初轉身離去的背影,好半響,似乎纔回過神來,面色複雜晦暗如深海。
“小姐,我們要離開嗎?”而這時一人走至名玲瓏身邊,是一名年輕的車伕,那車伕看着名玲瓏,在詢問。
名玲瓏沒有答話,眸光輕閃了閃,“我本來還想……算了,反正,雲初也不會信我。”然後,名玲瓏看了看天這才轉身離去。
而云王府門口,見得名玲瓏上了馬車,絕塵而去,並未走遠的雲初這纔看向一旁的同樣並未走遠的雲楚,神色凝重,“看來,皇后已經把手伸向哥哥這裡了。”
“皇后本就不喜你,如今,有太子護着你,她不能傷你損你,自然要想方設法,尋求別的途徑。”雲楚道,“不過,這個名玲玲竟然能從偌大名華府裡得到皇后的賞識,爲她行事,顯然,靠的不止是那名華府嫡女這好行事的身份,其自身,必有過人之處。”
雲初點頭,明亮而漆黑的眼眼裡卻劃過一絲什麼,看着雲楚,“哥哥……”
似乎知道雲初想說什麼,雲楚當先開口,“我心如直水,只想妹妹你安好。”
雲初見此,心底嘆了口氣,“不過,皇后身爲六宮之主,同樣,可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會只准備了名玲瓏這一顆棋子嗎?”
雲楚聞言,俊長的眉宇裡似清波晃流,須臾,又歸於平靜,看着雲初,話鋒一轉,“太子已經傳信,讓季神醫儘快回來,你的內力時有時無這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我知道,不過……”雲初似乎想到了這個人,整個神色都鬆了鬆,隨即又一嘆,“我找的這個男人真是不靠譜,忙得連個鬼影子都沒看見。”
聞言,雲楚這纔有些尷尬的輕咳一聲,“早點回去休息,少用內力。”他已經習慣了這個妹妹時不時冒出的大膽語言。
“謹遵哥哥指示。”雲初見此,也極其誇張一點頭,惹得雲楚甚是無奈的笑笑,這才讓華落推着離開了。
“對了,哥哥,你院子裡那個我之前救的,叫月牙的女子做事可還合你心意?”雲初好似想起來什麼般,突然道。
雲楚聞言,一怔,似乎在努力的思索。
“行了。”雲初直接一擺手,“估計你都忘了是人家是哪根草,哪根蔥,你也先下去休息吧。”
“回大小姐,月牙挺細心的,不多言不多語,做事謹慎。”這時,一旁的華落卻道。
雲初這才滿意的點點頭,“那就好。”話落,看着雲楚和華落走遠,這才擡步離去。
“小姐,你的內力……”知香這纔看着雲初,語氣微微急切。
雲初直接一拍知香的腦門,“有太子在,不用擔心。”輕鬆的語氣,微笑的神色,知香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這才閉上了嘴。
不過,雲初剛走到院子裡,便見天空中飛來一物,直接成拋物線的方式飄來,當即反應快速的拉着一旁的知香,往旁邊一閃。
然後,空氣中,那道拋物線在距離地面還有一尺之距時,一個翻轉,生生的穩住身子,穩住身形的同時,還衝着一旁的雲初不滿而憤憤,“雲初,你這也太不夠意思了吧,沒想着接住我不說,你也躲得太快。”
“這是我的院子。”雲初看着孟良辰,好心的提醒,意思是,她的地盤她做主,同時的,看着主屋內那道若隱若現的身影,已經絲毫不理會孟良辰的走了過去。
“還真是重色輕友。”孟良辰對着雲初背影翻白眼,不過,好在,經過一夜又近一日的休息,孟良辰面上的淤青散去不少,原本腫的地方,也退了,五官幾乎與平時無差,配着此時玲瓏又高挑的身形,略顯英氣的五官也明顯了,這樣憤聲一句,倒讓人覺得極爲親切了。
所以,知香笑看一眼孟良辰這才進了屋。
當然,孟良辰也是識趣的,來回踱了幾步,心知裡面那位不是好招惹的,轉身離去。
而主屋內,隨着雲初一進屋,半開的房門便無聲關上,也關住了院子裡一切春影光色。
夕陽,終於全部退下,月色似乎也在這一瞬間悄然爬上上來,屋內青青暗暗,異常安靜。
“景元桀你可真是不憐香惜玉,將孟良辰這般扔出,也不怕北皇背後詛咒你。”雲初看着前方不過幾步之遙那挺拔如玉的身影,笑嘻嘻道。
景元桀看着雲初,看着她明亮的笑臉,看着她靈動的眉眼,看着她漆黑如星的眼眸,看着她一顰一笑間露出來的溫軟光芒,原本因爲來到此處,沒見着她,反而感覺到不相關的人的氣息的沉然之色,傾刻間退去,開口,“過來。”
過來?
這般……的語氣?
雲初本來欲以擡起的腳步一頓,然後,頭輕揚,微微傲嬌,“就不過來。”那看似生怒,實際撒嬌的模樣,讓景元桀的冰沉的面色更驅於柔和,脣角微浮,一絲顛倒衆生的笑意在脣角徐徐綻開。
“你這樣笑,考慮過我的感受嗎?”雲初嘆口氣,還是上前一步,她不會承認是景元桀這笑容太迷人,讓她情不自禁,有點把持不住。
所以,雲初在距離景元桀一步之遙站定,然後,二話不說,就去扯景元桀的衣領,景元桀沒退,也沒有躲,任雲初拉開他的衣領,很乾脆的退下他的外衣,看着她認真而忙碌的小臉,幽深如譚的眼底,清泉映月。
當然,別想歪了。
雲初這個時候已經停手了,看着面前景元桀那光潔精瘦一線如玉頸項,看着那結實讓人忍不住想摸一把的此時此刻肌理平滑似整個屋內都生光的肌肉,不自覺的吞了吞口水,然後,轉身,看着景元桀的後背,那裡,那日,他因爲給宋玉治傷而碰了宋玉自我殘虐的,血肉模糊的傷口已經結痂,此時在結實緊瘦的背上交錯着,讓人心疼間又刃不住嘆這世間會有,就算是傷口,也能這般好看之人。
雲初看着那結痂的傷口有些呆。
“是不是很難看?”景元桀見雲初半響沒開口,這才道,他此時衣衫半退的站在那裡,卻絲毫沒有讓人看出輕蕩誘人的模樣,反而更似一幅深沉如雪的旁人難以觸及的畫,只可遠觀不可近看。
雲初站在景元桀身後,沒有答話,而是好半響之後,直接伸手,從身後,將景元桀給抱住。
景元桀身子輕微一顫。
“你顫什麼,反正你上半身我都看過幾次了,你也給我弄過姨媽巾啦,我都沒不好意思,你還緊張個鬼。”雲初緊貼着景元桀的身子聲音輕輕。
可是,景元桀卻又是輕微一顫,只因爲,本就是春日,衣衫單薄,如今,他上半身的衣裳被雲初退下,幾乎全裸,而云初又緊緊抱着她,隔着薄薄的衣衫感受到雲初起伏的氣息,以及,他本就天生敏感,似乎只是這樣,腦中就能勾勒出雲初此時那纖細而緊緻的身形,更何況,她此時開口,溫熱的氣息噴灑在他的背上,酥酥麻麻的癢,似電流般,瞬間激遍他的全身。
所以,下一瞬,景元桀一個轉身,便已經將雲初抱在了懷裡,下顎抵着雲初的腦袋,訂輕輕的磨磳着她柔軟的髮絲,屋內明暗交錯中,旖旎而繾綣。
只不過……
“景元桀,這個時候,正常套路,你不是應該吻我嗎?”雲初被景元桀緊緊的抱在懷裡,嗅着獨屬於他身上那清雅似雪子松香的氣息,好半響,突然輕聲道。
景元桀聽着雲初的話,一愣。
“你這樣抱着純聊天,我覺得不太適應。”雲初這下乾脆揚起了小臉,眸子晶亮的看着景元桀。
是的,她真不適應,明明這個人從身體裡每一處散發的毛孔都在表達着想親近她,親近她,親近她,可是偏偏就這樣抱着她,緊緊的抱着她,就算不行,來點激情盪漾也是可以的吧。
雲初的情緒在面上轉得很明顯,景元桀看着面前嬌小的人兒,退去平日裡的鋒冷嬉笑,她,如此溫軟,她的眸子很亮,很黑,很乾淨,長而密的睫毛似小扇般琉璃出讓人心動的光影,鼻子小巧如珠玉,紅潤水嫩的脣更似桃蕊一抹紅,渾身這般軟軟的依在他的懷裡,散發着淡淡幽香,只是,這眼底這微微的嫌棄不悅……
景元桀自然明白了什麼,當即心頭一熱,頭低下……
雲初心頭一喜,這廝臉皮真是越來越薄……
“噠”窗外卻在這時傳來極其輕微的響動。
雲初感覺到窗外的氣息,卻下意識一把抱緊景元桀不撒手,自己對着暗處吩咐,“說。”
“回稟太子和雲初小姐,方纔城外傳來消息,一線天崖處,再次山石滑波。”暗處傳來聲音,是路十,顯然已經忍了極久,聲音裡有些發虛。
而一旁還有云初的暗衛的氣息,此時見路十稟報了,也不再開口,識相的悄聲退下。
自然了,若不是之前太子吩咐,有任何風吹草動都要稟報,打死路十,也不敢打擾太子和雲初小姐……
“又山石滑坡?”雲初眉心擰起。
“如今皇上已經召集大臣們在議事殿裡商量,方纔有派人去太子府邸裡找你,不過,屬下已經打發他走了。”暗處,路十又道。
雲初這纔看向景元桀,“此事在你意料之中還是意料之外?”
景元桀此時反過來被雲初緊緊的包着,看着其一幅疑惑的詢問的,卻又怕他跑了的樣子,眼底突然淌起絲絲扣扣的笑意,“你這樣慾求不滿的看着我,我會把持不住。”
欲……慾求不滿?
雲初眼神在抽筋,然後,直接極度嫌棄的一把推開景元桀,“滾你丫的,你才慾求不滿,你全家都慾求不滿,我如此純潔正然,哪裡寫着慾求不滿。”
看着雲初一幅炸毛的的憤憤樣了,景元桀卻是止不住的笑,如清泉般低沉的聲音響在屋內,蕩得人的心都搖搖晃晃。
雲初看着景元桀笑,氣得牙癢癢,這廝哪裡高山白雪了,根源深處也是一條披着冰雪皮的大尾巴兒狼。
“笑屁,咱倆方纔嘴脣都沒碰到,要慾求不滿也沒支撐點。”雲初終於發狠話,然後,的看着景元桀一點一點收起的笑意,懷胸,傲嬌。
倨傲嘛,誰不會呢。
然後,屋內靜靜,當然,頂着無上壓力的路十在稟報完後,哪裡還敢停留,當下一溜躥的走遠了。
景元桀看着雲初微微挑釁的模樣,笑聲停住,頭,突然低下,在雲初措不及防中,鼻尖挨着鼻尖,溫熱的氣息直接噴灑在雲初的脣瓣上,“你說,沒有支撐點。”
……
皇宮。
一如往日的莊嚴肅穆,只是此時,議事殿裡,氣氛較之往日更加緊嚴。
皇上的病體終於好轉,近日來一日勝過一日,今日終於處理朝政,只是卻立馬遇上了南齊和南延被山石擋路之事,這事還沒解決不說,如今,再遇山石滑波。
北齊和南延雖是小國,雖比不上大晉幅員遼闊,繁榮富庶,也並沒有全然的對大晉俯首稱臣,但是,蒼蠅再小也是肉,麻雀再小,也五臟俱全,不可輕視小覷。如今,在大晉境內,京城不遠處,天子腳下出了這樣的事情,自然引人深思。
議事殿內,滿殿高貴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色沉緊,深心焦憂,好半響,還是忠心耿直又心直口快的兵部尚書先一步就要出列,只是,腳步方一擡,卻被一旁的餘腫言暗暗拉住袖子,示意其別妄動開口。
“你又有什麼想法,這般時候了,難道還要穩坐着。”李尚書再心直口快,也是個拎得清的人,知道這是什麼地方,說話間,聲音壓得極低,只足夠他和餘腫言兩位大人聽到。
餘腫言微微富態的面上,依然倒騰着一絲和悅的笑,表面上對着一旁同僚說話招呼,暗中,卻是對着李尚書,低聲道,“就你那性子,說到最後,如果皇上派你去處理,你不是將南齊和南延同時再得罪。”聲音都難得的認真。
“我……”餘腫言一句話,李尚書張了張脣,思考一瞬,當即沒了聲兒。
“你先等着,此事,太子也沒有吩咐,我看一旁的忠勇侯倒是想說話許久了,先看看。”餘腫言又道,然後,這才微側身子,站在一邊。
“怎麼,各位愛卿對此事都沒有看法?”這時,上首的皇上開口了,人雖精瘦,面色不如往日經潤,但是,聲音一出,帝王威儀,無人可比。
一旁的忠勇侯聞言,這纔出列,擡頭稟奏,“皇上,臣,確有話要說。”
“說。”
“一線天崖,乃是京外進京之路,但並不是必過之路,方纔也已經傳來消息,據說,當時是因爲另一條官道發生意外,南齊和南延相商之下這才走的一線天崖,可是那裡,地勢雖算險要,可是地理位置天生奇異,卻並不會發生山石滑落的現象,如今這接連兩次發生,這其中……”忠勇侯說到此處又是一頓,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上首,皇上濃黑的眉宇輕微擰起,然後,聲音深沉,“方纔三皇子已經派人傳來了消息,並沒有發現任何人工動手的跡象。”
忠勇侯聽着皇上這般說,又再彎身,“既然不是人爲,那會不會是天災。”
忠勇侯一語落,殿內靜滯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