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初足足愣了幾瞬,眸光才眨動一下。
好吧,雲初上輩子雖說是做特工,各種身份皆扮演,可是至今還沒有哪次任務讓她需要犧牲親吻,而且,與東尚……他似乎,從來沒有親吻過她的脣,以前,每次閒暇之際,情到時,他只是摟過她的腰,然後在她額頭輕輕落下一吻,笑意暖暖……
是啊,原來,所以離叛都早有預兆,只是她還猶不自知而已。
雲初心緒微怔,隨即面上轉過苦笑,穿越而來,她努力不去想,不去想,可是,總這般不經意間,便抖破心湖,想起曾經點點滴滴……
同樣想到方纔一幕的白木頭原本看着雲初想說點什麼,可是看着她不太好的情緒,又好似神遊外空的神色,原本面上似乎帶着的一絲極淺笑意也瞬間傾退。
她,在想什麼?在想誰?
“走吧走吧,愣着等宵夜啊。”雲初絕不允許自己沉溺於回憶,很快恍神,瞟了眼白木頭揮揮手。
白木頭本未擰結的眉心,似乎鬆了幾分。
“咦,白木頭,發現你好像瘦了些。”走了幾步,偏頭看着白木頭,雲初玩笑道。
白木頭聞言,看了看自己,又看看雲初,“可能被你氣的。”
啥,跟她有半毛錢關係?
一路不再有話,夜色下,二人深深淺淺,無聲無息的回了獵戶的屋子。
然而,剛一進屋,兩人卻同時面色一寒,互相對視一眼,又互相無聲。
翌日。
夢大娘一大早便煮了稀粥,喚雲初和白木頭用飯。
小米粥香,餅子味正。
雲初邊吃連嘖嘖稱讚。
當然,景元桀是不吃的,他看着黑不拉嘰,精質濫造,卻最是講究,連個坐姿都好似等着別人叩拜,所以,雲初也沒勸,自顧自的吃得高興。
“大娘,怎麼沒見着大叔,又出去了。?”雲初掃了一圈屋子不禁意問道。
夢大娘笑,“早早就出去了,今兒個趕集,要將昨日裡獵的東西拿去集市上賣賣。”
“賣人肉,還是賣動物。”白木頭突然幽幽道,隨着他話落,屋內原本其樂融融的氣氛一僵。
夢大娘怔然後失笑,“小相公,真會說笑,當然是動物。”夢大娘說笑着,轉身走了出去,只是,眼底冷光閃過。
“啊……”正吃得歡興的雲初突然面色一變,捂着肚子眉頭皺得死緊,“痛,這……好痛……”
“娘子,你怎麼了?”唰的一聲,方纔坐得筆直的白木頭猛然起身,湊進雲初,極爲關切。
“啊……”這一聲不是痛的,是雲初愣的,娘子?他叫得可真順溜。
“相公,我肚子痛。”雲初心裡想着,卻痛得一把拉住白木頭的袖子,“快,帶我去找大夫。”
“別怕,相公這就帶你去找大夫。”白木頭柔聲道。
柔得,雲初差點忘記痛,靠,她一定是想多了。
“哎呀,這是怎麼了,讓我看看。”本來走至門口的夢大娘見此,轉身走了過來,急切的關心道。
雲初看着夢大娘,痛苦至極,“大娘,可有藥。”
“藥,當然有……”靠近的夢大娘,話未落,便被白木頭一掌煽了出去。
“喂,你把她煽出去我們沒有籌碼啊。”雲初看着如風箏般瞬間飄出去的夢大娘,偏頭對着白木頭微怒道,瞬間退去方纔擰眉死痛的表情。
“撲。”地上,落在院子裡的夢大娘吐出一口老血,袖中軟劍也同時落地。
方纔還眉目平和的夢大娘擡袖一擦嘴角血際,看着屋內已經完好走出來的二人,面色陰厲,“沒想到精心僞裝還是被你們識破。”
雲初冷笑,“就你這技兩。”話落,便見空中黑影翻飛,院子瞬間被包圍。
“這裡的主人呢。”雲初看一眼那些謹嚴厲色的黑衣人反而不慌不忙的偏頭問地上的“夢大娘”。
雲初雖然心頭大抵知道,夢大娘和她丈夫是活不成了,但是,終歸,不想連累,也正是如此,她昨晚和白木頭回來,纔沒有打草驚蛇,只是悄聲翻遍整個山頭,都沒尋到人。
“你都要死了,還擔心別人做什麼。”那“夢大娘”說話間,在面上一撕,便露出一張年輕女子的臉,隨即,二話不說,一揮手,那些黑衣人便衝了過來。
“吸氣,呼氣。”白木頭只在雲初耳邊留下這麼一句話,身子便躍了出去,與他們打成一團。
其實,不用白木頭說,雲初自己也明白了什麼,這麼幾天,她是真的開了金手指了,掉個崖竟然有了輕功,天啊魯,當下,吸氣呼氣,身子一躍,便躍出了屋子,緊隨在白木頭之後,煽了一個黑衣人清脆的耳光。
“看吧,如果不是你將這女人煽出去,我們把她當籌碼多好啊,不用打啊。”雲初邊打邊碎碎念。
“以防萬一。”白木頭道,似乎有些無奈。
雲初撇了撇脣,“防個鬼的萬一,她那劍根本就傷不到我。”
這下,白木頭沒搭理雲初,隨手一翻,兩個黑衣人便被他袖子給揮了出去。
靠,這白木頭打架真漂亮,人未近身,便被趨離,回頭一瞥中,雲初心中不禁嘖嘖稱讚,咦,方纔在屋裡沒發覺,白木頭怎麼變得更白了些,體形也瘦了些,眉目間……
雲初正納悶間,便被兩個緊接而上的黑衣人分了神,半響,雲初應付得也有些吃力,畢竟以少敵多,又都是高手……
“這些人太多,顯然有備而來,我們兵分兩路。”突然白木頭低聲道,然後在雲初猝不及防中,突然摟起她的腰,用力一扔……
雲初便看着眼前的打鬥和房屋離自己越來越遠。
“你孃的,白木頭,你死了我不會給你收屍。”雲初抓狂,她就這麼不堪一擊,讓他覺得連累,所以將她扔出來?
自大狂。
……
皇宮。
一連幾日所上奏摺皆無迴應,且這幾日上朝之時,太子總是以簾幕遮擋,聲稱染病,而,到底傳言太鋪及,一衆朝臣心中多少有了疑慮,眼下,晨曦剛退,上書殿外面,便跪了一大片人,請求見太子,或者皇上。
“臣,請求見太子,有要事稟報。”羣臣中,有人高聲直稟。
濃眉深須,一臉正嚴之氣,是兵部尚書,李尚,只是,他話聲剛落,衣袖便被人一拉,“得了,小聲點,這麼多大人都沒說話,你跑什麼能幹。”
李尚看着史部尚書餘腫言,眉眼一豎,“你就知道退,太子不見了,多麼大的事兒。”
李尚書本來嗓門就大,眼下一衆朝臣皆在,他又未掩聲,當即便引起其他朝臣注意。
“李尚書,你說什麼,太子是真不見了,你從哪裡得來的消息?”
“李尚書,消息可確實?”
“可還查到什麼?”
聽着一衆問聲,一旁餘腫言面色訕訕的笑笑,看一眼瞬間被圍着令人追問的李尚,一副恨鐵不成鋼。
宮殿轉角處,聽着殿外一衆朝臣的聲音,三皇子面色也顯然的沉了沉。
“哎,又是這個李大人最先沉不住氣,你看,這般些天,那些大人早就收到風聲,卻是到今天才合在一起來請問,都不開口,就他……”三皇子身旁,一位中年公公搖頭嘆道。
“整個朝中,也就他最實在。”景元浩勾勾脣角,無聲笑笑,“去,請皇上吧。”
“請皇上?”那太監一怔,“皇上還病着,會來嗎?”
“你就說,是太子讓他先安撫朝臣。”
那太監聞言,沉吟半響,忽而一喜,“難道太子……”
“快去吧,再不去,估計王爺,侯爺也要進宮逼問了。”
……
雲初真的覺得她點背,可是點背不能怪社會啊。
天高雲白,風清氣爽,鳥語花香。
只是,天有些小。
雲初仰着頭,表示很憂傷。
白木頭那一扔,是將她扔出了戰圈,可是也好巧不巧的將她扔進這麼一個……枯井。
“汪汪……”
雲初低頭,一條純黃色的小狗正眨巴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不厭其煩的在舔舐她的裙襬,發出的聲音可憐又害怕。
雲初淡定的拍拍它的頭,“狗兄,知道神鵰俠侶嗎?那裡面的楊過斷臂時遇到了神鵰兄……”雲初聲音一頓,繼續四十五度仰頭看那狹小的天,“可是爲毛,我就遇到你這麼一條瘦瘦弱弱……”雲初低頭,“膽子比老鼠還小的……狗。”
“汪汪……”小狗不太明白雲初的意思,繼續咈叫。
“別叫了,我要是有法子出去,還用在這裡和你嘮嗑。”雲初看着頭上長達十仗之深兩邊又無攀爬的枯井,再一次一嘆。
一嘆聲剛落,一道繩索,自天而降。
遇難來了大救星?
雲初眼睛一亮,卻沒有立刻握住那繩頭,因爲,她直覺不好。
繩索無聲無息就那樣吊在那裡,陽光落下,枯井內顯得壓抑而恐慌。
動物是最靈性的,尤其是狗。
方纔還一直咈叫的狗此刻也如面臨大敵般,一聲不發,只是輕輕擺動着腦袋,蹭着雲初的裙襬。
一柱香時間過去。
井口邊依然無聲,繩索依然吊着,微風繞過井口,輕微動晃。
最是這種沉抑的壓迫最能讓人心絃崩潰,枯井內無出路,唯一出路就是井口,而井口落下逃生的繩索,可是你不知道,攀着這繩索出去,是會被亂箭射死,還是無數道掌風靜靜等候,又或是,大刀落下。
沉默,沉默,沉默。
“狗兄,如果我成功,就回來救你。”雲初突然低身,摸摸小狗柔順的毛髮。
那小狗竟像是有靈性似的,動了動頭,蹲下,沒有阻止,當然,它也阻止不了。
於是,雲初攀着那繩索,上去了。
眼看自由就在咫尺,雲初緊了緊眉,卻在距離井口還有一米左右時,突然豁的一踩井壁往上一跳,如果外面有人等候,她這提前的一跳,想來,會給自己尋到出路……
雲初這般想着,一躍,翻井而出,井口邊,四下無人,然而,雲初心思還未鬆,明亮的天空突然好似一晃。
天地陡然旋轉,鋪天大網瞬間灑下,逃脫不及。
竟然是大網等着她。
“別動,這是塗了特殊藥物的天蠶所織,動得越厲害,收得越緊。”
還不等雲初清楚網的材料,便聽一道聲音傳來,隨即,一道男子身影,輕搖慢緩的走了出來,依然是那風流雅緻不見心緒的笑容,錦袍緩帶,姿容出衆。
安王,景知煦,身後還跟着之前穿斗篷黑衣暗殺他的青樹和一衆護衛。
雲初眸光緊了緊,她沒動,方纔,那千鈞一髮之際,她雖明知道自己逃不過,可是卻沒有任何躲避,就在那網出現之時,她便發現,這乃是天蠶絲作之網光澤閃爍,可見還加了特殊藥物,不僅如此,景知煦可真是會防患於未然,大網的最外層,還有一層銀質的網,四方展開,與身上覆蓋的網連着,由四人拉拽着,不止是她不可以隨意動彈,還能隨時讓她動彈不得。
“安王爺,真巧,你是來救我的。”雲初目光落在安王身上,笑意容容,伸手打招呼。
景知煦腳步微頓,笑容可掬,“到得這般時候,雲王府大小姐還能如此從容不迫,笑開玩笑,果然是與衆不同。”
“那我與衆不同,安王能放過我嗎?”雲初笑得更甜,一瞬,景知煦都覺眼前明亮光色添了瑩光,眼底飛快的閃過什麼,眉梢輕垂,“我可最是憐香惜玉的,如何會傷害你。”
“然後?”雲初笑容瞬間收起,脣角掛着嘲諷。
“他在哪裡?”景知煦直奔主題。
雲初訝然,納悶,“誰?”
景知煦聞言,不看雲初,突然偏頭,似乎對着暗處點了點頭,緊接着,裹住雲初的大網瞬間被人四方力量一扯,一緊。
痛,他孃的,這全身被勒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
不過,雲初沒喊痛,只是擰着眉宇,很無辜,“安王,你這好歹該將事情說清楚吧,你問誰?不說明,我哪知道是誰呢,難道這就是你憐香惜玉的方式?”
“出來吧,如果不想她死的話。”景知煦沒理她,而是對着密林四處高聲道。
然,風聲呼呼,無人應聲,連一絲異樣的氣息都無。
“安王武功高強,此處到底有沒有別人,難道不知道,這般爲難我,莫不是也是想幫着雲花衣置我於死地。”
“雲花衣?”最知煦面色微冷,似乎聽聞此人,心情不喜,“她不配。”
“那誰值得安王如此勞師動衆,不惜殺我這無辜女子。”不配你之前還那麼屁顛屁顛,幫着她冤枉我,還害我捱了那二十大板,讓原主身死魂換,雲初撇嘴,自然不信。
“不信?”景智煦道。
“你可以本事的先鬆鬆網讓我說話嗎。”雲初咬牙。
景知煦笑,溫華如玉,“看到你不好受,我也心疼。”
雲初哼哼。
“太子,景元桀,你可見看到。”景知煦一字一落,而後,卻是點頭,讓人鬆了網。
“太子?”得到輕鬆的雲初納悶,“我如何知道太子在哪裡,老實說,從那高崖落下,我不死,算我命大,方纔,我差點以爲,安王是念着未來的小姑子情誼,來找我……”
“太子和你一起落崖。”景知煦打斷雲初的話。
雲初卻笑,“哦,那我可以誤會安王是想殺太子嗎?”
聞言,安王沒作聲,只是定定看着雲初,精挺的五官上,眼眸緊鎖,細光迷迷,“知道太多的人一般活不久。”
“反正你也沒打算讓我活啊。”雲初笑,隨即又道,“當然了,我怕死,你過來,我才告訴你。”
這麼明顯的靠近有詐的話,景知煦自然不信,揚着笑意,“曾經有一個人欺騙了我,最後,我將他做成了人彘。”
“不帶這麼嚇唬人的啊。”雲初表示,她怕死,又道,“如你所見,我雖不似傳言那般無所爲爲,但是於你而言,手無縛雞之力是事實。”雲初看着景知煦,目光澄澈。
陽光下,女子笑容明亮,脣瓣柔紅,一襲粗布衣衫卻也擋不住眉眼間的清雅風華,一頻一笑,舉手投足,似乎都無心蕩着你的心魄,景知煦突然心頭微動,卻很快將這情緒掩下去,“好。”話落,一步步走近。
雲初笑,極其無害,手指輕動……
然而,景知煦卻在距離她三步之遙時站定,然後居高臨下的看着蹲坐在地的雲初,“太子向來生人勿近,尤其是不喜女子,你知道爲什麼嗎?”
“爲什麼?”雲初下意識問道,面上的懊惱卻不自覺間微微流露,你個丫丫擦的,竟然不走過來一點。
景知煦卻笑,“因爲……”剛說了兩個字又一頓,轉而道,“本王突然想到……”
“安王捨不得我死了。”雲初閃着一雙燦若星辰的眼眸。
景知煦搖頭,“你說,如果雲王府嫡女死在太子手裡,會如何?”
雲初眸光突然一眯,“不如何。”這個景知煦可真是正兒八經的笑面虎,如她所見,太子有意與雲王府交好,而云王爺在她的話下,也有意保持着中立心態,與安王府不再更緊的靠攏,自己如果此時“死在太子手裡”,雖說,她不甚太重要,可是她哥哥必定會追究,不管如今,她哥哥有沒有回雲王府,都不會善罷干休,而景知煦既然這般說,到時必會弄得滿成風雨,雲王爺不說爲了臉面,就是爲了自尊,自此與太子也會生下嫌隙,那……
“怎麼不說話,你覺得好不好?”景知煦笑意如風。
雲初面色如炭,“不好。”
“那就說出太子的下落。”
“我是她的誰,你堂堂安王都沒辦法找到她,我又如何找得到,真是可笑。”雲初怒了,還狠狠的抓了一把地上的草徑扔過去,以示發泄。
景知煦沒有躲,衣袖只是輕輕一甩,依然潔身如初。
“雲初,你想做安王妃嗎?”景知煦突然拍了拍身上莫須有的灰塵,淡淡道。
聞言,雲初微愣,隨即危臉的看着景知煦。
而景知煦身後,青樹面色微微差異,王爺倒底是什麼意思……
“我何德何能,可以做安王妃?”雲初挑眉,怒氣不退。
“只是突然覺得你有趣,僅此而已。”景知煦噙着笑意,突然一步一步走進雲初,“或者,你還是選擇……”
“呼。”景知煦腳步突然一頓,因爲就在他距離雲初一步之遙之時,方纔還蹲坐在地,一臉敗色怒色的雲初突如矯健如飛兔,拔地而起,手中銀光一閃,傾朝景知煦的眉心射去……
太快,四周驚呼,景知煦縱然再快的反應,也微愣一瞬,然後,恍惚中似乎看到雲初脣角一絲譏諷的笑容。
不好,腦中似有什麼一閃,可是卻已經晚了,在躲過眉心那銀針一剎間,在所有人竟相過來保護他的一瞬間,雲初攜着方纔桎梏她的大網,反當其武器,如離弦之箭而出,四周那些因爲看着注意着景知煦,輕微的一時鬆散,便成了對方反手爲轉的最佳時機。
雲初輕而易舉,拉倒暗處之人時,脫網而出,站於遠處,在她面前,方纔拉着網的四個人摔於一堆,頭痛血流,可見碰力之大。
中計。
很明顯,明爲攻擊他,實際卻是爲了自己脫網做足一切準備。
景知煦輕擰眉,看着站在那裡,正將網一寸一寸收盡手裡淡色若煙雲的雲初,“身手不錯。”
一個人的面色情緒不可能收整的得如此自如,除非……
先前一切好奇,巧笑,怒然,乃至頹敗的情緒皆是……僞裝。
“多謝安王讚美。”雲初將網收盡手中,微笑。
“雲王爺還可真會調教女兒。”景知煦冷笑,隨即道,“你覺得我如今這般多人,憑你一已之力,能逃走?”
“爲何要逃,爲何又不是你們逃。”雲初道。
雲初話剛落,景知煦所站位置,頓時有破空銳利之聲直朝後心。
勢之快,勁之威,遠超雲初方纔的銀針。
位置之準,躲無可躲,退無所退。
難道……
景知煦面色陡然一沉,突然身子以極其怪異的角度一扭,與此同時,更隨手一拉身旁。
“撲。”一箭穿胸口。
可惜死的只是景知煦身旁的一個護衛。
“用之時,百般安好,棄之時,毫不猶豫,安王果然好心性。”雲初皺眉,鄙夷。
景知煦將護衛的屍體一丟,暗瞪眼雲初之後,卻是轉回身,朝樹林遠處看去,“太子的暗箭,臣領受了。”
不得不說,如此時刻,還能這般處變不驚,景知煦也算是好鳥了。
“如此處處想置我於死地的臣子,我可不敢受用。”遠處清冷如雪的聲音傳來,不知爲何,雲初的心卻輕微動了一下。
遠處,樹林陰影處,有身影走了出來,筆挺如玉,如詩似畫。
白木頭……又或者……
“太子終於現身,臣可真是等苦。”景知煦笑,方纔太子之箭雖被他躲開,但到底勁氣過強,以至於他此時面色也有些難看,顯而易見,受了內傷。
雲初看着來人,看着景知煦口中的太子走了過來,依然是昨日在她百般勸說下,換下的粗布衣袍,可是面色不再黑,肌膚不再糙,眉目瞬間換了個十里春風,精緻如玉,依如往日般的高冷倨傲,依如往日般的高潔勝雪。
景元桀看着當先安然無虞的雲初,眸光似乎一鬆,在他身後,跟着路十和路十一。
而空氣,雲初與白木頭,不,準確的說是太子,目光對視,含意無限。
不過,雲初是有些失望的,傳說的大BOSS現身,可是卻只帶着兩個小兵,人家景知煦身後不說多的,也有數十人好吧。
“不過區區兩人,太子未免夜郎自大,鹿死誰手,還猶未可知呢。”景知煦在看到太子身後只有區區兩人時,面色顯然也鬆了幾許,“就算是鐵血羽林衛,也難敵龐從吧。”瞬間,景知煦身後的黑衣人拔箭而向,情勢一觸即發。
“如你所說,看來,偷襲他們的是你。”景元桀對此,神色冷得如霜。
雲初雖不知道箇中內情,但是看二人的面色,也猜到發生了些什麼事情,太子何等人物,武功又如此之高,身邊不說數人保護,卻還能掉崖,此中如果不是生了事端,斷然不會如此。
景知煦胸膛畢竟被方纔景元桀那一箭力勁所震中,此時輕捂了捂胸口,輕咳了一聲,才道,“太子果然心思聰明,天縱奇才,無人可敵。”
“老安王妃在我手裡。”太子突然道。
景知煦聞言,面色一僵,隨即又一笑,“你不會殺她的,她可是很疼你的。”
什麼情況,老安王妃疼太子,她之前在皇宮裡,明明感覺到,太子對安王妃極爲不喜的,雲初靜立一旁,感覺她會聽到許多,她想都未想到過的事情。
不過,景元桀很淡定,“如果,還有老安王呢。”
呀呀,太子果然好腹黑。
果然,景知煦面色驟然一深,“不可能。”
“我從不虛言,你最該知道。”景元桀道,“你當該不希望他受傷害纔對。”
“你威脅我。”
“算是吧。”太子語聲淡淡,好似在說着吃飯喝水般簡單的事兒。
當然,雲初好像也沒看過太子真的動情緒,這樣的人,經大難,歷大死,形遭損,容貌毀,卻伋然能淡定如初,不焦不躁……到底什麼事情才能牽引起他的情緒呢,有這麼一瞬,雲初恍惚,原以爲,他已被逼至絕路,不曾想,他輕輕一個轉身,便美了風華,壓了人氣勢。
看景知煦這表情,對安王妃不如何,對老安王倒是極爲在乎。
“王爺,今次機會難得,若是……”青樹見此,上前對着景知煦悄聲道。
景知煦沒動,如今已與太子對立到明面,他身後有數十人,可他,受了重傷,太子氣息輕無,顯然身體無異,照此看來,細打細算,也頂多能打個平手,更還有云初這個不確定因素。
“好,此局。”好半響,景知煦手一揮,頓時,他身後那些劍拔駑張的護衛頓時收回手中武器,慢慢退後,青樹自然唯景知煦命令聽從,當下與護衛一起簇擁着景知煦慢慢向外走去。
就……這樣,散了?雲初站在那裡,有些不知然,爲什麼放過景知煦,殺了他,一了百了啊。
走遠的景知煦突然隔着叢叢密林,回頭,面色難得的複雜。
方纔,看到雲初和太子站在一起,他心裡,竟莫名酸澀,尤其是想到,方纔,那一步一步……
沒錯,如果他沒猜錯,方纔林中一幕一幕,就連最後,他所站的位置,看來也是經過對方精密計算。
如此縝密,必定是太子所爲,景知煦不敢想,他二人方纔在他眼皮子底下,竟作了這般天衣無縫的合作。
但,如果這一切本就是雲初所設計呢,那這女子的心思……太……
如此時刻,景知煦心底苦笑一聲,他竟然期待是第二種,也不要是第一種看他們天作之合。
青樹緊跟在景知煦身後,他自小便跟着王爺,自然對其多少有些瞭解,看着王爺沒什麼情緒的神色,不禁意的回頭朝密林深處多看一眼,眸光森冷。
……
樹林裡,景元桀也看着雲初,勿庸置疑,方纔那精確一幕,全都出自面前女子之手,他本傳音入秘,讓她自己無虞就好,可是,她……
如此心智,如此計算……
景元桀突然笑了,一笑如冰雪逢春,寒梅綻放。
她,總是一次又一次讓他驚喜,一次又一次讓他……心驚而,心動。
雲初也看着景元桀,有此事情,她不明白,面對一隻烤雞微微有點糊都不能下嚥之人,如此眼底不進沙子之人,爲何,景知煦如此公然挑拔他,卻放過她,景知煦會權衡,她自然更會。
無論如何,今日都不會也不該,可是他卻就這樣放走了景知煦,是當真人手不夠,還是他念着那同脈血源?
自來冷酷的皇室裡有這般仁慈的血源講究。
打死她也不想信,難道是因爲老安王妃?
“撲。”雲初張了張口,剛想問,便見景元桀突然撫住胸,一口腥甜殷紅噴在日光下綠草如茵的草叢裡。
“看我能看得吐血的人,景元桀,你也可謂是天下第一人了。”
“雲初小姐……”一旁路十見此,忙要開口,雲初卻直接手一擡,“別說話,白木頭變高冷禁慾如神祉,請容我消化一下。”話落,轉身走出老遠。
路十愣愣站着,不知該說什麼。
“沒良心的女人。”一旁路十一倒是扶着關心着自家主子,若不是爲了雲初小姐,主子至於急於求成,不過兩個時辰間便將該還待兩日還好的毒發之態用內力壓制,可是,一星半點關心都沒得到。
“路十,保護好她。”景元桀看了眼走遠的雲初,對着路十吩咐,隨即,衣袖一拂,盤腿坐下,閉目調息。
“別介,我去吧。”路十剛要擡腳,便被一道聲音阻止,與此同時,一道身影顯現。
三皇子,景元浩。
景元桀睜眼看了眼景元浩,雖面目依然冰冷,但到底是柔了一絲,“處理好了。”
“本皇子出馬,自然馬到功成,當然,除了……”除了什麼,景元浩沒說,笑看一眼景元桀心照不宣,景元桀的面色卻隨即一凝,看了眼雲初的方向,眉心幾不可微的皺了下。
景元浩卻已經轉身,朝雲初的方向而去,走了幾步又突然停下,看着景元桀,“你說,她是氣着了,還是氣着了,還是氣着了。”
“你可以讓她隨意打罵。”景元桀眼神都沒給景元浩一個,聲音淡淡。
景元浩卻是一攤手,“重色輕弟。”
遠遠的,雲初便聽到了景元浩的腳步聲,當然,很明顯,他是故意的。
“我現在如何說也是太子的救命恩人,想殺我,可不是那般輕而易舉的。”雲初回頭,容色淡淡。
“對,你還得了太子親傳的內力。”景元浩腳步頓住,退了笑意,眉目有些深。
雲初眸光輕忽。
她當然知道。
掉崖三日三夜,她竟然毫髮無傷,如果不是有人相救,她都不信了,而且,突然就會輕功了,沒有內力,可不行。
她只隱有猜測而已,只是,被景元浩這般直接的說破……
“他中了什麼毒?”雲初問。
“是不是心有愧疚,感激不盡,突然覺得,他很好,關心了。”景元浩雙手懷胸,眉目間又添了一絲笑意,一雙桃花眸裡閃着耀眼的光束。
“你這樣,我會覺得你有戀兄癖。”雲初撇嘴,毫不留情的打擊。
“你……”景元浩甩袖,怒然,隨即掀袍往地上一坐,“來,給你講個故事。”
“講故事?”雲初訝然,他這是哪根神勁搭得不對了,還是說,姓景的腦袋都有些問題。
景元浩看着雲初毫不掩飾的表情,挑眉,有些不耐煩,“白木頭不是說你喜歡聽故事。”
什麼鬼,她到底哪裡表現出很喜歡,讓景元桀如此誤會。
等等,“白木頭?”
“我以前給他取的外號,他小時候可白了。”景元浩道。
難怪……
等等,小時候?雲初突然來了興趣,“講。”
景元浩挑眉,悠悠然,“很久之前,有一名男子,龍彰風姿,剛及弱冠之年,才華橫溢,縱相女子趨之若騖,求親之人幾乎踩爛門檻,可是男子一個都不喜歡,有一天,他揹着所有人出了門,去了他從未去過的地方,外面,遠不如他所想,那一天,下着大雪……”
“又是大雪?”
“聽不聽。”
“聽。”
“一個美麗的小女孩由嬤嬤扶着,走在人煙稀少的山道間,她邊走邊哭,她說,她丟了手絹,孃親送的,她捨不得,正好男子見到,覺得憐惜,便幫她一起找……”
“後來,女子感激,他們便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雲初覺得好惡俗。
景元浩卻輕嗤道,“他們沒有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男子喜歡的是小女孩的好朋友。”
“哇塞,防火防盜防閨蜜,果然……”
景元浩額上黑線掉落,雲初這到底都是什麼心態,乾脆,一扭脖子,“不講了。”
“誒,真不講了,距離你說的小時候,還差得遠。”
“本皇子第一次講故事,就遇到你這般不解風情的,走了。”景元浩心情很不爽,他嚴重懷疑他那位高大上的太子皇兄,看女人的品味。
吃東西不顧忌,坐着要擡腿,說話又粗魯,想法還神經……總之,以他的話來說,一無事處。
雲初看着景元浩消失的身影,面色卻暗了暗,以她對景元浩微末的瞭解,此人也斷不簡單,不會口無虛言,他口中的故事,總覺得,聽到最後,會讓心情不好,所以,她不聽了。
而遠處,盤腿調息的景元桀終於睜開眼眸,面色好了許多。
景元浩見景元桀睜眼,面色一鬆,隨即手往遠處一指,“她在那邊,沒有危險。”
景元桀點點頭,這才起身。
“她會很麻煩。”景元浩突然道,笑容依舊,話微深。
景元桀偏頭看向景元浩,眸光更深。
“好吧,你喜歡。”對視半響,景元浩敗北。
“不許再欺負她。”景元桀道。
“你能讓她以後別難爲我嗎?”景元浩面色一苦。
景元桀沒理他,徑直朝雲初的方向走去,剛走一步,便見雲初已經出現在前方。
也不許欺負我,你們這些磨人滴小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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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七年囚禁,她三餐不飽,受盡欺凌,被迫之下,更是生下一個兒子。
鬥獸場內,她的兒子被生生咬下胳膊,血肉橫飛。
鬥獸場外,她哭得肝腸寸斷,泣不成聲。
而她的夫君,一手執杯,一手戲弄其她女人,撫掌大笑。
她絕望地看着她的兒子,在她面前鮮血流盡悽慘死去,卻無能爲力。
她眼睜睜看着九族被誅,滿門被屠,卻無可奈何。
她恨,她發誓,若她不死,定要捲土重來,滅他江山,屠他子民,讓他生不如死。
劫後餘生,她翻手雲覆手雨,強勢歸來,冷眼笑看淪爲階下之囚的前任夫君,笑得狂媚,笑得妖嬈,笑得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