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曉晨對春柳道:“你和春桃是姐妹,關於小姐的事,她可有跟你說過什麼?”
春柳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不敢有所隱瞞,垂着頭道:“在小姐離家的前三日,春桃跟奴婢提過可能要出遠門。奴婢以爲她說笑的,沒想到是真的……”
“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跟夫人稟報?”他怒道。
“奴婢以爲她說笑的……少爺恕罪,是奴婢的錯……”春柳驚慌失措,頭更低了。
“現在追究誰的錯已經於事無補。”慕容辭嚴肅道,“春桃還跟你說過什麼,尤其是關於你家小姐的事,你務必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是。”春柳戰戰兢兢道,“其實,小姐的事春桃跟奴婢說的也不多。有一夜,春桃染了風寒發着高熱,奴婢照料她,她跟奴婢說了小姐的事。她說小姐認識了一位京城來的公子……”
“什麼時候認識的?”慕容辭追問。
“大約是……十個月之前,小姐在一家茶樓偶然認識一位公子。那位公子長得丰神俊秀,風度翩翩,又頗有才學,還會吹簫,小姐一見傾心,自此對那公子魂牽夢繞。”
夏老爺嘆氣,夏夫人無語淚流。
幸好春桃把夏曉露的事情告訴了春柳,慕容辭問道:“接着你家小姐是不是經常出去和那位公子幽會?”
春柳點頭,接着道:“那陣子春桃幾乎每日都陪着小姐出府,想來是帶那位公子在錦州遊玩。不過,不到半個月,那位公子便對小姐說要回京城,因爲家中來信,父親病重,他必須回京。”
夏曉晨追問:“然後他就走了?”
春柳頷首,“那位公子還對小姐說,倘若小姐願意,可去京城找他。”
慕容辭問道:“你家小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畫過那位公子的畫像嗎?”
“奴婢不清楚。”春柳道,“奴婢倒是聽春桃說過,那位公子姓容,在京城世代經商,說一定會娶小姐的。奴婢知道的就這些了。”
“倘若你家小姐來京城找容公子,如何找?容公子留下聯絡的辦法了嗎?”慕容辭又問。
“哦對,春桃提過,好像是……”春柳歪着頭冥思苦想,半晌纔想起來,“好像是到城東的一家茶樓去留話找容公子便可,茶樓叫……松鶴茶館,對,就是松鶴茶館!”
慕容辭和沈知言欣喜地挑眉,總算有一點線索了。
夏家三人再次懇求他們務必查明真相,然後衙役送他們出去。
當即,慕容辭和沈知言前往城東的松鶴茶館。
松鶴茶館並不是多麼高雅、貴氣的茶樓,來自天南海北的人卻都喜歡去松鶴茶館,因爲這家茶館的茶水、糕點、吃食有不少各地風味,外地來的人喜歡去那兒。
他們進去的時候,掌櫃正低着頭在算盤上滴滴答答地計算着。
“掌櫃,我要找容公子。”慕容辭客氣道,“不知我如何聯絡他?”
“容公子?”掌櫃想了一忽兒纔想起來,“容公子啊,幾個月不來了,我也找不到他。”
“你知道他住在哪兒嗎?”沈知言掃了一圈大堂,這裡的客人大多數是來自各地的粗漢。
“不知道。”掌櫃頭也不擡地問,“你要找容公子,可以留下話,不過他什麼時候再來,我也不知道。”
沈知言把腰牌放在高案,冷沉道:“大理寺辦案,你最好老實地說。”
掌櫃看見那閃亮的腰牌,嚇得面色大變,畢恭畢敬道:“大人想問什麼儘管問,我一定如實說。”
慕容辭冷冷地問:“那位容公子,你真的不知道他府上何處?”
掌櫃回道:“我無緣無故地問客人府上何處做什麼呢?平白招人懷疑是不是?以往容公子倒是偶爾來一次,不過幾個月沒來了。”
沈知言道:“倘若容公子來了,你說有人找他,立即派人到大理寺報知。”
掌櫃連聲稱是,說一定辦到。
回大理寺的路上,沈知言愁眉不展,“夏曉露主僕一案總算有點線索,不過還是不知那位容公子是何方神聖。”
慕容辭蹙眉道:“本宮覺着,容這個姓是他的化名,他對夏曉露應該只是逢場作戲,不然就不會不告訴她家宅的具體街巷。”
他頷首,“倘若松鶴茶館找不到容公子,那豈不是又斷了線索?”
琴若問道:“殿下,要回東宮嗎?”
慕容辭靠着捏捏眉心道:“去客似雲來客棧。”
“沈大人不是去過了嗎?”
“夏曉露主僕在那客棧住了幾日,那兒的夥計說不定知道些什麼。再去一次也無妨,說不定有意外的收穫。”
抵達客似雲來客棧,他們三人進去,夥計以爲他們是住店,熱情地招呼道:“三人公子可是住店?”
沈知言把腰牌擺在他面前,那夥計面色微變,立即哈腰賠笑道:“原來是大理寺的大人,不知大人有何見教?”
掌櫃記得沈知言,好奇地問道:“大人,前些日子你不是纔來過嗎?那位夏姑娘的命案還沒抓到兇手嗎?”
沈知言冷厲道:“若你們多提供一點線索,兇手就無所遁形。”
“大人,我等是良民,知道什麼必定報知官府。”掌櫃指着那夥計,“他是小烏,那日大人來他不在,病了在家躺着,大人可以問問他。”
“小烏,夏姑娘主僕住店是你帶上去的嗎?”慕容辭好整以暇地問。
“是小人帶上去的。”小烏看着是伶牙俐齒的小夥子,很機靈,“大人想知道什麼,儘管問,小人必定知無不言,爲大人效勞。”
“夏姑娘主僕是外地人,來京城尋人,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奇怪是奇怪,但客人的事小人不好問。”
“她跟你們打聽過京城裡姓容的人家嗎?”
“還真打聽過。不過小人和掌櫃就知道兩家姓容的人家,都告訴夏姑娘了,她們主僕倆也去找了,不過好像沒找到人。”小烏小心翼翼地回話。
“那幾日她們一直在尋人嗎?白日裡都不在客棧?”慕容辭凝眸問道。
“對的,白日裡她們基本不在客棧,一般是黃昏時分回來。”
“案發那日,也就是發現屍首的前一日,她們什麼時候出去的?”
“她們黃昏時分回來的,吃了晚飯,天黑了,她們跟小人要熱水說要沐浴,小人就去竈房吩咐下去。回頭熱水燒好了,小人去說一聲,看見夏姑娘主僕倆在二樓拐角處跟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在一起。”
“哦?究竟是怎麼回事?”慕容辭激動地追問。
小烏知道自己說到重點了,不禁得意起來,“小人看見那男孩遞給夏姑娘一張小紙條,接着那男孩就走了。夏姑娘看了紙條,欣喜萬分地對她的婢女說:‘找到容公子了!容公子約我去城西小廟見面!’”
沈知言急切地問:“然後呢?夏姑娘主僕去了嗎?”
小烏點頭,“夏姑娘想着立即去,不過還是回房換了身衣裳再去的。小人跟她說熱水備好了,可以沐浴了,她好像沒聽到,跟小人說,‘我找到容公子了!’後來,小人看見她們主僕倆急匆匆地走了。”
沈知言看向慕容辭,看來是容公子把夏曉露主僕約出去的。
慕容辭又問:“後來夏姑娘主僕再沒回來嗎?”
小烏點頭稱“是”。
她忽然想到那個送信的男孩,“你認得那個男孩嗎?”
“認得,那個男孩常在附近兩條街玩耍。”
“現在你跟我們去找那個男孩。”沈知言道。
“好嘞。”
四個人一起出了客棧,在街上尋人。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在隔壁那條街找到那個送信的男孩。
這男孩是住在附近的窮苦人家的孩子,幾乎一整日都在街上溜達。
小烏先回客棧,沈知言問那一身髒破衣裳的男孩:“前些日子有人讓你去送信給客似雲來客棧的夏姑娘,是不是?”
男孩點頭說“是”,慕容辭和氣地問:“讓你送信的是什麼人?”
“我爲什麼要告訴你們?”他滿不在乎地說,眼裡閃着狡猾的精光。
“這是一點碎銀子,稍後你買點白糖糕帶回家吃。”琴若塞給他一點碎銀子。
“是一個姑娘讓我去送信的,說要親手交給住在客似雲來客棧的夏姑娘。”男孩把碎銀子仔細地收起來。
“姑娘?”沈知言驚詫地看殿下,又問,“你記得那姑娘長什麼樣嗎?穿什麼顏色的衣裳?”
“那姑娘容貌平平,看起來有點兇,差不多和他一樣的年紀,身形差不多,穿着淺綠色的衣裳。”男孩回道,指着琴若。
“她臉上、脖子或者手上有什麼特殊的紅斑或者黑痣嗎?”慕容辭問,身形、年紀和琴若差不多,但沒有與衆不同的標記來辨認,根本是大海撈針,上哪兒去找那個姑娘?
容公子爲什麼派一個婢女去約夏曉露?
男孩搖頭,“我沒注意,那姑娘臉上沒有紅斑、黑痣。”
再問下去也不會有進一步的線索,他們讓這男孩走了。
回大理寺的路上,馬車上,沈知言沉思道:“容公子在天黑後把夏姑娘主僕約到城西小廟,說明早有謀劃要殺死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