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這是底線問題,決不能被小丫頭的幾句軟話就拉低了。我故作嚴厲地瞪了她一眼,不說話,只轉過身就走。
綠籬果然閉了嘴,一路上沒再嘮叨我半句。
一位老前輩曾這樣說過,他說:你若是個講理的人,那麼就千萬比和女人講道理!我此刻深以爲是。
回了宮,綠籬還一直陪着小意,幫我換過了衣裳,然後十分小心地問道:“娘娘,那丫頭怎麼處置?”
我想了想,吩咐:“叫進來吧!”
綠籬轉身出去叫了那小宮女進來,小宮女一來就先跪下了,臉色刷白,嘴脣微紫,也不知是凍得還是嚇得。也不敢說話,只一個勁地向我磕頭。
又是磕頭?!
我頓時急了,高聲叫道:“綠籬!”
“奴婢在!”綠籬清脆地應了一聲,捲了袖子就要上手,嘴裡還衝我保證道:“娘娘您看好吧,奴婢一定給您出了這口氣!”
“慢着!”我忙出聲喝止了她,頗爲無奈地解釋道:“扶起來,先把人扶起來。”
綠籬愣了一下,臉上百般得不情願,走過去拽那小宮女,不曾想小宮女卻死活不肯起來,便磕着頭便哭訴道:“皇后娘娘,奴婢錯了,請皇后娘娘饒了奴婢吧!”
綠籬回頭,很是無辜地看我,那小眼神明白地在說:哪!你看,可不是我不扶她,她自己要磕頭,我能有什麼辦法?
我沒招,只好自己走了過去,彎下腰柔聲勸那小宮女道:“你這丫頭怎麼就不開竅呢?什麼東西能重要了自己的性命過去?她就是給你再多好處,也抵不過你一條命啊!”
小宮女終於不磕頭了,緩緩地擡起了頭,愣愣地看着我。
我一笑,又接着勸她道:“再說了,她這麼辛苦地把你送進我宮裡,你如果就這樣磕頭磕死了,以後還怎麼往幽蘭殿送個情報什麼的?”
話音一落,就見小宮女臉色刷地一下子慘白若紙,趕緊又伏下身前“砰砰”地磕頭,哭泣道:“奴婢萬萬不敢,萬萬不敢!”
哎!我就說我不會勸人嘛!我懊惱地看向綠籬,商量:“要不你來勸勸?”
綠籬便伸手去拉那小宮女,說道:“這人啊,不能光看表面,有的人看着兇,可卻是一副寬厚待人的熱心腸,還有的人雖看着跟菩薩似的,心裡卻是黑透了的,所以啊,誰惡誰善不能只看她是怎麼說的,還得看看她是怎麼做的。那懸崖邊上敢伸手扯住你的人,平日裡就是對你兇些又怎樣,還不是爲了你好?而那些一邊念着佛,一邊卻把你往狼口裡送的……”
“注意正確措辭,”我十分嚴肅地提醒綠籬,“要麼虎口,要麼狼窩,沒狼口這麼說的!”
綠籬從諫如流,立刻改了口:“對,虎口,那能把你往虎口裡送的人,她就是尊菩薩,於你也是個惡的!”
我突然又意識過來,哎?我好好的一個皇后宮爲什麼要被她說成了是虎口,要說也得是狼窩,是不是?
綠籬那邊還在勸着:“再說了,就算是派過來做奸細的又怎麼了?誰年少的時候還沒犯過錯誤啊,我也曾經是奸細啊,可皇后娘娘照常信任我啊,連打罵都不曾有過!”
我插嘴:“綠籬?”
綠籬頭也不回:“娘娘別打岔,我正給這個妹妹講道理呢!”
我實在忍不住了,只得伸手扒拉了下綠籬的肩膀,把她轉向了我,問:“綠籬,你是誰的奸細啊?”
綠籬乾笑了笑,答道:“娘娘,您看我這不是給她打比方呢嘛!”
我看這丫頭比我還不靠譜,只得無奈說道:“得了,還是我來問她吧!”
綠籬忙不迭地走了,給我搬了張椅子過來,十分體貼地說道:“娘娘坐下了慢慢問,可千萬別累着了,奴婢下去給您端點熱湯來喝,也好暖暖身子。”
我坐在椅子上,居高臨下地看着在地上縮成一團的小宮女,怎麼看怎麼不舒服,乾脆又推開了椅子,在她面前蹲下了,咂了一咂嘴,這才問道:“你……餓了麼?”
就明顯地看着小宮女身子哆嗦了一哆嗦,我於心不忍,伸手揉揉了她的頭髮,說道:“咱們兩個不認識,我說什麼你也不信的,不如就先這樣吧,慢慢處,時間久了也就知道彼此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我起身,叫了人進來帶她下去吃飯休息。過了沒一會,綠籬端了碗甜湯進來,我一看那清清淡淡的湯水,就覺得膩歪,十分真誠地與綠籬商量:“咱能換點葷腥的來不?你家娘娘是有喜了,不是進了尼姑庵了吧?”
綠籬一臉驚愕的模樣:“娘娘,懷孕的人就得多吃點清淡的啊,見了油膩不是都要吐的麼?”
我無話可說,只能恨恨作罷。
過了沒兩日,齊晟真地過來看我了。
我忙叫了那個名叫寫意的小宮女出來,指着她對齊晟說道:“看看,沒瘦吧?汗毛也不曾少一根的!”
齊晟這次沒惱羞成怒,只深吸了一口氣默了片刻,揮手叫寫意下去了,轉而問我道:“最近幾日身子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