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流月一邊往外走,一邊在心裡猶豫,是不是要出於人道主義精神,關心自家上峰一兩句。
不過,那是人家的私密事,她似乎也沒那個資格去關心堂堂一國太子。
就在快要走出狀元巷時,蘇流月還是快走了幾步,輕咳一聲道:“殿下,我知曉你不喜歡吃外頭的食物,但我今天給你送去的糕點,你可以嚐嚐,那些糕點是我親手做的,我保證一點也不髒。”
周雲克微微一愣,在巷子口停下步子,轉頭看她。
因爲他這時候是背光而站,蘇流月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想了想,還是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完了,“我知曉殿下有潔症,但潔症歸根結底,是一種心理上的疾病,只要想,都是可以治癒的。
因着這潔症,殿下始終和外界隔了一層,沒法吃到很多好吃的食物,沒法碰觸到很多有趣的東西,甚至,沒法感受到人與人接觸時的溫度。”
這種潔癖,很多是遺傳或是天生的,更多的卻是後天形成的。
一說起這個,薛靈宛就忍不住炸了,“對啊!表姐,你不知道多氣人!下午的時候,突然有人跑了過來,說在我們這裡買到的麻薯是壞的,一股餿味!說我們賣的糕點不是新鮮的,都不知道放了多少天了,爲了賺錢良心都沒了云云。
薛靈宛更是興奮地道:“表姐,你這麼快就想新品的事了?咱們可是又要有新奇的點心可以吃了?”
“那就好!哼,那些小人一心盼望着咱們滿一芳出什麼簍子,咱們就偏不讓他如願,偏要越做越好!”
說完,頓時有了一種幫助弱小的滿足感,心情甚好地往自己的馬車走去。
她都說了,是她親手做的。
說這話時,她心裡多少有些私心,若是連周雲克都愛吃他們的糕點,那簡直就是最佳代言人啊!
蘇流月看向袁掌櫃,道:“我沒料錯的話,那些真正厲害的對手都會在最後兩天出手。”
頓了頓,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道:“一會兒你回京兆府,把蘇小郎君送過來的糕點帶回府裡。”
她回到去的時候,太陽都已是快下山了,店裡空空蕩蕩的一個客人也沒有,蘇流月頓時瞭然,笑着問:“今天的糕點又提前賣完了?”
這潔症治不治癒,他倒沒那麼在意,畢竟這麼多年下來,他早就習慣了。
上一回,他不小心把她送過來的糕點丟了便算了,這一回,就像她說的,嘗上一嘗吧。
蘇流月眉頭緊皺。
她不知道周雲克方纔的自嘲是怎麼回事,因此也只能跟他說一些籠統的道理。
聽到薛靈宛的話,蘇流月直覺發生了什麼事,“今天可是有人來搗亂了?”
袁掌櫃不住點頭道:“不愧是三姑娘,正是這個道理!不過三姑娘放心,我這些天已是做好周全的安排了,只要他們不是出動什麼非常手段,我都能保證他們絕不會成功。”
潔症跟一般身體上的病狀不一樣,那是心裡面的病症。
她說到這裡,嘴角微揚,有些狡黠地一笑道:“雖然要治癒潔症沒那麼容易,但殿下不妨試一試,否則這人生得多無趣啊,若殿下吃了我的糕點覺得喜歡,我下次再給殿下送!”
因爲這個縱火的案子暫時沒什麼可以查的了,蘇流月沒有回京兆府,徑直回了滿一芳。
何況,我本來就打算用脆皮小蛋糕吊着那些客人的癮,咱們的新品雖然好吃,但這兩個新品遲早會被他們吃厭,客人喜新厭舊起來,可比男人無情,我特意控制脆皮小蛋糕的量,就是爲了讓他們沒那麼快厭倦我們的新品,能撐到下一個新品出來。”
一旁的風揚消化完蘇流月的話後,眉頭緊皺道:“潔症可以治癒?小人先前,從沒聽說過這個說法。”
他只聽說過身體上的病症可以治癒,心裡面的病症又要如何治癒?
一旁的袁掌櫃輕嘆一聲,道:“這是常有的事,很多同行見不得你好,見你有起色了,心裡就開始憋着壞了,我做了幾十年生意,這些門道看多了。
蘇流月咧嘴一笑道:“我已經在想了,等我這段時間閒下來,就開發新品!”
蘇流月不知道周雲克的潔癖屬於哪一種,但患有潔癖的人大多性情孤僻,人際關係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問題。
若能治癒,他們殿下早就治癒了!
“而且,今天來的定然只是些小角色,真正厲害的對手怎麼會這般莽撞行事,連咱們基本的情況都沒有摸清就設局?”
蘇流月忍不住笑道:“你們以爲我不知道你們還有餘力?但這才重新開業第二天,咱們的開業活動還有三天,我若是天天可着勁把你們全部的精力都榨乾,剩下幾天你們怎麼熬?咱們現在人手不算十分充足,還是要悠着點,儘量可持續發展。
一旁的幾個侍婢還有小宋師傅都擡頭看向她,一臉他們也能再拼一把的興奮表情,顯然這兩天店裡的熱鬧給了他們不少鼓舞。
周雲克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忍不住看着她的背影,輕笑一聲。
雖然早就知道這女子敏銳,但也沒想到,他方纔不過是不小心在她面前露了些許真心,就被她捕捉到了。
薛靈宛還是第一次自己賺錢,每天聽着銅板入賬的美妙聲響,她的幹勁是越來越足,連腳痠胳膊酸都顧不上了,一副可以再戰一百回合的樣子。
幸好袁掌櫃有先見之明,先前就跟我們說了,要區分開每天賣的糕點,例如第一天賣的糕點上,撒的是黑芝麻,第二天賣的糕點上,就要撒白芝麻。
衆人已是習慣了蘇流月經常會用上一些他們沒聽過但又通俗易懂的詞了,這會兒聽她這麼一說,不禁頻頻點頭。
她還愁滿一芳沒有生意嗎?
我們一看,那混蛋拿過來的糕點上撒的是昨天的黑芝麻,定是他昨天把糕點買回去,故意放在那等骯髒潮溼的地方,把它放壞了,來訛詐我們呢!被我們當場拆穿後,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灰溜溜地走了!”
店裡的幾人原本正在埋頭打掃衛生,乍然聽到蘇流月的聲音,立刻站直身子,驚喜道:“三姑娘/表姐,你回來了?” 薛靈宛興奮地蹦了上來道:“表姐你剛纔不在不知道,咱們今天的糕點賣得比昨天還快!明明咱們還特意多做了一些麻薯!
那個脆皮小蛋糕,表姐真的不考慮每天多賣幾個嗎?每天只有兩百個,真的不夠賣啊!雖然做脆皮小蛋糕很費勁,但咱們使使勁,還是可以多做一些的!”
她下午離開滿一芳前,便有預兆了。
如今咱們剛剛起步,腳跟還沒站穩,要搞垮我們就要趁現在,越往後越難,因此這幾天可以想見,咱們店裡可不會太平。”
周雲克沒說什麼,淡聲道:“走罷。”
這丫頭,自從跟着她做了回麻薯和脆皮小蛋糕後,是徹底愛上烘焙了。
有袁掌櫃在,蘇流月還是很放心的。
她揚脣一笑道:“那就拜託袁掌櫃了。”
薛靈宛還在那裡憤憤不平,“真的太過分了,表姐,你說那些暗中使詭計的小人都是些什麼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