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都處於警戒狀態的蘇流月頓時微微豎了豎汗毛,猛地轉身,沒好氣地瞪了一眼神出鬼沒的男人,“風起,你要不就別出來,要不就用正常一點的方式出來!”
風起不由得一臉無辜地看着她,他上次突然出來,在蘇三姑娘的表妹面前暴露了,蘇三姑娘就不太高興。
這一次,他特意確認了蘇三姑娘身邊沒有不能暴露他存在的人,才小心翼翼地出來的,誰知道蘇三姑娘還是不高興。
蘇流月看着他這委屈巴巴的樣子就無奈,乾脆直入主題,“你怎麼突然出來了?可是也看到那個可疑的男人了?”
風起點了點頭,“小人自是看到了,也已是遣了人去稟告給殿下,但殿下今天大部分時間都陪在聖上身邊,小人也不確定,殿下什麼時候能得知這件事。”
今天的聞喜宴,聖上和一衆皇子都會出席,現在是進士遊街的時間,按照前朝的經驗,這段時間聖上會和一衆肱骨大臣登上皇城的望雀臺,從那裡眺望新科進士遊街。
等遊街進行得差不多了,纔會擺駕前往杏園。
如果周雲克一直跟在聖上身邊,確實會無暇處理這件事。
蘇流月眉頭微蹙,“那你可否先叫其他人過來搭把手?先查清楚那個男人的目的也好。”
風起搖了搖頭,“小人是負責保護蘇三姑娘的,身邊人手本就不多,方纔已是都派出去給殿下報信去了,而對於小人來說,保護蘇三姑娘纔是最重要的事情,小人這會兒定然是不能離開蘇三姑娘的。”
“今天杏園周邊有很多守衛吧?那裡可有殿下的人?”
風起又搖了搖頭,這回的臉色也有些無奈了,“聖上以殿下最近要忙於圍剿京城附近的反動團伙爲由,把這次杏園的守衛交給了魏王和樑王,這麼多雙眼睛盯着,殿下不好隨意插手。”
魏王和樑王?
蘇流月立刻想起了先前賞荷宴,跟周雲克一起出現的那個吊兒郎當的樑王。
這情況可不太妙啊。
蘇流月沉思片刻,便下了決心,“那個男人十分危險,他是在杏園附近不見了蹤影的,我懷疑他這回的目標是聞喜宴。
風起,我想進聞喜宴,你可有方法?”
蘇流月原本以爲自己這個要求多少有些強人所難了,誰料風起立刻點了點頭,“有。”
說着,他在蘇流月有些訝異的注視下,解下了腰間的一個令牌,道:“這是東宮的令牌,只有殿下身邊幾個心腹有,拿着這個令牌,蘇三姑娘隨時可以進出杏園。”
蘇流月臉上頓時一喜,“太好了!風起,你把令牌借給我,我先進杏園看看情況,你幫我去京兆府一趟,看看路由和馮大力在不在,他們都不在的話,也可以找陸少尹,就說有上次士子被燒案時逃脫的反動團伙的人盯上了這次聞喜宴,叫他立刻帶幾個信得過的人過來。
還有……”
蘇流月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沒把後面的話說出來。
她本來想讓風起去找一下魏王和樑王手下的人,跟他們說一下這件事,讓他們提高警惕。
風起是周雲克身邊的人,魏王和樑王手下定然有人認得他,上次魏王就認出他來了。
但這幾個皇子之間的關係錯綜複雜,水深似海,更別說那個男人能在周雲克的眼皮子底下躲了這麼多天,背後定是有人幫忙,那個人的權勢只怕不低於周雲克,蘇流月不敢賭。
想到這裡,蘇流月暗歎一口氣,道:“就先做這些事吧。”
說完,就要去拿風起手中的令牌。
風起的手卻縮了縮,一臉擔憂道:“可是,小人的職責是保護蘇三姑娘,蘇三姑娘一個人進杏園,有危險怎麼辦……”
見風起一臉不退讓的表情,蘇流月也不是不能體諒他,而且有他在身邊跟着,她也更安心一些。
她最後,一咬牙,在附近找了家書齋,借了他們的紙筆寫了張紙條,在街上找了個看起來比較老實的路人,給他塞了一枚碎銀,讓他立刻帶着這張紙條去京兆府報案,並說,若成功報案,他還能得到更多賞錢。
那男人就是個平民百姓,平日裡苦苦工作半個月可能都賺不到這枚碎銀,聞言一副天上掉餡餅的驚喜表情,進士遊街都顧不得看了,拍胸脯讓蘇流月放心後,便快步前往京兆府。
蘇流月這纔跟着風起,通過杏園的後門走了進去。
因爲風起在,她便心安理得地跟在了他身後,裝成了他的小跟班。
後門守衛雖然森嚴,但正如蘇流月所料,守衛的將士裡有好幾個都認得風起,見到他,一個領頭模樣的男人笑着走了上來,道:“風侍衛,你平日裡不是都跟在太子殿下身邊麼?這會兒各個殿下們還在皇城裡,你怎麼就過來了?”
風起辦起正事來還是挺靠譜的,臉上不帶什麼表情地道:“你知道我們殿下的規矩,這回聞喜宴,杏園裡給各個殿下都留了休息的地方,我們殿下便遣我過來,先看看那個地方的情況。”
像聖上和各位皇子這樣的貴人,自是不會全程參加聞喜宴的,有他們在,宴席上的人也放不開手腳。
因此,他們通常只會在宴席上露個臉,頂多陪着衆進士吃個飯。
而他們不露臉的時候,自是需要有個地方讓他們休息。
那將領頓時一臉恍然大悟,哈哈一笑道:“也是,太子殿下出了名的愛整潔,但凡是有一些髒污的地方都是玷污了太子殿下的貴體!風侍衛請罷!”
說完,走到一邊讓出了進去的路。
風起很是高貴冷豔地點了點頭,爲了讓人知道蘇流月是跟着他的,還特意回頭淡聲說了句:“跟上。”
蘇流月立刻低着頭,緊跟在他身後,恰到好處地做出了一個小跟班乖巧本分的模樣。
方纔與風起說話的那個將領似是對蘇流月有些好奇,一雙鷹隼一般的眼眸一直緊盯着她,但也沒有多嘴問什麼。
蘇流月便這樣,還算順利地進到了杏園裡。
杏園裡頭的守衛比外頭還要森嚴,幾乎每走幾步路,就能見到一個站崗的侍衛,除此之外,還有許多僕從在快速奔走,爲今天的宴席做準備。
蘇流月一邊走,一邊不動聲色地四處張望,同時在心裡梳理着今天聞喜宴的流程。
進士遊街大概會進行到中午,然後衆位進士就會來到杏園用午膳。
用完午膳後,衆人便會按照傳統,在流經杏園的曲江邊舉辦一次流觴曲水的詩會,這次的詩會除了新科進士可以參加,各個來參加宴席的達官貴人也能參加,很多新科進士便會趁着這次機會一展自身的文采。
曲江宴飲過後,新科進士便會集體去到同樣位於曲江邊上的大雁塔,仿照前輩,把自己的名字刻在大雁塔的石碑上,至此,聞喜宴纔算是圓滿結束了。
如今,她不確定那個男人的目標是那些新科進士,還是來參加宴席的各個權貴。
如果他的目標是各個權貴,他下手的機會,便只有在杏園裡面。
蘇流月正凝神想着事情,旁邊突然閃出了一道黑影,一下子撞到了她身上。
同時灑在了身上的,是一整壺散發着濃厚醇香的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