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名信使都被我留下來用飯,我詢問他們爲何要送一模一樣的信,他們的回答皆是受人之託,就連他們自己也不是很明白這其中原因。只說了讓我一定要把信交到義父您的手上,這皇宮守衛森嚴,他們進不來,便全都送進了我的宅子裡。”
鳳雲渺道:“現在立即帶我去見他們。”
“好。”鳳伶俐應了一聲,再度問出了心中的疑惑,“義父,這個紅豆究竟是什麼人?”
“是你義母。”鳳雲渺按壓住心中澎湃的心緒,起身走向寢殿之外。
他一定要找那幾名信使問個清楚。
他找了她這麼久,五個月以來沒有她的半點兒消息。
但他從未停止過尋找她。
如今她終於主動送來了消息。
這五個月她是怎麼過來的?她爲何要在東陵國皇宮。
她能撐過五個月,必定是找到了什麼良藥。
當初是史家兄弟將她擄走,莫非這兄弟倆人真有救她的方法?
五個月過去了,她今日才和他取得聯絡。
他就知道她一定還活着。
顏天真,你可知我有多想念你。
時隔這麼久纔跟我報平安,這應該不是出自於你的本意。
真想聽你當面說說,你這五個月的經歷。
……
蔚藍的天幕,雲霞沉沉。
鳳雲渺與鳳伶俐乘坐着馬車出了宮,去往鳳伶俐在宮外的宅子。
那是一座桂園。是鳳伶俐十五歲生辰之時,鳳雲渺贈予他的生辰禮物。
鳳伶俐平日就在東宮與桂園來往。
馬車在桂園外停了下來,二人下了車,便看見門口停着八匹馬。
“誒,我離開的時候,這兒只有三匹馬,去了趟皇宮回來,竟又多了五匹。”
鳳伶俐正疑惑着,看門的下人便跑上前來,朝着二人行了禮。
“我問你,這幾匹馬是怎麼回事?”
“小將軍,就在您離開了之後,陸續又來了五名信使。”下人道,“我也納悶着,今天這一天怎麼就收到這麼多信,可既然人來了,我們便都領進去了,等着您回來處理。”
鳳雲渺聽聞此話,眉眼中劃過一抹思索。
伶俐進宮時帶着三分信,眼下又多出了五封信。
大概還是一模一樣的內容。
纔想到這兒,忽聽身後不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那馬蹄聲在經過他的身後時,停了下來。
“籲——”
馬背上的男子勒住了馬,一個翻身下馬,到了府邸門前。
“請問,這裡是鳳小將軍的住所嗎?”
“你又是來送信的麼?”鳳雲渺瞥了他一眼。
他幾乎是一猜就猜到了這個男子的來意。
“正是,我從東陵國來,有人託我將這封信轉交給太子殿下,可我壓根見不到太子殿下的面,聽聞太子殿下的義子就住在這兒,那就勞煩小將軍代爲轉交。”
那人說着,目光落在鳳伶俐身上,道:“這位應該就是小將軍了吧?”
眼前的這個少年,與小將軍的年齡對得上。
鳳伶俐朝他伸出了手,“信呢?”
“在這兒。”對方說着,從包袱中取出了一封信件,遞給了他。
鳳伶俐立即就把信給拆開了,攤開一看,與之前一模一樣的內容。
我在東陵國皇宮,安好。署名紅豆。
“又是這句話。”鳳伶俐看向鳳雲渺,“加上這一封,已經是第九封了,這後面不知道還有沒有……”
“她如此謹慎,必定是在提防着什麼人。”鳳雲渺道,“或許她是擔心送信的途中會遭到阻攔,擔心這信送不到我手上,這纔派出了這麼多人,確保萬無一失。”
鳳雲渺說着,轉頭望向了信使,“何人託你送信。”
“熟人,我家隔壁的老林,他也是受人之託,受誰的託我就不知道了,他只是給了我銀子,讓我跑這一趟。”
鳳雲渺聞言,轉頭望向鳳伶俐,“這後面若是還有送信的,全接待了就是,每人賞黃金百兩。”
鳳伶俐應着,“是。”
“還有,收拾行囊,這兩日準備出發。”
“義父是要去東陵國嗎?”
“不錯。”鳳雲渺開口,語氣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此行,定要帶回你義母。”
天真,等着我。
……
“人生,如此
浮生,如斯
緣生,緣死
誰知,誰知?
情終,情始
情真,情癡
何許?何處?
情之至……”
瑤華宮內,響起娓娓動人的女子聲音。
一道淺藍色的身影經過宮門之外,聽到這歌聲,腳下的步子一頓。
“真好聽啊。”段靈芸發出一聲感慨。
瑤華宮,是仙妃的居所。
這位貌美動人的娘娘,有着這樣的一副好嗓子,竟然也不得寵。
她所唱的歌曲,似乎是在表述一種情意。
是對東陵皇的情意嗎。
段靈芸邁出了步子,走向了瑤華宮。
“煩請通知你們仙妃娘娘一聲,本公主求見。”
“公主稍等。”
殿外的宮女福了福身,便轉身踏了進去。
不多時,她又出來了,衝着段靈芸笑道:“公主,您可以進去了。”
段靈芸踏進了寢殿之內,擡眼便看見顏天真坐在鳳首箜篌旁,雙手才從琴絃上收回來。
“靈芸公主,坐罷。”
顏天真招呼段靈芸坐下,還不忘了給她倒上一杯茶。
“先前腳崴了,得了娘娘照顧,看得出娘娘十分平易近人,今日偶然經過這瑤華宮外,聽見娘娘的歌聲,心中有些感觸。”
段靈芸輕抿了一口茶,“娘娘是不是有心事?這歌聲好聽,卻似乎寄託了一種情思。”
“公主果真是個心思敏銳的人。”顏天真脣角輕揚,“公主似乎也有心事,你說,咱們要不要互相傾訴呢?”
這位靈芸公主,十分典型的身在曹營心在漢。
她擺脫不了聯姻的宿命,一門心思想的卻是鳳雲渺。
顏天真忽然起了一種八卦的心思。
不知這位公主對雲渺的喜歡達到了何種境界。
試試看能不能套一套她的話。
想到這,顏天真嘆了一口氣,“公主,你看看我,像不像個深閨怨婦?多愁善感,傷春悲秋。”
“這……”
段靈芸有些猶豫。
這麼一說,還真是挺像的。
“本宮在這宮裡不得寵,陛下不喜歡我,承蒙皇后娘娘照顧,這日子過得也算不錯,可是我這心裡,卻十分地空虛。”
顏天真垂下了眼眸,展示出了低落的情緒,“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我曾經也有一段美好的感情,在進宮之前,我曾以爲我與那個人有一段情緣,可惜……我不得不服從家人的命令,成爲秀女來選妃,當了娘娘,也沒覺得多快活。”
段靈芸聞言,怔了怔,“娘娘的經歷,竟然與我類似。”
“你身爲公主,聯姻是你難以擺脫的使命。”顏天真望着她,“公主這心裡也有其他人罷?與我一樣無奈。”
大概是出於‘同病相憐’的緣故,段靈芸眼見着顏天真先說了,便也不隱瞞她,承認了她的猜測。
“嗯……其實,我也不是甘願入宮的。”
“我明白的,最是無奈帝王家。”顏天真道,“能讓公主魂牽夢繞的那個男子,應該很不一般吧?我之前那位也是,他很出色,很迷人,令我至今難忘。”
“巧了,我也是。”
顏天真說得情真意切,段靈芸便對她放下了戒備,也實話實說了,“雖然事隔已久,我依舊還記得他的英姿風采,當初若不是他,我或許……會出事呢。”
顏天真聽到這,心中頓時生出了一個想法。
聽這位公主的意思,是被人給英雄救美了?
雲渺啊雲渺,你英雄救美的情形會是什麼模樣。
“聽公主的意思,他似乎是對公主有恩?”
“嗯。昔日的我十分貪玩,與另一位頑劣的皇兄一同遊山玩水,竟然就給遇上了劫匪,對方有好幾十個人,我們帶的護衛根本就扛不住,最終全進了劫匪窩。”
段靈芸的目光中浮現一絲追憶,“劫匪頭子看中了我的相貌,想要強娶我做壓寨夫人,我先假意答應了下來,想着能夠趁機逃脫,不能跟他們硬碰硬,我想要把劫匪頭子灌醉,卻反被他們灌了酒,險些……**。”
顏天真聽着她的講述,挑了挑眉,“而就在這樣的時候,一位如同天神般的男子從天而降,三兩下半就將劫匪一窩端,拯救了公主你,以及你的清白,是不是?”
段靈芸聞言,微微訝異,“娘娘怎會知道。”
“如此狗血又常見的英雄救美橋段,怎麼會猜不到……”顏天真嘀咕一聲。
“狗血?”段靈芸顯然不明白這個詞的意思。
“沒什麼,我是說,這樣的經過不難猜到。”顏天真笑道,“可見那男子十分英勇,公主就是這樣對他一見鍾情了?”
“不,當時的確心存感激,並且對他十分欣賞,真正動心的那一刻,是他爲了保護我,自己負傷了,他沒有一句抱怨,不喊一聲疼,他真的好強悍,好有風度。”
顏天真:“……”
段靈芸說的這是鳳雲渺嗎?
深表懷疑。
爲了保護她,自己負傷……這哪裡像他會做的事兒。
顏天真磨了磨牙。
‘憐香惜玉’這四個字與鳳雲渺幾乎是不沾邊的。
他救段靈芸,絕對不是因爲憐惜。絕對不是。
必定是有什麼重要的原因,讓他不得不救。
這個段靈芸,該不會誤會什麼了罷?可別誤會雲渺對她有意思。
想到這兒,顏天真連忙問道:“聽起來確實很讓人感動,公主,他可曾對你表明心意?”
段靈芸聞言,搖了搖頭,“這個倒是沒有,他顯然不是如此冒失的人,剛認識就表達心意,這不是顯得唐突了嗎?”
“公主這意思是,他心裡其實是中意你的,卻不敢表達出來,怕嚇着了你?”顏天真打趣般地問了一句。
段靈芸垂下了頭,“我……我也不知道。”
顏天真朝天翻了個白眼。
鳳雲渺啊鳳雲渺。
你要是不給我個合理的解釋,看我不讓你連續一個月睡牀底下。
顏天真心中覺得不爽,面上並未表露出來,依舊笑道:“這些日子以來,本宮一直找不到一個可以傾訴心裡話的人,今日與公主對話,覺得很是投緣,你我的經歷也是如此相似,希望公主不要把我們今日的對話泄露出去啊,這是我們共同的秘密。”
段靈芸道:“我自然是不會出去亂說的,請娘娘放心,我們互相幫對方保守秘密。”
“嗯。我還要提醒公主一句。”顏天真低頭輕抿了一口茶,淡淡道,“重情固然是好事,但也要有自己的高傲,他若是對你有意思,你倒也可以爲自己爭取一下,可他若是對你無意思,還望你早日放下。”
“我放不放下已經不重要,我根本就沒有選擇的權利……”段靈芸嘀咕一聲,起了身,“若是我還能再見到他,若是他會對我表明心意……”
接下來的話她沒有再說下去。
顏天真在心中冷哼了一聲。
你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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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渺:你們聽我解釋,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算了,後文再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