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
史曜乾此刻也並不敢懷疑他這話裡的真實性。
鳳雲渺絲毫不懼怕他的威脅,或者應該說是有恃無恐。
此刻的鳳雲渺,的確可以輕鬆地解決半宸,而深受重傷的自己在他的攻擊下也扛不住兩招,接下來的趙丹兒或是史曜連,對上他也並無勝算,更何況史曜連也被趙丹兒打傷了。
鳳雲渺只要肯拼命,就不愁解決不了他們這幾人。
剩下的那些蝦兵蟹將,他帶來的兩個死士也足夠抵擋了。
史曜乾想到這兒,有些咬牙切齒。
若是他沒有受這麼重的內傷,事情也就不會發展到現在這樣的地步。
可偏偏眼下的情形就是對自己這一邊十分不利,與鳳雲渺叫板,顯然也不是明智之舉。
眼下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說服東陵國的帝后,交出紫蘇果。
“東陵皇,你也看見他的態度了,他連同夥的性命都可以不顧,可見他對紫蘇果勢在必得,他根本不願意拿你去交換同夥,如今對他來說,最重要的就是紫蘇果,你何不拿出來?否則只怕他發起瘋來誰都攔不住。”
史曜乾終究還是決定不說出鳳雲渺的身份。
他當真不想和鳳雲渺魚死網破。
“好了,你們不就是想要紫蘇果?放了陛下,本宮給你們!”趙丹兒冷哼了一聲,望向鳳雲渺的方向,“等本宮回去拿來,你們就在此地等着,不可動陛下一根汗毛。”
“皇后娘娘如此識時務,很好。”鳳雲渺淡淡道,“那就請皇后娘娘去將紫蘇果取來,可別趁機帶幫手過來,否則我不敢保證,會不會在東陵皇臉上劃幾道口子,哦對了,皇后娘娘也別想着拿假東西忽悠我,我曉得該如何分辨真假。”
“呵,你們爲了拿到這東西,果然是下了不少功夫。”趙丹兒冷笑一聲,視線一轉落在半宸身上,神色多了一絲無奈,“陛下,你將鑰匙給我吧。”
她始終還是關心着半宸的安危的。
原以爲抓住了一個人質,可以用來要挾對方,可對方竟然如此不講義氣,她斷然不能再這麼僵持下去。
只能妥協。
皇帝的性命安危,比起皇室秘藥而言,自然是更有價值。
望着趙丹兒憂心忡忡的模樣,半宸嘆息了一聲,將手伸入了衣袖的口袋中。
在衆人的注視之下,摸出了一把銀質鑰匙,丟向了趙丹兒。
趙丹兒接過了他扔來的鑰匙,迅速到了一匹馬身旁,一個利落的翻身上馬,駕駛着馬疾馳離去。
剩下的侍衛們依舊在看管着史曜連,兩把冰冷的利刃就那麼架在他脖子上,讓他動彈不得。
他望着趙丹兒策馬離去的身影,目光之中浮現懊惱之色。
他總是栽在女子手上。
以後可再也不能隨意小看女子了。
……
趙丹兒一路上馬不停蹄,駕駛着馬匹進了皇宮,到了半宸的寢宮外才停了下來。
而這個時刻,顏天真剛好也在來的路上,遠遠地便看見一道金燦燦的身影策馬疾馳,直奔半宸寢宮。
除了帝后之外,還有誰敢穿那麼金光閃閃的衣服?
那人翻身下馬的那一刻,她便可以確定那就是趙丹兒。
她這個時辰急急忙忙地回宮,莫非是雲渺的計劃成功了?
應該是。
帝后出城燒香祭祖,趙丹兒卻這麼焦灼地回來,再加上她狂奔進半宸寢宮,這就不難猜出,半宸落在鳳雲渺的手上。
雲渺必定是拿半宸的性命作爲要挾,來要求趙丹兒交出紫蘇果。
趙丹兒不得不妥協。
既然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那她也不必要在這宮裡東翻西翻,等着雲渺的好消息就是了。
想到這兒,顏天真便站着不動,目光停留在半宸的寢宮外。
趙丹兒進去了沒多久,很快便出來了,又一個翻身回到了馬背上,調轉馬頭離開。
顏天真望着她離開的方向,果然是朝着宮外去。
紫蘇果,她等着。
……
帝都外的一片空地上,鳳雲渺等人依舊在僵持着。
“朕站着覺得有點累了。”半宸道,“朕想坐下來。”
話說到這,瞥了一眼坐在樹旁的史曜連,“那傢伙都可以舒坦地坐在樹下,憑什麼朕就得站着。”
“怎麼着?你是皇帝還覺得自己了不起了。”史曜連冷哼一聲,“你搞清楚,現在你我二人都是人質,哪有人質還分高低貴賤的?我坐着怎麼就妨礙你了?你是皇帝又如何?還不是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
史曜連此一出,得到的迴應便是半宸的一記眼刀。
“你竟對朕如此無禮。方纔你的同夥已經說過了,他不在乎你的死活,他想要的只是一個紫蘇果而已,既然如此,朕現在就命令侍衛割了你的舌頭,看你還如何口沒遮攔。”
半宸放出這樣的話,史曜連脣角的那一抹冷笑自然就凝固了。
身爲君王,有着卓越的地位,這也難怪在成爲人質的同時,還能如此囂張地發號施令。
這種地位的懸殊,讓史曜連的心情十分不爽。
他是民,他沒有任何權利,他在遇到困難之時,在乎他死活的也就只有他弟弟。
除了史曜乾之外,這世上大概真的沒有人關心他。
屬下對他是敬畏,並不能說有多麼死心塌地。
而半宸和鳳雲渺不同。
他們無論處於何種境地,都能昂首挺胸,收不住傲氣,他們站在權力的頂端,他們的身份可讓無數人聽從他們,他們的死活被無數人所在意,他們落難,多的是人關心他們的安危,他們身邊多得是可以支持的力量。
他才明白,權力是何等重要。
偏偏他就不是出生在權貴之家,沒有機會體驗這種感覺。
君貴民輕。
他淪爲人質,他的生死,被鳳雲渺和趙丹兒當玩笑一樣地議論着,似乎他的命就是如此輕賤,死了就死了。
同樣作爲人質,半宸高貴得多,鳳雲渺下手都要有幾分忌憚。
這一刻他十分不滿意自己的出生。
他的身世,真是平凡啊。
他忽然想要擺脫這種平凡。
若是今日可以逃過一劫,他要有一個新的追求了。
驀地察覺到眼前有銀光一閃,他擡頭就看見一名侍衛站在他的身前,手中劍在日光照耀之下泛着銀色流光。
這侍衛正是準備聽從半宸命令來割他舌頭的。
“住手!”
空氣中響起史曜乾的一聲低喝,“東陵皇,你雖然貴爲九五之尊,可你如今作爲人質,哪還能如此囂張?你有什麼權利發落另一個人質?你若叫人在他身上留下傷口,我必奉還!”
“皇后已經去拿你們想要的東西了,你們想要得手,自然就不能把朕怎麼樣,朕這個人質已經當不了太久,對面那廝,恐怕沒這麼容易解脫。他惹朕不高興,朕處置他又怎麼了?”
“我就偏不讓你處置,作爲人質還是不要太囂張的好,惹怒了我,我可不管你是不是皇帝。”
鳳雲渺聽着二人的爭執,壓根就懶得插話。
他不想再跟這幾人浪費時間浪費口舌,拿到紫蘇果之後,他便迅速撤離。
對面還有約莫二十名侍衛,以及史家兄弟帶領的幾名殺手,雖說都是些蝦兵蟹將,解決起來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解決掉的,何必沒事找事。
忽聽不遠處響起了馬蹄聲,鳳雲渺轉頭看了一眼,正是趙丹兒策馬奔來。
這個趙丹兒,辦起事來還真是挺乾脆利落。
“籲——”
趙丹兒的馬匹在一丈之外停下,她手持一個小小的錦盒緩緩走來。
“你要的紫蘇果。”
趙丹兒說着,當着鳳雲渺的面將盒子打開,讓他能夠看清盒子裡的東西。
“紫蘇果,呈紫色,葡萄般大小,特點是圓潤堅硬,含在口中好片刻才能化。”趙丹兒道,“本宮敢拿東陵國的運勢起誓,這顆紫蘇果絕對貨真價實,絕無虛假。”
“皇后娘娘果然是言而有信之人。”
“你現在立即就放了陛下。”趙丹兒說着,將手中的盒子蓋上,攏在手掌心,“咱們一手交人,一手交貨,本宮數到三,一起放手,哪一方若是不鬆手,就天打五雷轟。”
“我十分贊同皇后娘娘想出的這個主意。”鳳雲渺說着,一手扣上了半宸的肩膀,手指依舊抵在半宸的喉管處,避免半宸掙脫開。
半宸被這樣鉗制着,自然是不能夠輕舉妄動。
“你數。”鳳雲渺道,“等你數完,同時鬆手。”
“好。”趙丹兒應着,便開始數數,“一、二、三!”
話音落下,兩人果真都十分守信地鬆開了手。
趙丹兒將紫蘇果朝着鳳雲渺拋了過去。
鳳雲渺鬆手之後,將半宸往趙丹兒的方向狠狠推了過去,同一時,迅速出手奪過那半空中飛來的錦盒。
可就在同一時刻,身旁站着的史曜乾身影一閃,到了幾尺開外,朝着半宸的後腦勺撒了一把粉末。
半宸自然察覺到有輕飄飄的物體落在自己的後腦,頓時火了。
這幫小人又在他背後搞什麼動作?
“你幹什麼?!”趙丹兒朝着史曜乾的方向呵斥一聲,“你剛纔朝着陛下撒出的東西是什麼?”
半宸已經回到她的身旁,伸手便撫向自己的後腦,拿到眼前一看——
不知名的白色粉末,也不知是什麼東西。
但很快,他就意識到了自己的手掌心有些發癢。
不僅如此,頭皮也開始一陣陣地麻癢。
“陛下不必擔心,我下的這個可不是毒藥,只是會讓你的頭部奇癢無比,你最好不要用手觸摸這粉末,否則連手心也會一起發癢呢。”
史曜乾說到這兒,略一停頓,又道:“哦對了,十二個時辰之內若是不服用解藥,你這一頭烏髮便會一撮一撮地脫落,直到變得光禿禿爲止。”
史曜乾的話音落下,對面的帝后齊齊臉色一變,大罵出聲——
“混賬東西!”
“找死是不是?”
身爲一國之君,頂着一頭光禿禿的腦袋出門,何其滑稽可笑?
鳳雲渺望着這樣的一幕,面無表情,“你們的恩怨你們慢慢解決,我就不奉陪了。”
話音落下,朝着身後的龍攻龍受道:“撤!”
留下史家兄弟那兩人跟這對帝后慢慢玩。
他要回去找他的天真了。
鳳雲渺三人的身影迅速離開,而半宸這個時候也無暇去顧及他們。
他的目光緊緊鎖定在史曜乾身上,眸底的怒氣顯而易見,周遭的氣壓令人不寒而慄。
可面對他這樣的怒氣,史曜乾依然不急不躁,“東陵皇,怒上心頭只會導致你頭髮掉得更快,我勸你最好還是冷靜一些,好好考慮着是不是該放了你手上的人質。”
剛纔鳳雲渺將半宸推出去的那一刻,他急中生智,想起了身上還帶着癢粉。
可惜癢粉的數量不多,用來對付一個人足矣,對付多人就實在不夠用了,他在打鬥期間不使用,自然是因爲不想浪費。
總不能把這東西用在那些蝦兵蟹將身上。
用在大人物身上,才能發揮它應有的價值。
半宸那會兒剛好就背對着他,很適合他下手,若是面對面,他倒還真沒有信心使用。
只要是功夫比他高強的人,在警惕心足夠高的情況下,都能夠躲避開。
誰讓半宸被鳳雲渺推出去的那一刻,警惕心不夠高呢?他是覺得自己那一瞬間脫離了險境,也就沒有想到背後還會有人襲擊。
“真是夠陰險的,本宮還是小看了你們。”趙丹兒冷笑了一聲,當機立斷,“一手交人,一手交解藥,就像剛纔那樣,本宮數到三,一起出手。”
對於趙丹兒作出的決定,半宸並未反對。
他受不到這種癢癢感,更加不願意自己頂着一頭禿瓢去見人。
“好,解藥在這兒。”史曜乾從袖中掏出了一個瓶子,道,“請皇后娘娘開始數數吧。”
趙丹兒將史曜連提在手中,出聲道:“一、二、三!”
二人齊齊做出要放手的動作,然而趙丹兒在鬆開手的那一刻,又立即將史曜連的衣領抓回到了手中。
史曜乾作勢要扔瓶子,也只不過是一個假動作。
這一回,二人竟然是一起耍賴了。
“皇后娘娘,你想耍賴。”
“你才耍賴!”
“你先耍賴。”史曜乾悠悠道,“之前用紫蘇果換陛下,您沒有耍賴,是因爲您覺得陛下的性命至關重要,不敢冒險。這一次您卻想耍賴,是覺得陛下的頭髮不重要嗎?”
史曜乾說到這兒,朗聲一笑,“看來皇后娘娘十分樂意看見東陵皇禿頭。”
“丹兒。”半宸出聲道,“朕的頭真的很癢,你別跟他們耍來了,這傢伙賤命一條,比不上朕這一頭青絲!”
趙丹兒磨了磨牙,“知道了,我不會再耍賴,再來一次,一、二、三!”
趙丹兒這一次倒是真的沒有耍賴,十分乾脆果斷地將手中的史曜連推了出去!
史曜乾也將手中的瓶子丟了出去,同一時,伸手接過了史曜連的身軀。
“哥,快走!”
史曜乾說着,拖拽着史曜連便開始狂奔。
同一時,趙丹兒也打開了史曜乾丟過來的解藥瓶子,往裡一看,頓時火冒三丈。
空的!
說好的不耍賴,竟拿了個空瓶子過來!
“豈有此理,竟敢戲耍本宮!”趙丹兒朝着着周遭的侍衛低喝一聲,“去給本宮把那幾個無恥狂徒抓起來,就地正法!”
她一聲令下,周圍的侍衛們齊齊衝出。
然而,史家兄弟即便是在受傷的情況下,逃離的速度也是他們追趕不上的。
更何況,所帶領的殺手還剩下幾人在二人身後幫着掩護,與衝上前來的侍衛們打鬥片刻,成功爲二人爭取了逃亡的時間。
“原來你身上還帶着癢粉。”史曜連道,“若不是有這個東西,或許你沒那麼容易救下我。”
“只剩下最後一點了,都拿來對付那皇帝。”史曜乾笑出了聲,“我扔給他們的瓶子,就是癢粉用完後的空瓶,癢粉哪有什麼解藥,泡一個時辰的冷水就解決了,也不至於脫髮,只是奇癢無比罷了,他們可真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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