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媛被顏天真一句話,堵得頓時啞口無言。
顏天真搬出了自己的身份來壓人,她自然無從反駁。
她心中固然有不滿,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
“女候誤會了,我並不是想要數落你,只是希望你們二位能夠以和爲貴。我總不能看着大公主與女候爭吵,站在一旁什麼也不做。”
這理由說得倒是合情合理,讓旁人聽着覺得她是一片好心。
“大公主請勿動怒,再給我兩日時間,保證完工!”莫曦瞳連忙站了出來道,“若是兩日之後再交不出來,下官就任憑大公主處置,如何?”
大公主並未說話,也不知心中想的是什麼。
顏天真端起了桌上的茶盞,喝口茶潤了潤嗓子,已經做好了隨時要大吵一架的準備。
要論吵架,她一向是難逢敵手的。
大公主這潑婦,是時候對她臭罵一頓了。
但出乎顏天真的意料,這一次大公主既沒有打算開口罵人,而是冷哼了一聲轉過身,“莫曦瞳,不是你親手做的衣服,本公主不要了!”
話音落下,她甩袖離開。
公孫媛望着她憤然離去的身影,心中自然也有些意外。
以大公主的脾氣,哪會就這麼算了?
這實在不像是她的性格。
依照着她的性格,應該會大鬧一場纔對。
“莫主司,我這次跟着大公主前來,是想向您討一批布料,流雲錦緞最近市面上都沒有貨,只有這宮裡還有存貨,希望你能給我留一點。”
她的態度十分和善,莫曦瞳倒也不吝嗇,應道:“好,我會記得留一匹給公孫姑娘。”
“那就多謝莫主司了,告辭。”
公孫媛說完之後,便也轉過身匆忙離開,追趕着大公主的腳步去了。
莫曦瞳鬆了一口氣。
“剛纔多謝太子妃出言相助,否則,大公主鐵定要罰我了。”莫曦瞳轉頭朝顏天真道謝,“看來大公主對太子妃也有幾分忌憚,不想與您鬧得太難看。”
“不,她絕不是對我忌憚。”顏天真道,“雖然與大公主相識的時間不長,我卻有點了解她的性格,她十分爭強好勝,是個不願意吃虧的,她今天不跟我吵,或許是因爲她想到了其它對付我的方法,也就懶得跟我多費口舌。”
吵架有什麼意思?吵到最後,大公主也不會贏。
雙方相看兩厭,誰也不願意讓步,大公主忽然就這麼走開,應該是想出了其他的招數。
她的離開,絕不是那麼簡單的。
這一頭顏天真猜測着,另一邊,大公主氣急敗壞地離開了尚衣司。
“公主你等等我。”公孫媛追趕上前,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公主爲何就這樣離開了?”
“她伶牙俐齒,本公主不跟她吵,吵到最後也不一定贏,何必浪費那個口舌。論身份,本公主也沒比她高,鎮不住她。”
大公主說到這兒,冷笑一聲,“她敢得罪我多次,走着瞧吧,我不會讓她好過的。”
……
“太子妃,我要開始爲您刺青了。”
“來罷。”顏天真坐得端正,將衣袖撩到了胳膊上方。
兩位不速之客離開了,她這刺青的過程中就不會再有人來打擾。
完成一整幅圖的刺青,約莫一個半時辰,莫曦瞳收針時,再三囑咐着顏天真要好好護理。
“太子妃,您需要連續三天塗抹我爲您調製的護理藥水,每日早中晚三次,三日過後,這刺青對您就不會再產生任何影響,若是護理不當,可能會發炎,請您務必要記住。”
“放心吧,我記住了。”顏天真笑着起了身,“有勞你了,我這就回去了,這件衣裳我也帶走。”
“太子妃慢走,還差一件喜服披肩,我會盡快完工的。”
“嗯。”
……
公孫府。
“迷羅花粉,帶有毒性,但並不是致命之毒,人的肌膚一旦沾染上這花的花粉,便會出現紅腫流膿發炎等症狀,只因人體的肌膚十分脆弱,這花粉十分傷膚。”
“聽起來還挺有意思。”大公主望着眼前的西域商人,“把這花粉塗抹在衣服上,人穿在身上,是不是就會引發你剛纔說的那些症狀?”
“一定會的。”商人道,“無論人體的哪一處肌膚接觸到,都會被此花的花粉所傷,大公主使用起來一定要格外小心,若是沾染了花粉,立即將何首烏拿去熬湯後溼敷,可以避免肌膚受傷。”
“知道了。”大公主道,“這花粉給本公主準備兩瓶。”
“是。”
“紅腫流膿發炎……”大公主嘀咕着,冷笑一聲,“挺好的。”
那勞神子太子妃,是該讓她嚐嚐這花粉的厲害。
她有着一副天姿國色,雪肌玉膚,要是碰到了這花粉,傷了嬌嫩的肌膚,對她來說,必定會是一個打擊。
真有些期待她的肌膚髮炎流膿後,她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看她到時候還能不能猖狂得起來。
不過——
想要接觸到她的衣物,有些不太容易。
東宮那個地方是很難混進去的,收買東宮裡的人也有不小的風險。
她想要神不知鬼不覺,不留下任何蛛絲馬跡,不讓鳳雲渺有機會查到她的頭頂上。
該如何呢……
對了,尚衣司。
那個地方,儲存着許多宮中主子們沒有完工的衣物,太子不久後即將大婚,尚衣司應該會準備不少太子妃的新衣。
東宮混不進去,尚衣司總不會也混不進去。
想到這兒,大公主將西域商人打發走了,命人將公孫媛喊了過來。
“大公主,你喊我來有什麼事兒?”
“本公主記得你之前說過,要找莫主司討一批衣料?”
“不錯,她已經答應下來了,說是要給我留。”公孫媛回答着,心中在思索着大公主的用意。
而大公主很快也給她解答了她的疑惑,“既然這樣的話,那麼你就有很好的理由去尚衣司,晚些你去一趟尚衣司,幫本公主辦一件事,如何?”
“公主想要我辦什麼事?”
“本公主想要教訓一下太子妃,就從西域商人那裡買了一些迷羅花的花粉,這花你聽說過嗎?花粉是有毒性的,這毒性很傷膚,接觸到肌膚便會發炎流膿,你找個機會,將花粉撒在太子妃穿的衣服上。”
大公主說着,將裝有花粉的瓶子朝着公孫媛遞了出去。
公孫媛有些驚愕,“這樣做不太好罷?”
“本公主就是要教訓她!這樣做怎麼就不好了?能讓她狠狠地吃一記教訓。這麼做對你來說也有好處罷?你喜歡太子殿下,要是太子妃被這花粉害得身上的肌膚髮炎流膿,她沒準就被太子給嫌棄了,這樣一來,你就有機會了。”
大公主面無表情,“你覺得男子會願意擁抱一個身上發炎流膿的女子?本公主告訴你,不會的。你把巧兒弄丟了,本公主心中對你有怨恨,你是不是應該做點什麼來彌補?”
公孫媛面上依然有猶豫之色。
“你做個決定怎麼就這麼磨磨蹭蹭,不能乾脆果斷一些!”大公主呵斥道,“又不是對你沒好處的事,爲什麼不做?你只需要小心留意即可,以你的聰慧,連這樣的事都辦不好嗎?”
“我……”
“你要是不願意做這件事情,本公主不會原諒你的。本公主永遠都會記得,你弄丟了我的女兒,就算她再怎麼喜歡你這個姑姑,在我的心中你也是個罪人。”
“好……我做。”
公孫媛伸手,接過了大公主遞來的那一瓶花粉。
大公主面上浮現出滿意之色,“要是太子真的嫌棄太子妃,你的機會就來了,懂麼?”
“我明白了,多謝大公主指點。”
公孫媛說完之後,握緊了手中的瓶子,退了出去。
……
入夜時分,鳳雲渺在書房內處理公務。
書房外忽有腳步聲響起,隨即是下人的聲音傳了進來——
“太子殿下,太子妃喊您一同前去用飯。”
“去告訴太子妃一聲,吾國有幾處偏遠城池鬧水災,本宮在分配記錄賑災所需要的物資,就快好了。讓她不用等本宮用飯。”
“是。”
書房外的人應着,退下了。
沒過多久,又有腳步聲響起,這一次換了個人。
“太子殿下,公孫姑娘求見。說是有要緊事與您商討。”
“她能有什麼要緊事。”鳳雲渺不鹹不淡道,“本宮忙着呢,沒空見閒雜人等。”
“可是公孫姑娘她說,事情關係着太子妃,請太子殿下務必見她一面。”
這話一出,鳳雲渺總算是有了點反應。
事情關乎着顏天真,他自然是坐不住。
於是,他吩咐着書房外的下人將公孫媛領進來。
“見過太子殿下。”
“客套話就不必說了,開門見山。”
鳳雲渺望着對面的女子,掩蓋住目光中的寒涼殺機。
鳳蘿莉曾試探過公孫媛,試探出的結果是,公孫媛對顏天真存在着強烈敵意,帝都內關於顏天真的流言蜚語,有極大的可能性是公孫媛散播出去。
他正尋思着,處理完手上的事情、幫花無心解了毒之後,再來解決這個公孫媛。
此刻,她卻想來跟自己談關於顏天真的事?
他倒是想聽聽她會說什麼了。
“太子殿下,接下來我要對您說的話,句句屬實,請您認真聽好了。”
公孫媛上前兩步,到了書案前,從衣袖中掏出了大公主交給她的花粉瓶子,放在了書案上,“太子殿下,這瓶子裡裝的是迷羅花粉。”
“沒聽說過。”鳳雲渺不疾不徐道,“是什麼鬼東西,與太子妃又有何關係?”
“此花粉帶有毒性,但並不是致命之毒,人的肌膚一旦沾染上這花的花粉,便會出現紅腫流膿發炎等症狀,只因人體的肌膚十分脆弱,這花粉十分傷膚……”公孫媛說到這兒,頓了頓,道,“這花粉,是大公主準備拿來教訓太子妃用的。”
鳳雲渺聽聞此話,目光豁然一冷,“你說什麼?大公主拿來對付太子妃用的?你怎麼就知道呢。”
公孫媛迎視着鳳雲渺的目光,那雙銳利的桃花美目中帶着審視。
“我當然知道,因爲這是大公主交代給我的任務。”公孫媛面上沒有半分心虛,“白日裡,大公主將我叫到她的房屋中,將這花粉交給了我,讓我去尚衣司的時候,將花粉撒在太子妃所穿的衣物上,尚衣司內,一定會有給太子妃準備的衣物,對吧?”
“不錯,還有幾套尚未完工的新衣。”鳳雲渺的神色依然冷漠,“你的話有幾分可信程度?你爲何要出賣大公主呢?”
“臣女的確仰慕太子殿下,對太子妃也十分羨慕,甚至有些嫉妒,但,臣女不想害人。大公主所用的辦法實在太卑劣了,臣女不願意同流合污,太子殿下可知,白日裡大公主與太子妃發生了爭執?大公主回府後便十分氣急敗壞,她要求我必須按照她的意思做,否則就不會原諒我弄丟她的女兒。”
說到這兒,公孫媛眉眼間浮現些許愁緒,“我不想捲入大公主與太子妃的恩怨中,今夜來找太子殿下,是爲了向殿下說明一切,並且尋求庇護,大公主那邊我已經假意答應了下來,接下來我應該如何做?就看太子殿下的意思了。”
公孫媛說着,垂下了頭,掩蓋住目光中閃爍的鋒芒。
大公主要她做的事情風險太大,尚衣司裡也有那麼多雙眼睛看着,何必要聽大公主的話去冒這個險。
她弄丟大公主的女兒,她心中清楚,不管她再做出多少彌補,大公主對她也是橫豎都看不順眼,將來的日子裡,必定會再繼續刁難,繼續指使她做一些她不想做的事。
憑什麼要聽?
像一個下人一樣被呼來喝去,沒尊嚴,也拿不到多少好處。
與大公主生活在一起,實在累人。
公孫巧在的時候還好,如今公孫巧不在,實在是被大公主鬧騰得心煩。
她要想法子甩脫了這個潑婦。
將大公主的陰謀告知鳳雲渺,做個順水人情,鳳雲渺與顏天真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她作爲告密者,鳳雲渺沒準會對她多點兒信任。
至少他不會放過大公主。
“真是想不到,你會跑到本宮這裡來告密。”鳳雲渺慢條斯理道,“看來,你是真的很看不慣大公主的作風吶?”
“的確看不慣,巧兒是被我帶出去才弄丟的,我心中自然內疚,可這並不代表,我要成爲大公主的棋子受她擺佈,我不想害人,不想被她拉入泥潭,懇請太子殿下——幫我一把。”
公孫媛說到這兒,雙手交疊,朝着鳳雲渺鞠了一躬,“臣女感激不盡。”
“出淤泥而不染。”鳳雲渺望着她,淡淡道,“都說近墨者黑,難得你與大公主朝夕相處,還能不被她帶壞心思,你想要與她劃清界限,想做好心人,本宮就拉你一把,你告密有功,本宮會記住你這個人情的。”
公孫媛聽得心中喜悅,面上卻不動聲色,又朝着鳳雲渺拜了一拜,“多謝太子殿下!也希望太子殿下與太子妃多多留意,不要掉入大公主設的陷阱當中。”
“本宮知道。”鳳雲渺衝她擺了擺手,“沒什麼其他的事情,你就回去罷。”
“臣女告退。”
公孫媛轉身離開了書房。
鳳雲渺望着她離開的背影,道了一句——
“鳳玉解,你夠笨的。”
用人不慎。
公孫媛出賣鳳玉解,只爲了賣給他一個人情,獲取他的信任。
藉着他的手,擺脫掉鳳玉解那個潑婦,又能給她自己樹立一面良好的形象。
真是打得一手好如意算盤。
“雲渺,我喊你吃飯你不去,人家公孫姑娘求見你,你就見了,嗯?”
書房外響起女子的一聲冷哼。
鳳雲渺笑了笑,“她把你給搬出來了,我還能不見嗎?即使嫌惡她,你總該關心關心你啊。”
“有這等事?”顏天真邁進了書房,走到了鳳雲渺的面前,“她說我什麼了?”
“她前來告密,道出了大公主的計劃,是針對你的。”
“她竟會有這麼好心?”顏天真目光中浮現狐疑。
“她好心的背後,隱藏着比大公主更加險惡的用心。”鳳雲渺道,“要不,咱們就看她們兩個怎麼鬥?狗咬狗,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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