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新生晚會(下)

演奏結束,艾益成換了身衣服,忙跑到柳雲飛身邊坐下。這下,他可以完全放開欣賞杜可欣主持節目了。這是種很幸福的感覺,可以看着你喜歡的人做着讓你喜歡的事情。

好景不長,艾益成就感到徹底的壓抑。就在他全心全意欣賞杜可欣帶給他的美妙感覺時,也不知道是哪個院的男生誠心和他作對,竟然跑到臺上給杜可欣獻花。獻花不說,還比他長得帥!艾益成越想越來氣:爲什麼不昨天送花?爲什麼不明天送花?爲什麼正自我感覺良好的時候送花?他很想上去抓着他的領子打一頓,可是媽媽又教育他要以理服人,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華美的音樂讓他感到無休止的吵鬧,絢爛的燈光讓他頭暈眼花。一切在他看來,是那麼的可惡。好不容易想了一萬個理由讓自己平靜下來,卻又看到有一位很拉風的男生上去獻花,而且還是一大束耀眼的紅色玫瑰。看來他是早做準備了,獻花的姿態分明沒有把別的人放在眼裡。艾益成很討厭這種人,相比之下,他比較喜歡剛纔那個人。有錢就聊不起啊?!有錢就可以目中無人啊?!庸俗!小心絆倒啊!摔你個豬啃泥!

嘴裡不停地嘀咕着,拳頭握得噼啪作響,牙齒不停地咬着嘴脣。環顧四周,大家都目光癡癡地看着那個可惡的拉風男走上舞臺,很是期待的樣子。不行!不能讓他得逞!一時間沒有計策,四下張望中正好看到蘇靈兒手裡抱着一大束玫瑰花。沒有多想,搶過蘇靈兒手裡的白色玫瑰徑直奔上舞臺。

“艾益成!----”蘇靈兒憤怒的聲音傳來,細細的眉毛擠到了一起,像是雨打的杏花。然而艾益成似乎並沒有反應。

只見艾益成三跳五越地就奔上了舞臺,搶在那個拉風男的前面。拉風男看到艾益成走在了自己的前面,手裡拿着的玫瑰花,分明是來像自己挑戰的。眼神裡閃過一絲邪惡,側着身子把艾益成猛地向前推。艾益成踉蹌地向前倒去。由於拉風男是側着身子推的,他的動作恰好被手中的花所阻擋,大家都以爲艾益成走路不小心才向前倒的,不禁一陣鬨笑。但是這一幕卻被舞臺上的杜可欣看到了。艾益成迎面到來,杜可欣忙伸手去攔住他。畢竟是女孩子,沒有太大的力氣,艾益成還是很溫柔地砸在她身上了。這下,大家笑得更厲害了。舞臺上,杜可欣很鄙視地注視着他。

有些事情雖然不是自己想做的,但是出於場合的原因卻不得不去做,就像杜可欣雖然鄙視拉風男。但還要接受他送的花。畢竟這是學校的晚會。拉風男很得意杜可欣能夠接受他的花。很可惜,三秒鐘後他的臉就像是被人踩了的苦瓜一樣露出猙獰的面目。就在他準備邀請杜可欣吃夜宵的時候,艾益成拿着他送給杜可欣的玫瑰花得意地走下了舞臺。他怎麼都沒有想到是杜可欣的讓艾益成這麼做。

晚會在高漲的氛圍中繼續進行。

動聽的音樂,動感的街舞,幽默的小品,深情的朗誦,伴隨着一陣陣歡呼,節目很快就到了歌曲環節。

你瘦了憔悴得讓我好心疼

有時候愛情比時間還殘忍

把人變得盲目而奮不顧身

忘了愛要兩個同樣用心的人

……

隨着憂傷的音樂響起,大禮堂內響起張學友的《情書》,傷感而哀傷。感傷的音節起伏,許多人跟着節奏唱了起來。青春是美好的,青春也是感傷的。這首歌觸動了那些心底的往事,他們就那樣跟着唱起來,聲音越來越響,像是在和時間做無言的抗爭。舞臺的側面,杜可欣也情不自禁的跟着音樂的節奏唱了起來。她的眼裡閃過晶瑩的光芒,完全忘記了自己是節目的主持人。那封華麗的情書,她至今還留着。精美的信封,華麗的字體,每一句話都是那麼動聽。

時間陷入久遠的回憶。

那時候,正逢燈會,她和蘇靈兒以及爸爸媽媽去看燈會。小孩子對熱鬧的事物有一種特別的喜好。燈會上的一切對他們都是那麼新鮮好玩。靈兒拉着她的手在人羣中亂跑,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走丟了。找不到媽媽,她很着急,在人羣中到處尋找可是總也找不到。陌生的人們讓她害怕,讓她恐懼。找不到媽媽,她不知道怎麼回家。眼淚很委屈地留下來。喧鬧的人羣中,她是那樣的恐懼。

這時候,一個灰頭土臉的小男孩來到他們之前。髒兮兮的樣子,粗重的呼吸,紅撲撲的笑臉,讓她一下子破涕爲笑。

“你們爲什麼哭啊?那邊的燈籠很好看,我帶你們去看吧?”不明白他們在笑什麼,他只是想找個玩伴。

“我們不去,我們找不到爸爸媽媽了,我們要在這裡等爸爸媽媽”想起媽媽,她突然間又變得委屈起來。

“你別哭,我幫你找媽媽”他的目光裡透着誠懇,讓人沒有任何戒心。當她正在考慮要不要相信他時,他卻已經拉着她的手向人羣中走去了。熙熙攘攘的人羣中,她就這樣被拉着手在人羣中擠出一條擁擠的小道。此刻,這個小小的男人讓她覺得生命突然間有了種依靠,手不自覺地握緊。

“我爸爸是警察,我帶你去找他,讓他幫你們找媽媽”小男孩似乎忽然想起忘記了告訴他們要去哪裡,轉過頭來告訴他們。然而似乎又怕耽誤了時間,更加努力地開闢道路了。

來到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面前,他已經滿頭大汗。她的手心也已經被汗水浸溼。

“爸爸,你不是警察嗎?他們兩個找不到媽媽了,你快幫他們找媽媽呀”小男孩迫不及待地請求爸爸,完全不顧自己呼吸不勻的喘氣。

“叔叔,叔叔,你是警察,一定可以幫助我們的,求求你幫助我們找到媽媽吧?”急於找到媽媽的杜可欣看到了警察也忍不住央求着,顯得楚楚可憐。

中年男人彎下身來,撫摸着她幼小的肩膀目光柔和地對她說,

“叔叔不是警察,但叔叔是向警察一樣的好人。叔叔會幫你們找到媽媽的。”

“你騙人!你說你是警察!”中年男人的話沒有說完就被小男孩打斷了。一直以來,爸爸都告訴他自己是警察。他承受不了中年男人的欺騙,撅起小嘴,眼淚委屈地掉下來。

中年男人緊緊地握着他的肩膀,鄭重地告訴小男孩:

“龍龍聽話,爸爸不是故意騙你的。你看,妹妹找不到媽媽了,我們可以像警察叔叔一樣幫助他們找到媽媽啊。你看你眼淚都流出來了。男子漢大丈夫,不哭!”柔和的語氣,慈祥的目光,粗糙的手指抹去撫摸着他的眼角。

小男孩依然很委屈,但是聽到“男子漢”三個字,立即就不哭了。用袖子擦了擦眼淚,側着頭去看中年男人身後的杜可欣。小心翼翼,好像不希望被人發現他的眼淚。他是男子漢,是不能在女孩子面前哭的。幸好,她們在爸爸身後,沒有看到自己掉眼淚。

就這樣相遇,後來他們經常在一起玩耍,再後來他們進入了同一所中學。

他們一起長大,一起玩泥巴,一起抓蝴蝶,一起放風箏,一起做很多很多美好的事情。放學了,他會在教室外等她,她會坐在他的自行車上,緊緊地貼着他溫暖的背,聽着他的心跳。柳絮紛飛的世界,他們一起在紛飛的柳絮中奔跑,他說爲她向佛借來的雪花。他們一起在郊外的花海中嬉鬧,蝴蝶在他們的身邊環繞,他說他們要要蝴蝶一樣相伴到老。他們會常常躺在校園的草坪上一起看天上流動的雲,他說他要爲她把雲彩採摘做成柔軟的牀,那樣他們就永遠都不會感覺到累,可以手拉着手望着天空發呆,一直到地老天荒……

有一天,他交給她一封精美的信封,似乎是有什麼話要對她說。最後,他憋紅着臉對她說“做我的女朋友吧?我會讓你永遠快樂的!”他的話簡單而直接,言語之中的執着讓她倍感幸福。每次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她都會覺得很快樂。因爲他總是想盡辦法去逗她開心。她喜歡他的勇敢、他的體貼,他希望有一天他會向自己表白。今天,他來了,帶着幾分青澀,原來男孩子也會有害羞的時候。她對着他溫柔地笑笑,把他寬大的手掌放在手心裡緊緊握住。

可惜,他沒能陪她到最後。現在,那個人已經不在他的身邊,也不會再回到她的身邊。而那封情書她還留着,也是她唯一關於他的記憶了。

聲音開始哽咽,眼淚無情地留下來,劃出一道道妝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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