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蘇月白有很多話想問，李疏鴻擺了擺手，“你先等等。”
下一刻，他再度消失在原地，只在蘇月白的視網膜上留下了一道殘影。
同樣只過了不到一息，他就再度回到了原來的位置，然後往地上扔了一個人。
方纔他已經把周圍全檢查了一遍。
棺材裡的兩個疙瘩頭畸形兒已經被他兩巴掌拍成了肉泥，破廟外的十幾號人也全都死的透透的，大部分被李疏鴻的真元震死，小部分被毒死。
剛纔他又順手幹掉兩個在破廟後面打算殺馬的傢伙，順便留了個活口抓回來。
媽的！敢殺我的馬？！做你的美夢！
這次檢查完畢，發現徹底沒問題之後他纔回來。
說起來這也是他覆盤的結果。
怎麼說呢......
雖然他在副本里用的“《山外樓》主角李疏鴻”的人物模板，但思維跟身體還是他自己的。
所以他的思維慣性其實也就比原來那個“社畜李疏鴻”好上那麼一點點。
很多時候雖然他覺得自己在模擬劇本中強無敵，但還是會用凡人的思維去思考，而不是先天大宗師的思維。
先天者，打通天地之橋，可初步以己身溝連天地，可用自身真元引動天地元氣，攻擊附帶屬性。
比如冰、雪、火、水、電、毒等等。
基本可以相當於一個弱化版且不能元素化的自然果實能力者了，或者《鬼滅之刃》裡面的呼吸法？
當然本質上是不同的，但表現形式差不多。
既然能溝連天地，那自然能感知到周圍事物，這就是李疏鴻之前那種玄妙感覺的由來。
不過之前他的思維還沒轉換過來罷了。
李疏鴻心中不由生出一絲明悟。
看來單純的古代世界思維方式要不得，單純的現代社會思維方式同樣不行。
必須兩者結合纔可以。
就比如現在，“你從那些屍體上看出什麼了嗎。”
蘇月白想了想，像是回答老師問題的初中生一樣，先是臉上露出“爲什麼喊我站起來回答問題”的痛苦表情，爾後一邊回答一邊偷偷打量着李疏鴻的臉，想看他的反應，“他們似乎不是一夥的？”
這是她跟大哥學到的一招，就是用問題回答問題，然後掌握談話主動權。
李疏鴻：“......”
嘆了口氣，他面無表情道：“你的愚蠢簡直讓我快要無法呼吸了。很明顯那就是兩撥人，這還用疑問？
“現在很明顯，以丐幫爲首的所謂正道聯合打算抓住你跟你妹妹威脅魔門尊主，也就是你外公。
“然後有另一撥不知來路但肯定不怎麼正派的傢伙打算殺了你跟你妹妹。
“那麼問題來了，你覺得是誰要殺你們？”
他又把問題拋了回去。
蘇月白張了張嘴剛要回答“不知道”，然後就看到李疏鴻那張面無表情的帥臉。
她一呆，就跟被班主任點名回答問題卻回答不上來一樣無地自容。
於是她趕忙開始飛速運轉自己那如同漿糊一樣的小腦袋瓜子。
但依舊一團漿糊。
看着李疏鴻越來越黑的臉，她也慌了。
唔......快想想大哥說過的話！
嗯......大哥曾經說過，想答案的時候要列出所有選項，然後排除掉其中不可能的選項，剩下最後那個無論再不合情理，也是最接近真相的那一個。
“啊！”
蘇月白驟然瞪大雙眸，不可置信地看着李疏鴻。
李疏鴻眉頭微挑，“想到了？”
蘇月白麪色蒼白，死死咬着下脣。
半晌，她輕聲道：“大哥，難道......難道是外公想殺我們？”
她死死盯着李疏鴻，想從他口中得到一個答案。
因爲她自己打死也不相信這個答案。
但大哥說的她信。
李疏鴻本來想說“是”，但看到蘇月白那種受傷小鹿一樣可憐兮兮的表情，心裡又軟了一下。
他斟酌片刻，決定迂迴一點，“也可能是你外公手底下的人私自做的決定，他們怕那些正道真的用你們倆去威脅你們外公，所以決定半路截殺你們。”
蘇月白情緒低落，“但外公他不可能不知道的吧......”
她還記得小時候見過一次外公，那時候是外公偷偷來看他們一家過的怎麼樣。
她記得自己外公慈眉善目的，對她也很好。
所以她父母被殺之後第一反應就是帶着妹妹去投奔外公。
可現在......
李疏鴻刻意不去在意她的情緒，輕輕點頭，“確實。”
若魔門尊主不知，這說明他對手下人的掌控不足。
可既然正道門派如臨大敵，就說明那位魔門尊主並不是什麼軟弱的傢伙或者廢物。
所以要麼就是他派人來截殺自己兩個外孫女，要麼就是他手下人幹了，他知道但是默認了。
等木已成舟，他再跳出來假惺惺處理掉幾個手下背鍋，然後便再也了無牽掛，甚至還能甩鍋給正道，然後還找到了動手的理由。
若是此事沒做成，然後也有幾種情況。
蘇月白姐妹確實落到了正道手裡，那他也不會在意，甚至可以藉此坑正道一波大的。
若她們姐妹成功找到他那裡去，那自然什麼事情也沒有，他還是那個關心外孫女的好外公。
若李疏鴻帶着她們過去，他甚至可以趁機跟李疏鴻拉關係。
簡直萬無一失。
唯一的問題，就在於這樣做太過冷血，而且充滿了算計。
蘇月白忽然覺得意興闌珊，“大哥，我不想去那裡了，你帶我們走吧......哪怕給你當牛做馬，只是待在你身邊當一個小丫鬟......也是很好很好的......”
李疏鴻側過臉看着少女。
少女還帶有嬰兒肥的稚嫩臉頰上一雙燦若星辰的眸子熠熠生輝。
哪怕與李疏鴻對視，她也努力剋制着內心的羞澀不挪開視線。
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跟大哥視線對在一起。
李疏鴻從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裡看到了恐懼，看到了不安，也看到了期許和盼望，還有懇求。
李疏鴻差點兒就答應了。
但是不能夠。
不是他不近人情，當然也不是爲了劇情模擬完成之後的評價。
好吧，有一小部分是。
但更多的，他沒辦法給這姑娘一個未來。
無論是任務完成還是任務失敗，他終究會離開這裡回到現實之中。
下一次再進來，她還是那個在雪夜大街上給他送包子的俏皮少女，她依舊要再一次經歷這一切。
然後現在的這些記憶，她全部都記不得。
“不行。”
這是李疏鴻給她的答案。
少女眼中的光暗淡了下去。
但她不想放棄，“爲什麼？”
李疏鴻知道，自己得給她一個理由，一個讓她能說服她自己的理由。
於是他決定說一個謊。
李疏鴻問道：“你爲什麼不懷疑我？我這麼強一個大高手，當初爲什麼在雪地裡當乞丐？你難道就沒有疑惑？”
蘇月白注視着他的眼睛，平靜道：“我知道大哥有那樣做的理由，大哥不說，我就不問。”
“那我現在告訴你，因爲我要閉死關。”李疏鴻淡淡道，“我感覺到快要突破了，所以那時候在感悟紅塵，現在時機已至，待把你送過去之後我就會閉死關。若成，則出。若不成......那我便不會再出來了。
“把你送到之後，你外公反倒不會再對你怎麼樣，他會因爲你母親的關係悉心培養你。況且有我的威脅在，他更會如此去做，你和你妹妹能生活的很好，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蘇月白怔怔看着他，忽然道：“大哥，難道天下第一就這麼重要嗎？哪怕有可能會死你也要當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不重要，但突破很重要。”李疏鴻淡淡道，“只有天下無敵，纔有做選擇的權利。習武之人，探求自身的道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她定定看着他，良久，良久。
良久之後，她眼眸微斂，“我聽你的，不過我會等着你，等你回來。若大哥不允，我便再也不聽你的話。”
李疏鴻嘆了口氣，不得不撒了個謊，“嗯，我會回來的。”
“好。”
蘇月白不再言語，她很快恢復了過去的好奇模樣，就彷彿這一切對話都沒有發生過。
她指着那個被李疏鴻抓回來的黑衣人問道：“大哥，你抓他來幹什麼？”
雖然如此，但她已經知道自己未來要做什麼了。
她會努力學習大哥的模樣，會努力修煉追上大哥的腳步。
如果她的實力能強到大哥也奈何不得......那她是不是也有了選擇的權利？
如果她足夠強，強到比大哥還強，那大哥是不是就不會走了？因爲打不過她嘛。
她不知道，但她會努力朝着這個方向努力。
“自然是問事情，我們這次要主動出擊。”李疏鴻也順着她的問題往下說，他隨手拍開那黑衣人的穴道，爾後問道，“說吧，洛九霄那個所謂的屠魔大會在什麼地方辦，時間地點都說明白。”
那黑衣人沉默不語。
李疏鴻隨手在他身上一拍，他臉色忽然慘白如紙。
在他慘叫出聲之前，李疏鴻又順手點了他的穴道讓他無法動彈也無法出聲。
蘇月白只能看到他躺在地上微微發顫，雙眼充血，全身上下汗水直冒。
“大哥，他這是？”
“嗯，現在有無數道鋒銳劍氣在他體內流竄但不會傷到他，並且他的感知程度翻了三倍，而且他也不會昏過去。”
李疏鴻摩挲着下巴，“大概他現在正體會着千刀萬剮是什麼感覺吧。”
蘇月白縮了縮脖子，她忽然覺得就算自己以後僥倖比大哥強了也不能強迫他做什麼。
大哥他居然一臉平靜的說出如此兇殘的事情！好恐怖！
但好有安全感！
過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李疏鴻才解除黑衣人的痛苦，爾後問道：“現在打算說嗎？”
黑衣人依舊不言不語。
“可以，我就喜歡你這樣的硬漢。”
李疏鴻又給他來了一波劍氣回饋，強度大概是剛纔的五倍。
黑衣人顫抖的更厲害了。
這次他挺了兩炷香的時間。
李疏鴻又問了一遍，他還是不說。
於是李疏鴻更佩服他了。
然後順手把折磨強度提升了十倍。
過了半個時辰，還是蘇月白感覺不太對，“大哥，他好像已經開始翻白眼了。”
李疏鴻頗爲敬佩，“哪怕被折磨到這種地步還依舊不說，看來丐幫弟子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蘇月白想了想，小心翼翼說道：“大哥，我覺得可能是因爲你沒解開他的穴道。”
“嗯？是嗎？”李疏鴻愣了一下，然後解除劍氣，同時還順手解開了黑衣人身上的穴道。
黑衣人大口喘着粗氣，半晌，嘶啞的聲音帶着哭腔，“我第一次就要說了啊......”
他情緒已經徹底崩潰了。
看着涕泗橫流的黑衣人，李疏鴻點點頭，“現在說也不遲。”
黑衣人頓了一下，小心道：“那您能饒我一命嗎？”
“可以。”李疏鴻溫聲道，“只要你說了我就放了你。”
黑衣人精神一振，馬上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全交代個乾淨，“幫主他們在裕安城外丐幫分舵！三天後正式召開屠......那個大會！裕安城就在此地向東三十里外！大俠！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
“嗯。”李疏鴻擡手一掌拍在他天靈蓋上。
這黑衣人臉上滿是驚懼不解，但他顯然沒機會問出口了。
李疏鴻看了眼蘇月白，“跟這種卑鄙小人沒必要講什麼江湖道義，我騙他的。”
蘇月白眨了眨大眼睛，小聲嘀咕，“我也沒問吶......”
李疏鴻：“......”
這姑娘......真的變了。
原來多單純一孩子，現在居然敢調侃他了！
心裡又嘆了口氣，李疏鴻面無表情，“早點休息，明天去裕安城。這屠魔大會沒我這個‘魔頭’還算什麼屠魔大會？”
沒錯！他要主動出擊，直接把他們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