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寧斯塔家族,也被譽爲晨星家族,是邊境新崛起的家族之一,也是邊境最富裕的家族。
晨星莊園的中庭內。
珞珈安靜地等待着。
她微微垂着腦袋,數着地上的落葉數量,銀白色的眼瞼下透露出些許迷茫。
自獻祭事件已經過去一週了。
但一切都彷彿還發生在昨天,那些鮮血,哭喊都還歷歷在目。
她與安蘇分別後,便回到了教廷。按照立下誓言,她不會亦不能舉報安蘇,也沒有提及任何關於生命母神教的細節,只是說她去朋友家玩了幾天。
在教廷的日子依舊平淡,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珞珈就在這樣惶惶度過了一週。
直到今天,她終於是下定決心,來到了晨星家族的莊園。
若安蘇已經徹底被生命母神所蠱惑,那就該由她來引導並阻止安蘇。
這是她的責任與義務。
哥特穹頂的陰影落在地上,如刀劍般鋒利,中庭兩邊種着一排排棕櫚樹,四散的光點在層層葉縫間閃爍,那濃厚的綠意彷彿要垂落而下。
“啊...真是光輝教廷的修女。”
看門的女僕點點頭,她面上露出驚訝的表情,似不確定般地又重複問了一遍。
“您真要拜訪安蘇少爺...?您是安蘇少爺的...朋友?”
“是的。我是安蘇的朋友。”
珞珈擡起眸子,正視着面前的女僕,
“請問可以嗎?”
“安蘇少爺沒有朋友,”提起這個名字,女僕眼眸中莫名閃過幾分厭惡和害怕的情緒,她左右掃視了一圈,又壓低聲音,“您知道的——”
“這家主人的孩子...他是被詛咒的怪物。”
“被詛咒的怪物?”珞珈微微瞪大了眸子。
“從一出生,他便害死了自己的母親。他是帶着母親的血來到這個世界上的。”
女僕悄聲道,
“安蘇少爺有着罕見的黑暗天賦,所以至今爲止,都被家主大人禁止修習魔法。禁止外出,您不要欺騙我,您絕對不是他的朋友。”
“沒有孩子願意和他交朋友的——更何況是光輝教廷的修女。”
光輝教廷,是奈落的七大正教之一。
只有對主最虔誠最尊貴的孩子,才能加入光輝教廷。
沒人對晨星家族的少爺報以期望。
聽聞了安蘇的身世,珞珈怔住了。
她一直以爲那位小少爺出身優越,養尊處優,但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一番過往。
而且這位少爺,在家中的風評並不好。
既然如此,更要勸安蘇迷途知返了!
珞珈在心中下定了決心。
不能讓他在密教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若您執意要拜訪。”女僕屈伸行了一個禮,“我會去通報的。”
不一會。
那女僕便折返了回來,又對珞珈行了一禮,“請您與我來。”
跟着女僕小姐沿着迴廊往裡走,穿過棕櫚樹綠影鋪就的中庭,又沿着一條側道,繼續往裡走,珞珈發現周圍的環境逐漸幽靜落敗了起來。
那巨大的棕櫚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攀滿了內牆的爬山虎,藤蔓層層疊疊的枝葉擋住了陽光,在爬山虎的盡頭,是一棟哥特式的小塔。
灰暗落敗。
門口已經堆疊了厚厚的一層落葉,看起來很少有人來拜訪。
“我就不陪您進去了,接下來的路您自己走吧。”
女僕略帶厭惡地注視着那灰塔,對珞珈道。
沒人陪自己,珞珈的心緒越發複雜起來了。
那日,那少年血祭二十一名密教徒的瘋狂模樣,還深深地銘刻在珞珈的腦海中。
但安蘇救了自己。
珞珈唯一知道的是,安蘇救了自己。
那珞珈就必須幫助安蘇,勸阻他,不能讓他在錯誤的道路上繼續走下去。
敲響灰塔那略顯沉重的大門——
不一會,裡面傳來少年清冷而乾脆的聲音。
“請進,珞珈小姐。”
珞珈推開門,發現那少爺正靠在百葉窗櫺邊,手上拿着一卷厚厚的書,午後的風穿過爬山虎的縫隙,輕輕的吹拂着安蘇那灰白色的碎髮。
他與那日所見又是不同,恬靜得像是午後的陽光。
但珞珈知道,這只是男孩表面上的樣子。
安蘇放下書,擡起眸子注視着珞珈,注視着這位未來的聖女。
“你找我有什麼事情?”
“關於血祭的事情,”珞珈輕聲道,“我沒有向教廷提及過。”
“這樣啊。”安蘇不置可否。
向女神宣誓過的契約,是受到神明保護的。
“但關於血祭...”珞珈緩緩地吐了一口氣,“你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我知道,你這只是第一次,是爲了自保,獻祭都是邪惡的壞人...你也救了我一命,我不會忘記的。”
其實我不是第一次...安蘇面無表情。
在遊戲裡,我把祭壇當銀行來刷的...缺錢缺技能了就刷刷刷圖幾萬人。
生命母神更是親切地被安蘇稱之爲‘銀行行長’。
她語氣懇切起來,
“密教是很可怕的。我見過許許多多墮落的人,嘗試過第一次的甜頭後,便會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會血祭越來越多的人,甚至是無辜的百姓,你已經受到生命母神的賜福了吧,一旦被教廷知道了,便會被送上斷頭臺...”
安蘇沉默聽着,窗櫺的陰影覆蓋在他的面容上,看不見他的表情。
“這次的事情,我會當做沒看到。”
珞珈凜然地道,“教廷那邊我會想辦法掩飾過去,請你放棄母神的賜福,迴歸到普通人的生活吧,母神並不會賜福你,祂是很邪惡的存在...”
講真,這小聖女算夠意思的了。
誓言裡有不要舉報,可沒有幫忙打掩護。
“我知道,這很殘忍,你會厭惡我,會覺得我這是恩將仇報...”
珞珈繼續道,但她話還只說到一半,安蘇就打斷了她。
“你說的對。”
“我知道,要讓你放棄對母神的信仰很困難...唉?”
珞珈眨巴眨巴眼睛,似懷疑自己耳朵,又重複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你說服我了!”
安蘇走近幾步,湊近了珞珈的面頰,眼神中滿是真誠之色,
“我安蘇平生最厭惡的便是邪惡的密教徒了,他們欺男霸女橫行霸道燒殺擄掠無惡不作,就是牲畜中的牲畜,經過這一週的思考,我徹底醒悟過來了。”
哎...?
我還什麼都沒說呢。
珞珈下意識攥着衣襟中準備好的講稿小抄:《勸說安蘇回頭是岸三個步驟》
這才進行到洗禮的第一步,曉之以理呢。
按照一般洗禮流程,不應該是安蘇堅決反對,將她逐出庭院,然後接下來幾天她堅持不懈,第二步動之以情,最終安蘇被她的精神感動洗心革面,第三步教廷又添一段救贖佳話...
怎麼這麼快就搞定了!
最關鍵的是...珞珈的內心告訴她,眼前這少年說的話句句屬實,都是發自內心的。
“那些密教徒不知廉恥,尤其是生命母神教,邪惡透頂!”安蘇義憤填膺地道。
“對,是這樣。“珞珈點點頭贊同。
“最喜歡屠殺百姓。”
“是這樣。”珞珈贊同。
“還愛搶走百姓的小孩,搶走男人的妻子。”
“是這樣。”珞珈點頭。
“他們更是銀亂至極,那生命母神就是隻被調教好的生育母豬,天天和祂的大主教開銀趴!”
“是這樣....”珞珈點頭,又立馬反應過來,瞳孔瞪大,
“哎?是這樣嗎?生命母神教還沒大主教吧,哎哎哎,有這回事?”
“那是你孤陋寡聞。”安蘇肯定地道,又在心裡補充:‘至少我是這樣玩的。’
辱罵生命母神,安蘇沒有絲毫負擔。
這裡是正神統治的區域,不論怎麼罵,生命母神也聽不到。
而且就算祂聽到了,也不會在意。
畢竟每天有幾千萬人罵祂。
“我知道我犯下不可饒恕的罪孽...”安蘇虔誠地懺悔道。
“也沒這麼嚴重啦。”珞珈那凜然的氣勢有些焉了。
“我血祭了二十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少年眼眸中閃爍着淚光。
“那都是惡徒啦,惡徒,而且是爲了自保,你是無罪的!”珞珈脫口而出,但她又覺察出不對勁來。
——我明明是來阻止着密教徒的,怎麼變成來鼓勵他的了?
“我知道,無論如何都無法贖清我的罪孽,也爲了以後好監視我,永不獻祭無辜百姓...我向女神發誓!”
安蘇注視着珞珈,正色道:“請讓我加入光輝教廷贖罪吧!”
“哎?“珞珈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