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戶人家都是起的早慣了的,便是這深秋了,地裡的莊稼活都伺候完活了,也沒有那偷懶的人。
天才亮,便能聽見莊稼院裡雞鳴狗叫,各家的媳婦和姑娘都在餵養着雞鴨鵝等牲畜,家裡有牛羊等牲畜的,也都由着半大小子趕到野地裡去放養,爲的是省些飼料。
身處破廟之中,小七早早的起來活動筋骨,只是如今有了身子,沒辦法做劇烈的活動。
“誰?”眼神忽地一冷,小七冷眼望向廟宇之外,瞄了一眼距離最近的木棍,隨時準備動手。
“小七,是我和菊花嫂子。”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輕手輕腳的進來,像是做賊似的。
見是兩個十多歲的女子,小七的警惕鬆了不少,憑藉着前主留下的記憶,也認出了這二人是前主嫁到王家村之後唯有的兩個朋友。
“你們怎麼來了?”確定了來者的身份,小七的神色緩和了一些,卻沒有多熱情。
“這兩天偷着攢了兩個雞蛋,還有兩個苞米麪餅子,趁着沒人給你送來了。”王大丫從懷裡摸出來兩個生雞蛋和兩張玉米餅,遞給了小七,絲毫沒發現小七神色的異常。“過幾天我再想辦法給你弄些,你可別不吃啊。”
“我……”菊花嫂子咬了咬脣,從袖子裡拿出兩個黑黃的東西來,也學着王大丫一樣,塞到小七手中,低頭道:“我這有兩個窩窩頭,你也收好。”
看着懷裡的東西,小七的眉頭皺的更緊了,如此粗糙的食物,前世的時候只有在被組織訓練的時候吃過,但也比這個要細緻的多。
而在原主的記憶裡,這樣的吃食也是近幾年被王家苛待了才用來果腹的,難吃的能噎死人。
可就這樣的東西,在莊戶人家裡,女子還不一定能可勁兒吃,至少面前這兩個瘦弱的女子,她們也就一天能分到一個,就着稀的能看見碗底的野菜粥吃。
而她們給自己了,豈不是要餓着肚子?
心中一暖,一向習慣獨來獨往的小七,竟體會了感動的滋味,莫名的想要流淚。
哪怕這份情意是來自對原主的,她卻願意承了這份情。
“你也
別想太多,天無絕人之路,咱們先把這個冬天過去了,總會好的。”見小七眼眶泛紅,王大丫忙出聲安慰。
倒是菊花嫂子,擡起臉來,想要說些什麼,掀了掀脣,最後還是沉默了。
“我們還得回去,要是被發現了,怕是……”王大丫說了一半便住了嘴,看了看小七,最後嘆息道:“都是那王老實一家,怎麼就能這麼的黑心肝啊!竟不給你們留點活路。”
說到這個,王大丫使勁兒的跺跺腳,淚花都快落下來了。
“快別說這些了,都是我們的命。如果我們是男人……”菊花嫂子似是有所感傷,眼淚就淌了下來,忙別過去臉去,拉着王大丫便走,嘴裡還小聲說道:“若是家裡有個爹爹或兄長,又咋會被這樣趕出家門。”
一聲謝謝噎在喉嚨裡,小七目送二人離開,連冷風吹得她小臉發白也沒覺得冷,就連懷裡那硬邦邦的食物也好像是暖爐一樣,熨貼着她的心。
大丫、菊花,今日的一飯之恩,他日我小七必定會傾力相報。
哪怕小七根本就不差這一口吃的,可王大丫和菊花嫂子能不惜餓着肚子來省下來給她,這份心意小七如何能不銘記於心?
如往常一般的打獵,再去鎮上賣掉,爲家人和自己添置一些需要的東西,剩下的銀錢自也分成兩份,一份隨身攜帶,一份藏好,這是小七多年來做賊的習慣。
今日又買了幾件棉衣,留着過幾天禦寒之用。
前世生活也並非一帆風順,這種生活瑣碎的事情,小七自會安排妥當。
雖說最近小有收入,可小七不得不留下急用的銀子。
一旦大雪封山,打獵也就難了,而她的身子也越發的笨重,只怕在坐月子之前都不能外出,而他們一家三口連間屋子都沒有,小七都得算計好了才能安心待產。
一路懷揣心事,小七回到破廟的時候,也沒發現屋子裡除了馮氏和虎頭,還有人在。
“姐姐。”看見小七回來了,虎頭立即飛奔而來,緊緊的抱着小七的腿,一臉畏怯的望着屋子裡站着的幾個人,卻又站在小七身前一副保護者的姿態,惹的小七鼻頭
發酸。
“虎頭乖,和孃親去煮飯,姐姐今兒打了一隻野兔,一會給你烤了吃。”摸摸虎頭長了點肉肉的小臉,小七擡頭迎向那幾個擺着姿態的男人。
王德全,王家村的里正,還有他的幾個兒子。
在王家村,這一家子人說話可是有分量的,比村長那個老好人要有權威,畢竟是管着土地,能與鄉里的里長說得上話的,只是不知他們今日來的目的是什麼。
“抱歉,家裡沒有能招待人的地方。”小七也不客氣,直接問道:“不知里正今兒來,有啥事?”
見小七竟然見了自己也不發怵,王德全愣了一下,不由得仔細的看了一眼小七,確定是小七本人,這才說道:“我前幾日不在村裡,你們家的事,我也是今兒才知道。”
聞言,小七微不可查的皺了一下眉,卻沒有答話。
“雖說你在望老實家這幾年過的苦些,可你身爲婦道人家,嫁過來三年無所出,王老實家畢竟也沒休了你,還養着你娘和你弟弟,你怎麼能做出如此傷風敗俗之事,竟然……”王德全面色不善,指着小七半天,也還是沒能說出髒話來。
“呵。”冷笑一聲,小七望着王德全,冷聲道:“里正只憑一面之詞,便要給我定罪嗎?”
“村裡人都這麼說,哪裡還是一面之詞?分明是你勾搭了男人,被王老實家的老三抓個正着。”王德全的大兒子一臉鄙夷的看了小七一眼,就像是看髒東西那般。
“村裡人都這麼說,等於村裡人都看見了嗎?只會以訛傳訛,完全不顧他人的名聲和死活,這就是王家村的做派?”小七冷漠的開口,不給王家人再說話的機會,平靜的說道:“說我嫁到王家無所出,可里正忘記了我是多大嫁給王家的嗎?”
不等王德全說話,小七苦笑說道:“我十歲上的花轎,如今也不過是十三歲而已,村裡大多數姑娘這個年紀都還沒定親呢,便是里正你家的閨女和孫女,有哪一個不是十七八歲才成親的?可是成親了就能立馬生孩子?”
也就是老王家那幫畜生,讓十三歲的她就有了身孕,放在二十一世紀,這可是犯法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