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孃對嘉娘使了個顏色,兩人合力拉住慧娘,一起把她帶回了暖閣,外面的事情交由姚元崇和王勃解決。
劉思慧還掙扎着,對十二孃大聲說道:“你爲什麼要拉我,本姑娘可不是你,受不下這口氣!”
十二孃耐心的勸着:“慧娘,今日之事,你且忍忍,你聽我說……”
劉思慧不聽,說道:“憑什麼讓我忍?就因爲他們是你朋友?”
十二孃氣的不行,幾乎後悔插手這件事了,大聲吼道:“外面那對兄妹,真不是你能得罪的!賀蘭敏月和賀蘭敏之,你真就不知道他們是誰?”
劉思慧從未見過十二孃這樣大聲說話,一時被怔住,同時覺得這兩個名字耳熟,再一細想,臉色大變,喃喃道:“他們是皇后的外甥和外甥女?”
十二孃和嘉娘一起點了點頭。
劉思慧死要面子,兀自說:“縱使……縱使是皇親國戚,他們做事沒理,就算是辯到皇后跟前我也不怕!”
十二孃感嘆着她的不懂事,解釋道:“是非黑白擺在這裡,你當然不用怕,可是,這件事情鬧大了,對你有什麼好處?你再過幾個月就要出嫁了,那賀蘭敏之的品行如何,你一點都不知道?此事傳出去,沒有的事都會說成有的,別人會怎麼看你?蕭家又會怎樣看你?”
劉思慧臉都白了。
嘉娘也警惕的說:“十二孃說的正是,這件事情不能傳出去!”
“那……那怎麼辦……”慧娘已沒了主意。
十二孃嘆了口氣,說:“嘉娘,你陪着慧娘坐一坐,我出去看看事情如何了。”
話還沒說完,十二孃就聽到外面有人喊到“打架了、有人打架了……”
屋裡的三個姑娘都驚了,一起擠到門前去看。只見王勃半躺在地上,捂着一隻眼,姚元崇正跟賀蘭敏之動着手,連揍了他兩拳,把賀蘭敏之打的撞到旁邊的桌子倒了下去。
賀蘭敏月和楊書謹尖叫着跑到賀蘭敏之的身邊蹲下,已經哭起來了。
十二孃連忙跑到姚元崇身邊,勸阻道:“崇郎,別打了,有什麼話好好說!”
姚元崇並不激動,十分冷靜的揉了揉拳頭。冷冷的橫了賀蘭敏之一眼,而後轉身拉起地上的王勃,問道:“子安。你沒事吧?”
王勃鬆開捂住眼睛的手,他的左眼已經赫然成了熊貓眼!
再看賀蘭敏之,他更慘,口鼻都在流血,眼角還有眥裂。那般俊俏的臉,已經沒法看了。可見姚元崇那兩拳是下了狠手了。
十二孃倒吸一口氣,這下好了,打了這場架,留下傷痕,無論如何沒辦法善了了!
還未等她弄清楚是怎麼打起來的。外面已有四個人衝了進來,大吼道:“誰人敢在西市鬧事?”
十二孃被這雷霆之音嚇了一跳,擡頭一看。說話之人是她有過一面之緣的未來六姐夫,元大郎!
她心中祈禱元大郎不認識她,可元大郎掃視一週,目光停在她身上,面上分明很驚訝。可見是認出她來了。
十二孃更頭疼了,把武侯的人驚動了也便罷了。可偏偏來的人是元大郎,這下高家的人也該知道這件事了!
“怎麼回事?”元大郎衝着他們問道。
賀蘭敏之捂着鼻子喊道:“快把他們捉起來,沒看到我被他們打成這樣了?”
姚元崇上前對元大郎抱了抱拳,說:“武侯來的正好,這裡有個登徒浪子,先是對我們同行的一位姑娘不敬,又對我朋友出言辱罵,甚至動手傷人,還請武侯主持公道!”
元大郎看了看受傷的兩人,分明是對方受的傷重一些,可聽姚元崇的話,是另一方先動的手。
“誰先動的手?”
姚元崇指着還躺在地上的賀蘭敏之。
賀蘭敏之氣的罵道:“一羣不長眼的狗東西,還問什麼問,沒看到我的傷?”
元大郎一腳踢翻了旁邊的一張凳子,按着腰刀喝問道:“你罵誰?”儼然是要再打他一頓的樣子。
十二孃看着着急,不是她膽小怕事,實在是他們現在得罪不起賀蘭兄妹,連忙在旁插嘴,對一邊的賀蘭敏月說:“敏月,你兄長傷勢嚴重,我們還是到屋裡坐下來說話,這樣在大堂裡鬧下去,被別人看了,成什麼樣子?”
賀蘭敏之被打,自己也覺得丟人,對十二孃的提議並未出言否決。
元大郎聽了倒奇了,說:“敢情你們還是認識的?”
十二孃息事寧人的說道:“一場誤會而已,沒想到驚動了武侯。”
說着就去拉姚元崇,讓他先把王勃扶進去坐下,同時對賀蘭敏月說:“先把你兄長的傷勢簡單處理一下吧,免得以後留了疤。再說,大過年的,有什麼話坐下來好好說,真鬧大了,只怕還會傳出什麼打架鬥毆、仗勢欺人的話來,到時候就算是傳到皇后娘娘耳中,娘娘也不會高興。”
她這一句話說給衆人聽,姚元崇、王勃聽了,好知道對方有什麼靠山,武侯的人聽了,知道對方什麼來頭,對事情的處理有個分寸,賀蘭兄妹聽了,則是爲了讓他們好好斟酌一下他們的言行對皇后的影響。
一羣人都沒多的話說,先後都走進暖閣坐了下來。
八福樓的店家極有眼色,準備好了熱水和毛巾,及一些外傷藥送進來,絲毫不提賠償之事。
待賀蘭敏月幫賀蘭敏之擦拭了臉上的血,又敷了藥,王勃這邊也用熱帕子捂着眼睛。
十二孃這才站出來對衆人說:“我和敏月是同窗,幾位當事者我都認識,就由我來跟大家介紹一下。”
事情由劉思慧而起,十二孃走過去介紹道:“這位是南平公主的孫女,劉中丞的獨女,慧娘。”又介紹賀蘭兄妹說:“他們是皇后娘娘的外甥和外甥女,韓國夫人的一雙子女。賀蘭敏之與賀蘭敏月。”
賀蘭敏月打量了劉思慧一眼,目光倨傲,顯然是沒把她的身份放在眼中。
十二孃暗暗嘆了一口氣,繼續介紹,說:“被賀蘭敏之打了的是太常博士王博士的幼子王勃,出手回擊賀蘭敏之的則是嶲州姚大都督之子,姚元崇。”
最後輪到元大郎:“這位是武庫中尚署令之子,元武侯。”
各人神情各不相同,幾個當事人,沒有一個是庶民出身。元大郎要解決起來,只怕不易。
不過,元大郎似乎並不擔心這個問題。而是笑道:“小娘子還記得我?”
十二孃亦笑着說:“雖未正式拜見,但見過又怎會忘記,還望大郎不要因那天的事見怪。”她和十一娘暗處偷看,總有些不正當。
元大郎倒笑的更歡了,搖手說:“那種小事。有何可見怪的,小娘子多慮了。”笑聲洪亮,使暖閣中的氣氛爲之一變。
兩人套着關係,好似根本不想談打架之事。
賀蘭敏之看不下去了,大聲說道:“別廢話了,快點說今天這事怎麼辦!”
元大郎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說:“你有錯在先,你着什麼急?”
賀蘭敏之氣的不行,喝道:“小小武侯。你想清楚了再說話!”
元大郎冷哼道:“你當街調戲民女,出手傷人,我可說錯了什麼?”
碰到這樣一個不買皇后賬的人,賀蘭敏之真沒辦法,轉而說道:“我不過是聞到脂粉香。在周圍嗅了嗅,我可沒碰她一指頭。這也叫調戲?那脂粉之氣自行鑽進我鼻孔,我還說她勾引我呢!”
此話一出,慧娘激動的站起來罵道:“你、你不要臉!”
賀蘭敏之根本不理她,繼續說:“要說我打人,你怎不問我爲什麼打人?那也是他們先罵我,我才動手!”
王勃冷笑道:“我說的是事實,無恥下流,衣冠禽獸,你別以爲你那腌臢事沒人知道!”
十二孃險些暈過去,難怪賀蘭敏之動手,王勃把一些不能明說的話放在明面上去講,他真是不要命了!
可她又不能倒戈站到賀蘭兄妹那一邊,只得匆忙說:“好了,別吵了,依我說今日大家都有錯,不如一人讓一步,難不成你們真想鬧到大理寺去?”
賀蘭敏月不知爲何,十分惱火,站起來便說:“鬧到大理寺去又如何?大哥,我們別跟他們浪費口舌了,我們這就進宮去,走!”
說着,兄妹兩人帶着一直沉默的楊書謹揚長而去,留下幾人面面相覷。
十二孃喃喃道:“這可怎麼辦,他們進宮告狀去了……”
王勃猶沒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說:“他們沒理,告狀怕什麼?”
十二孃無力的說:“有沒有理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后娘娘的面子,及慧孃的名聲。”
慧孃的眼淚已經在眼眶裡打轉,說道:“早知道我就不出來玩了……”
姚元崇思考着,說:“今日這事本來就是我們吃了虧,不能讓他們佔盡先機,他們雖說要進宮,但現在這個時辰,只怕是進不去,要等明日。我們現在也趕緊回去,慧娘你這件事情必須告訴令尊,讓他想辦法獲得聖上的支持,他爲了你的名聲和婚事,必定會想盡辦法。子安你也回去把此事告訴令尊,若能聯繫到御史臺的人上奏摺彈劾賀蘭兄妹,則最佳,如若不能,也讓他有個準備,免得被皇后責問了也不知爲何。”
他頓了頓,說:“人是我打的,我去聯繫人,主動進宮負荊請罪,我們姿態做足,讓皇后知道錯在賀蘭兄妹,但我們因她的關係,主動認錯,她也不好再責罰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