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似藏青色的帷幕,橫掛天際。月光如泄地的銀子,無處不可照及。晚風似貪玩的孩童,肆意在芒碭山上的樹間遊蕩。秦軒和李自徵一人揹着一把木弓,拿着一個火把,穿梭在林中。
“李兄臺,爲何要趁夜上山?”秦軒拖着有些疲憊的身子,有些不滿的問道。
“跟着走就是,休要呱噪!”李自徵絲毫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邊走邊說。
秦軒急邁幾步,走到李自徵的跟前問:“好吧,可是你總得告訴在下,要去何處?”
秦軒話剛說完,從一旁閃出一道黑影,直奔二人。李自徵餘光瞥見是一頭野豬,連忙將手中的火把扔向野豬,急道:“是野豬,趕緊上樹!”
奔馳的野豬,微微偏移着身體,堪堪躲過火把的襲擊,卻也使得秦軒二人得以喘息。李自徵使勁推着秦軒,大喝:“發什麼楞,趕緊上樹!”
回過神的秦軒,有樣學樣的也將火把扔向野豬。怎奈何秦軒的手頭跟李自徵完全沒得比,火把離野豬少說還有一尺。野豬噴着鼻響,怒衝衝地衝向秦軒二人。
野豬長驅直入,眼看就要撞到二人,李自徵急忙使勁推開秦軒,怒吼:“叫你上樹!”
秦軒藉着李自徵的推動,避過野豬的攻擊,迅速轉身奔向一旁的老樹。野豬衝地太猛,向前閃過幾步,才漸漸停下。李自徵身手矯健,推完秦軒,三下五除二,在野豬剛剛轉頭時,已經爬到了另一側的樹上。
秦軒顯得有些笨拙,手腳並用剛爬了半人多高,野豬就已經衝了過來,秦軒情急之下趕緊擡起雙腳。野豬“砰”的一聲,擦着秦軒的屁股,撞到樹杆上。樹杆微微搖晃,加上秦軒緊張過度,手沒抓穩,竟然向下滑去。
野豬撞樹撞得有些發懵,搖晃着豬頭。滑下來的秦軒,雙腳狠狠地跺在野豬背上,藉着反彈力,順勢向上躍了一截。
野豬意識剛清醒,便被秦軒跺了一腳,頓時勃然大怒,張開豬嘴,向上一撲。獠牙眼看就要咬住秦軒的屁股,一支箭“噌”地射穿野豬的腦袋,野豬瞬間便無力地跌到地上。
看見野豬倒地,秦軒這才舒了一口氣,放開樹杆,跳了下來,衝李自徵抱怨道:“李兄臺,你要是再早點射箭多好,方纔在下差點就被野豬撞上!”
李自徵從樹上蹦下來,語氣平平地說道:“搭弓射箭,瞄準而射,你道能有多快!”看了秦軒一眼,略帶怒氣地說道:“剛纔叫你上樹,你發什麼楞,還拿火把丟野豬,你要是能丟準也算!”
秦軒尷尬的笑了笑,彎腰從地上撿起已經熄滅的火把。一邊用打火機點着,一邊不好意思地說:“在下不是初次遇到野豬襲擊麼,難免會有些緊張!”看見李自徵不悅的表情,低聲道:“若是你給在下的是一把大刀,方纔在下手起刀落,早就將野豬殺死了,也不至於如此狼狽!”
李自徵看見打火機不免有些好奇,原本想詢問秦軒,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心想:算了,許是件秘密之物!聽到秦軒的話,面露不屑,譏笑道:“大唐百姓不準攜帶刀具,公子不知?”
秦軒摸了摸頭,臉色微微泛紅,嘿嘿笑道:“在下不過是感慨而已,感慨!”
李自徵背起野豬,自言自語道:“原本還擔心一會師尊前來,沒些吃食!現在倒好,直接就有送上門的!”在微弱的月光下,四下打量一番,對秦軒說:“走,我帶你去個地方過夜!”
秦軒拽住欲走的李自徵說道:“離這遠麼?”
李自徵回道:“不遠,就在前面的瀑布下。”
秦軒面露疲色,輕聲問道:“休息片刻再去,如何?”
李自徵看着秦軒的小身板,嘴裡嘟囔着:“文人就是矯情!”
聲音雖弱,但四下無聲,秦軒聽得分明,不服氣道:“走,不休息了!”
原本想照顧一下秦軒的李自徵,對秦軒的表現有些刮目相看。“呵,都說文人有傲骨,看來不假!”
秦軒臉色陰沉,有些不高興,粗喘着鼻息,暗罵:好你個李自徵,我這休息不對,不休息也不對,你的嘴巴怎麼這麼毒?
行走片刻,秦軒已經累得氣喘吁吁了,看見李自徵依舊面不改色心不跳,有些無語,心中暗贊:這李自徵擱在後世一定是個運動健將。突然,耳邊傳來微弱的流水聲。秦軒大喜,問道:“是不是到了?”
李自徵沒有言語,徑直趕着路,秦軒沒趣,也不再說話。
方行數百步,映入秦軒眼簾的是一條數丈長的瀑布。瀑布下是一條蜿蜒如蛇的河流,聽聲音都知道水流湍急,秦軒頓時來了精神,加快了步伐。
李自徵走到瀑布旁邊的樹木邊,回頭對秦軒說:“拿着火把,趕緊過來,前面照着點!”
待秦軒順着李自徵的指示,穿過樹木,竟然發現瀑布下的山體是個倒錐形,瀑布與山體自上而下慢慢地產生間隙,到了最底下足有兩尺之長。而且還有一條小道,順着小道再走幾步,出現一個山洞,秦軒打量下,覺得不像是天然的。
李自徵走進山洞,看着四處觀察,面露驚訝的秦軒,笑道:“這山洞乃是我與弟弟所挖,我們兄弟二人經常在此宿夜。”
秦軒走到一塊石頭上坐下,氣喘如牛道:“不是要佈置陷阱麼,爲何把在下帶到此處?”
“等人!李自徵坐在石頭上,靠着山洞,閉着眼睛冷冷地說道。
秦軒此刻已是精疲力盡,直接躺在石頭上睡着了。
不一會,洞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李自徵一個激靈,連忙起身,拍醒秦軒囑咐道:“等下家師慧遠道長來了,切莫胡言!”
秦軒揉了揉眼睛,下意識地回道:“知道了!”
說話間,走進幾人,爲首的是一個白頭白髮,白鬚白眉的老道士,眼眸深邃,濃眉挺鼻,面含**,說不出的灑脫。身後幾人與老道相比,就顯得有些俗氣了,青灰色道袍,面無表情,典型的苦修士。
老道士看見李自徵,笑捋鬍鬚,邁步向前。李自徵形態拘謹,頷首施禮:“弟子真明見過師尊!”
“呵呵,真明啊,快快起身!”老道士轉頭看見秦軒,依舊一副含笑自若的樣子。“這位小友是何人?”
這都什麼情況?怎麼又冒出一個老道士?秦軒心中胡思亂想,老道士的話壓根沒聽見。一旁的李自徵連忙替他回道:“師尊,這位是秦軒秦公子,此番設計引誘真靜,秦公子察覺出真靜的騙術,三番五次的向弟子解釋!”
“哦?看來秦公子是位善人啊!”說着,老道士徐徐而前。走到秦軒面前,看到秦軒的臉,面色凝重。“你們都出去,爲師要和秦公子說些話!”
李自徵等人雖然不解,還是應了一聲,轉身出了山洞。
秦軒心中嘀咕:這老道士要幹嘛,看那臉色似乎不好,不會是要殺我吧,我這不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跑來湊這熱鬧!看見秦軒蹙眉緊鎖,老道士呵呵笑道:“秦公子,莫要害怕,貧道不會拿你怎麼樣的?”
秦軒強作鎮靜,怯聲道:“不知清遠道長有何話要對在下說?”
“呵呵,秦公子,既來之,則安之!”清遠道長脫口而出一句看似不着邊際的話。
老道士的語氣平和,秦軒卻更加迷茫。這什麼意思,既來之,則安之。難道我不該來山洞?擡手作揖道:“道長既然如此說,那在下現在就下山!”
清遠道長擺擺手道:“貧道不是這意思,貧道是說,既然到此,那麼便要學會融入,秦公子以爲呢?”
秦軒心中暗想:什麼意思,莫非這成和鎮還有什麼特俗風俗?不解地問道:“不知道長以爲,在下哪裡做的不和此地風俗!”
清遠道長,搖頭道:“秦公子,莫要和貧道打馬虎眼了。貧道是說你非此世間之人!”
不是吧!這老道士怎麼知道我是穿越而來的?秦軒疑惑地看向清遠。清遠道長氣定神閒注視秦軒的眼神,令秦軒心底發麻,裝出一副不解的模樣。“清遠道長,在下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既然秦公子不願提此事,那貧道也不多言,只是有句話希望秦公子銘記!”
“道長請說!”
“正所謂,有無相依,無能生有,有亦能變無!”
有無相依,無能生有,有亦能變無?什麼意思?這老道士怎麼說話也不說明白!秦軒想了半天,終究想不通,問道:“道長,恕在下愚鈍,能否詳說一下!”
“天道運理,自有軌跡。秦公子雖是逆天之人,卻也須知順其自然的道理!”
說了半天,是叫我別篡改歷史啊!不過,這老道士能看出我是穿越的,有些邪乎?皺着眉頭看着清遠道長,秦軒心中波瀾起伏。“道長怎知在下是逆天之人?”
“所謂萬物皆有本,人亦有命根,公子命根異常,隱隱透着與此世格格不入的生氣!今後,公子行事須安於天道,興許能融合於世!”
秦軒聽了清遠道士的話,沉默了。一時之間,不禁有些茫然了。秦軒心中思量:穿越這事本就是逆天之爲,我既然能穿越,難道不能照着熱血流那樣稱霸一方麼?有無相依,無能生有,有亦能變無!難道是說歷史篡改了,我便不會存在了麼?
再看清遠道長,秦軒生出一絲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