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饕餮

四月時,洛陽城東的河畔,緊挨着河堤上的柳樹,多是一些密密麻麻帶刺的串串花。它像是迎春花那般,奪目的鮮黃、豔麗,團成一團,像是黃色的火,極爲的好看。也只有這個春去夏來的光景,它像是瘋了一般長上這麼一團又一團。

時人多愛去摘花,將它那些藤條上的刺耳,一個個地折斷,再折一些不開花的嫩條兒,剝了皮直接塞到嘴裡咀嚼,甜滋滋涼絲絲,是個別緻又雅趣的食物。

二十幾年前,王世充還佔着洛陽,城外被肆虐到無以爲繼的農戶,都會來這裡折一些枝條,折一些嫩柳葉,倘使有香椿或者灰灰菜,再加一些南國來的羊草葉子,便能做成充飢的菜餅子。

這既是文人淑女的情趣,同樣也是平常人家的心酸。

皇帝也許是爲了情趣,也許是爲了體會心酸,總之,四月時節,他帶着后妃到這裡欣賞風景,時不時地也去折了一支嫩條兒,然後剝皮,然後塞到嘴裡。

“還真是甜的。”

微微一笑,李世民抖了抖腳上的靴子,“這內府新制的皮靴,不錯。”

“陛下謬讚……”

康德小心翼翼地在一旁謙虛着。

“聽說,元祥去了揚州?”

“羽林軍傳來消息,江王確有前去揚州。”

“嗯。”

李世民點點頭,揹着手,隨意地在河堤上向前走去,“元祥還是個少年性子。”

江王李元祥,如今也只不過是十七歲。但是,他的身份是有點特殊的,也因爲他的身份有點特殊,所以李世民決定把這個兄弟,放到江南去。

誰叫他的外祖父……是楊素呢。

“陛下,江王在揚州,除了初到時,拜訪過鄭國公,其餘……多是在和李涼州之子在一起。”

“李奉誡不是在京城嗎?怎麼去揚州了?”

“這個……江淮官報傳來,說是籌辦了一個報紙,多在寒門、商賈之間流傳。”

“李奉誡是有大才的。”

李世民微微擡頭,“若非要給東宮儲才,李奉誡……朕早就用了。不拘是國子監、禮部、鴻臚寺,民部有司、秘書監……都可以啊。”

聽到李董這麼說話,康德的心臟都“嘎登”了一下,就像是猛地被人攥住了,然後用力地狠狠地一捏。

給東宮儲才,康德是信的。但是,康德相信,倘使老闆是要給當今太子儲才,他會說“承乾”,這是老子對兒子的呵護。

康德有些惶恐,但是這麼多年的歷練,他終於能夠寵辱不驚地伺候皇帝,就像他的前任史大忠。

“讓元祥持節爲蘇州刺史一事,伯明,你怎麼看?”

康德字令明,又字伯明,知道前者的多,知道後者的少。只聽皇帝喊的親近,康德沒有說“宦官不得干政”的託詞,他是皇帝皇后兩位聖人的狗,內府權柄不小,又專門掌管皇帝和羽林軍之間的消息傳遞,如果只是明哲保身的廢物,皇帝也不會留他在身邊。

腦子轉了一遍,康德便道:“南人貴族,多恨前隋越國公,江王殿下承其血脈,必爲貴族怨。只如今,陛下‘包舉宇內,囊括四海’,彼時煊赫之五姓,亦在鼓掌之中。若南人貴族騷動,陛下自可翻手爲雲覆手爲雨……”

“朕以兄弟爲餌,靜候佳音啊。”

康德聽到這裡,只好唯唯,不敢再接話了。

只是,康德心中也是好奇:緣何陛下和張樑豐,都欲除南人世族呢?

作爲一個閹人,而且是位高權重的內侍頭子,他可以理解皇帝要寰宇一清的念頭,但是卻不能夠理解,本身就出自南方,恩師又是南方世族的張德,也要去和這些人鬥一場的做法。

“這徐氏,到底是個甚麼想法?偏是以爲有了樑豐縣子爲靠山,就能爲所欲爲了?”

“也非全然如此,如姚氏、虞氏、周氏,都在其中。不過是推了個徐氏出來,引人耳目罷了。徐氏又非高門大族,焉能如此橫行?”

“他徐德在漠北爲官,莫非自持有安北大都護撐腰,便以爲,在東南亦可無所畏懼?”

“莫要計較了,我等損失又未見多少。”

蘇州太湖邊上,興起的船埠越發多了,自然而然地形成了龐大的市場。而市場之中,近來怨聲載道的,多是關於“海賊”對貨船的劫掠,甚至是“水賊”對桑農的襲擾。

市場是非常敏感的,原本價格壓低的生絲市場,被迅速地在春夏交替之時拉高。而高位出貨的,卻是明面以徐氏爲首,實際是虞氏姚氏爲主的環太湖世家集團。

這既惹惱了同樣實力不小的吳越地區大戶,同樣讓江南江北的大商戶感覺不痛快,而這些大商戶,在經過前面幾年的激烈競爭淘汰後,剩下的,要麼本身就是精英中的精英,要麼,直接就是地方實權官僚的白手套。

“使君,事情,大致就是這樣了。”

張乾跟老張彙報了一下最近蘇杭淮揚的消息,隨着“王下七武海”的誕生,也不知道是不是李董的“腦殘光環”開啓了“大海賊時代”,還是說徐氏真的以爲他張某人的面子是黃金打造的,反正,徐氏在已經飛快積聚財富的道路上仍舊不滿足。

野蠻並且毫無節制地“退稻種桑”,又通過扮演有活力社會團體的方式,進一步去敲詐勒索恐嚇桑農,再扮演受“大海賊時代”感召而成爲一名“海賊”的角色,可以說吃相難看到讓老張瞠目結舌。

也是有了這個現實境況,“華潤號”儘管本身是有能力承擔自己的保護工作,但卻在“同行”們的請求下,不得不響應“正義”的號召,承擔了一些超出自己義務之外的責任。

現在就差皇帝特批成立海軍,然後每人給發一條印着“正義”二字的披風了。

“他們捨得死,老子還不捨得埋?”

老張拍了一下桌子,“吃相這麼難看,早晚逼得蘇杭桑農造反,這些名門自持家風規正,老一套的‘勞心者’不可一世,‘勞力者’活該做死。我便不信,這光景要是鬧出大事來,是能求來鄉黨的可憐還是朝廷的救兵。這年生,難不成真是士大夫上了臺?我看這東南西北的將軍大將軍,好像沒有扮儒生模樣的吧!”

有些躁狂的老張讓張乾目瞪口呆,作爲幕僚,更是作爲同族,他小聲地勸道:“宗長,事情……不至於吧?”

“甚麼不至於!你且瞧好了吧,這幫……這幫自以爲聰明,素來眼高於頂自以爲算計非常的蟲豸!他們當貞觀是什麼?是漢元帝還是漢成帝當政?!”

張德拳頭捶着座板,“我不是爲這些雜七雜八的所謂世家可惜,這幫鼠目寸光的東西,真是扯老子的後腿!這樣……你回去一趟,什麼時候朝廷派了使者到蘇杭,你就讓江陰的家裡人……記住,要家裡人,要心腹。把這些不知所謂的‘耕讀傳家’做的那點勾當,全部給我捅出去。要麼交給蘇州刺史,要麼交給‘厘金大使’,總之,惡人自有惡人磨,耽誤老子的事情!”

和老張幾近躁狂的心態不同,李董卻是傳召馬周問對,君臣在一個很重要的數字上,得出了一個很有意思的結論。

“賓王的意思,朕已經明白。”

李董若有所思地看着南方,“今時北地丁口多於南方,然則貞觀十年之後,南北新增丁口之數,幾近持平。賓王是以爲,南方田畝之產,今時已高出北地?”

“除梯田、陵稻增廣田畝之數外,以‘雲夢澤’爲例,‘圍圩造田’‘圍湖造田’之功頗見成效,又有江漢之肥地粉,故而揚子江兩岸,田畝雖不似中原連綿不絕,卻亦猶如星斗散佈,各成體制。”

頓了頓,馬周繼續道,“因營造之技愈強,年增田畝之數,賬冊早已不能盡顯。今時南昌米販運至武漢,尚且有利可圖,可見一斑啊。”

第六十七章 老幹部(第四更)第十四章 飛揚第十五章 影響力第五章 和藹可親我李氏第七十六章 兩個成語第三十二章 勝第八章 張、班後列第六十九章 淡水蝦富含DHA第五十九章 當年心情第七十二章 翅膀一扇第八十九章 思路第五十章 我們A過去了(第二更)第二十二章 勤奮做事第三十八章 過招第五十三章 有蛇出洞第六十九章 進取第七十章 分析第十九章 平淡是福第七十七章 牌桌會議第七十三章 出乎意料第四章 玩數學的真厲害第四十章 故人故事第八十四章 文化人第六十四章 講道理第二十章 不能比第四十二章 百萬貫(求推薦票)第二十九章 聊個天第五十章 很平常的生活(第一更)第七十章 事有偏差第三十六章 比帥勝出張叔叔(一更求票)第四十九章 牀笫之語第六章 心態第三十章 奧杜之杖第五十八章 狗官第九章 集體趕工第八十九章 擴產第七十九章 正道第六十二章 不請自來(請票上身)第五十五章 熱鬧第四十六章 風物第二十五章 曲江文會(三更求推薦票)第十二章 東風氏第二十章 定下章程第二十八章 時代嘲諷第四十七章 封建和建設第三十章 隱疾(第一更)第四十二章 門路第八十一章 牛郎第十八章 求援第七十四章 身毒第七十一章 研究偏差第一章 一個聲音第八十四章 挑戰來臨第九十六章 產業興盛第十二章 振作家門第八十一章 閒王第八十五章 田好牛累第六十五章 內心震撼第三十章 “作死”的未來第七十一章 穩第四十八章 滿庭芳第八十一章 簡在帝心(求票)第七十七章 未現之書第八十一章 教育工作者第三十章 迷途羔羊第二十二章 肉糜第六十九章 薛書記第二十二章 社長第二十章 摩擦人生第三十四章 要優雅第六十四章 方向第四十一章 淮揚新風第五十八章 理解錯誤(遲來的一更)第九十七章 疲憊不堪第四十七章 種什麼第六十一章 命好第八章 刨食之輩第五十九章 閒雲野鶴第六十二章 病退第二十三章 再起高樓第四十三章 進階版本第十章 這是祥瑞第三十七章 不懂第九章 不順第十三章 別來無恙第一章 穩第六十七章 都差不多第五章 抓老鼠的第五十六章 李哥第九十五章 紅燒肉在燃燒第十八章 經驗和總結經驗第七十章 不同的鳥兒們第三十八章 登陸第九十七章 我管他第十五章 碰瓷第五十九章 人的名樹的影第四十二章 一個誤會第七十七章 願景第四十二章 爭權奪利第五章 關係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