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這烤蛋味道真不錯,大帥,你應當試試這三成熟的,真的,比你吃的七成熟好吃多了。”
蘇定方吃完第四個烤蛋,滿意的拍拍肚子。
李只是笑笑,悠然的吃着他的豆豆麪。豆豆麪跟烤蛋一樣,是這家店裡的特色之一。豆豆麪其實就是普通的手擀長條面,但這種面特別之處就在於湯裡的吐魯番白豆子。
吐魯番,如今是西突厥控制下的高昌國。
白豆子形狀有些像扁豆,也有點像黃豆,是高昌特產。麪條煮的軟軟的如涼粉樣的滑嫩,麪條不用嚼,白豆卻嚼之有味。
一面加了白豆的豆豆麪,那是來這家店必償的美食。
吃了烤肉串、烤蛋等重油大肉的食物後,吃了一碗香氣四溢,入口綿軟,味道清爽,令人口舌生津的豆豆麪,不但爽快,而且也是化解油膩的一種健康之法。
當然,李也喜歡在吃完烤蛋或者葡萄乾抓飯、烤羊肉串、饢包肉、烤包子、豆豆麪之後,再來一杯葡萄酒,或者是一杯熱茶。
放下面碗,擦乾嘴,李也非常滿足的摸着肚子。這胡人店家的食物總是這麼的有誠意,一碗豆豆麪,用的不是碗,而是一個陶盆裝的,一碗麪連面帶湯水怎麼也得有兩斤。人家一根烤肉串,起碼有半斤肉。
大盆雞,是真的一整隻好幾斤的雞。
一個烤包子,那都塞了小半斤肉,稱的上是巨無霸烤包子。
就是茶葉有點次,葡萄酒味道也算一般,還不如李家溝出產的。但賣的卻不是一般的貴,比什麼葡萄乾抓飯、烤羊肉串、烤包子、烤蛋等貴多了。
葡萄酒是從高昌國運來的,千里迢迢。茶葉是關中商人運來的,反正都算是比較貴重的商品了。
反倒是牛羊肉雞蛋雞面等,靈州做爲農牧區,卻是不缺這些的。
茶葉沫子在靈州,居然也賣出了金子般的價格,真是坑爹啊。吹動茶碗上的浮沫,抿一口熱茶,味道雖然淡,但也總算還有茶葉香味的。
這店裡的茶,也就是一分錢一碗的大碗茶,可這裡,卻賣的比一個烤包子還貴。
“定方啊,你真不留下來?”
“我天生就是打仗的,讓我替大帥留下來管理這衙門裡的庶務,着實爲難我了。我還是願意跟着大帥去寧遠,畢竟我還是大帥的衙內都知兵馬使啊,我得替你統帶着這五千牙兵啊。”
“定方啊,你打仗是把好手,可要想走的更遠,還是得多學學庶務管理。”
“我又不想當那文官,還是當個將軍就好。”蘇定方有點心無大志。
“只當將軍,可是當不了宰相,入不了中樞的。”李笑道。
蘇定方端起大茶碗,喝了一大口,也不怕燙。
“當宰相?那是老師你纔有的本事,我能當好一個將軍,就足夠了。此生最大夢想,有朝一日能夠當一鎮節度使,爲國戍守一方邊疆就足以。”
“哎,我本來還想讓你來替我主持唐渠的修建呢,現在讓我一時間找誰啊?”
李這次來靈州,帶來的都是羣武將,好多還是以他職借調來的。比如蘇定方,那是洮州都督,現在來朔方做行軍總管,戰後肯定也還可能要回洮州的。
郭孝恪,那是隴右道大都督府的行軍長史,薛萬徹,隴右道大都督府行軍司馬。
其它幾位總管也差不多如此。
尤其是這次來的急,文職幕僚很少,能擔任刺史、長史這種級別的就更少了。這導致瞭如今李在迅的收復朔方之後,各州後續的民政事務上,人手不足,跟不上了。
本來李都已經擬了一個新的西套平原開計劃,就是在黃河的西岸,在那邊開挖一條新渠。
現在西套平原的引水乾渠主要還是在東岸這邊,西岸現在只有一個漢渠。那邊還有大片的土地可以開,關鍵就是再修一條主幹渠道,然後再修支渠,就能開出大片的新灌區。
這條新干渠,李都已經定了名字,就叫唐渠,渠口就開在青銅峽旁,一路向北流,到定遠終止,計劃全長七百里,支渠五百餘條。修成之後,起碼能灌田一百萬畝。
這條渠道也不是李獨創,而是歷史上建於唐朝的武則天年間,後經各代的整修。可以說,這是西套平原歷史上十幾條主幹渠中比較重要的一條。
李幾乎就是把歷史上的這條渠道直接拿了過來。
長達七百里、寬達十丈的這條西岸主幹渠道,能把西套平原西岸的大部分土地都灌溉到,能讓西套平原再增加一百萬畝糧田,而且是水澆地。
這條幹渠一旦完成,加上配套的支渠,這就等於讓靈州的耕地直接翻一翻啊。這樣大的項目一旦完成,真正算的上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
可這樣大的工程,現在卻沒有合適的管理者。李自己只能是規劃者,他沒有太多時間卻管具體事務,而且這麼大的工程,也不可能一個人就管的過來,需要的人太多。
就算現在是前期規劃,堪探路線這些,也一樣很繁重。
“大帥,你還真打探上馬這個唐渠?”蘇定方驚訝的問。在他看來,現在當然是一心打突厥最重要,至於什麼修渠水利之類的事情,這些應當是交給下面的刺史、縣令去幹吧。
“修通了這條渠道,能增加一百萬畝糧田,還是水澆地,你覺得沒必要?一百萬畝水澆地啊,就算一年產個四石糧,這一年也能增產四百萬石。你知道這麼多糧食意味着什麼嗎?意味着朔方鎮以後完全能自給自足糧食,甚至還有餘糧運去隴右、河西,若是長安需要,還能運點糧去長安。”
“以後長安不但不需要往朔方運糧支邊,還能減少運往隴右、河西的軍糧,甚至長安還能得到朔方糧食的輸入。你說,這不重要嗎?”
靈州本來就有了百萬畝田地,新增百萬畝,意味着靈州會有兩百萬畝地。兩萬頃啊,還比不上關中的糧田數量,但關中的人口數量卻是靈州的幾十倍了。
靈州地多人少,兼有畜牧之利。兩百萬畝糧田,正常年景,豐收的話,能產七八百萬石糧食,靈州現在不過十來萬人,就算再翻兩三倍,那也不過二三十萬人,一人就算按高標準的十八石算,也不過需求五六十萬石糧,這就意味着靈州,能成爲整個西北地區最重要的糧倉。
對於大唐朝廷來說,這意味深遠,比一年多收幾十萬貫錢稅都重要,畢竟糧食這個東西是穩定的基石。大唐要控制朔方、河西、隴右,要保證京城的安全,要加強對西北外圍幾處的控制,甚至以後還想往外擴張,那麼糧食就始終是制約的瓶頸。
如果大唐在靈州增加了一個幾百萬石年產的糧倉,那意味極大。靈州可不是在東南,東南雖然糧食產量高,數量多。但從東南運到西北來,這卻是萬分艱難的。
“可是這條唐渠,主幹渠就得修七百里,還是十丈寬的乾渠,修起來可不容易啊。何況,按你說的,要達到灌田一百萬畝的目標,還得修上五百多條支渠呢,這可是項大工程。”
“在平原上挖千里渠道,還算是比較輕鬆一些的。”
“可畢竟是上千裡的渠道啊,這得多少人力多少錢糧啊。”
李卻不這麼認爲,這個工程看似很大,但看你怎麼管理。比如說,可以把這工程分成多段,採用分段負責制。
再比如,可以預先把能灌到的地分下去,然後想要分到田,那就必須出工出力,甚至繳納一點錢先,這樣修渠的人力、錢等都能解決很大部分。
畢竟,分了田後,那就是給自己家挖渠啊。渠挖通了,分的地就是水澆地。沒挖通,那就是塊旱地,這爲自己幹活,積極性肯定幹。
就如同美國曆史上開西部一樣,讓那些資本家去修鐵路,鐵路修到哪,那麼路兩邊多少範圍內的土地就歸他們所有。於是資本家們紛紛組鐵路公司,拼命的修路。
李現在也準備這樣幹。
歷史上漢朝曾經向靈州移民七八十萬人開西套平原,而現在靈州人口不過十來萬,就算兩萬府兵的家眷移過來了,那也就增加十萬左右,遠遠還不到這裡的人口承受底線。
靈州就算再遷個五萬戶人口過來,都不會有什麼問題。
一百萬畝水澆地,五萬戶,一戶就算分二十畝地,那也不錯了。畢竟是水澆地,如果再分一些旱地、草地之類的,絕對比許多關中百姓現在的情況強的多。
畢竟關中地狹人多,豪強權貴佔田又多,許多百姓在關中都沒多少田地。
而對於朝廷來說,從關中遷移五萬戶口到靈州,也是有很大好處的。其一,遷走了五萬戶,那麼這些人原來的分的田就空出來了,哪怕他們原來手裡的地不多,但五萬戶,一戶就算十畝二十畝的,也得有幾十萬畝上百萬畝啊,這些地可以再均出去。
而另一方面,靈州新增一百萬畝地,授給這些移民,移民們地多了,生活肯定變好了。而朝廷呢,關中人口壓力減輕了些,同時又新增了一百萬畝地的租賦收入,更充實了邊疆。
怎麼看,都是有百利無一害。
至於工程較大,但又不同於修長城這類。修長城那算是苦役,對百姓來說,沒有切身的利益。可修渠不一樣,分段修渠,爲自家均的田修渠,修通了自家田就成水澆地了,這個積極性不能忽視,畢竟事關切身利益的。
兩萬府兵家眷,再遷五萬戶新移民來,再加上原來當地的百姓,靈州到時擁有二百萬畝土地,幾百萬畝草場,擁有**萬戶人口,甚至是十萬戶人口,這都不是問題。
靈州有了十萬戶,也就穩了。
“真要修的話,我倒覺得有個人選挺適合替你負責的。”蘇定方笑着說道。
“你是說褚遂良?”李一見他笑的那樣,就猜到他想說哪個了。
“大帥,聽說這人在京城可是狠狠攻擊你,現在他被配來靈州當什麼宣撫使,咱們怎麼能錯過這麼好的機會,一定要讓這個姓褚的知道下厲害。大帥你不威,他還真不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