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木心說,你扣五倍這邊也是暴利。那怕半年跑一個來回,這利潤也非常的驚人。
不過另一層意思,柳木就不太明白了。
禮部的意思明顯就是李世民的意思,怕這些人出去丟了大唐的臉面,所以要先學習。可商人就是商人,這些人又不是去作使節的。
這一點柳木說不過任何人,只能認可。
而且兵部還特別要求,非功勳致殘者不得從業,不得參股,不得分利。
當衆人散去之後,柳木突然反應過來了,大唐皇帝李世民不是在限制自己的派出商隊,也不是爲了扣那麼一點稅。
真正的原因應該是,斷了世家走商隊的路子。
杜如晦不愧是李世民的絕對心腹,李世民一開口他就明白李世民話中的意思,果真是高明。
柳木出了太極宮,沒想到杜如晦正在宮門外等自己。
兩人並肩走着,杜如晦對柳木說道:“關於遠行商隊的事情,未必就是一件好事。古籍記載西去的商隊,總是許多大小商號結伴而行,很少有單獨出行的。西行的商隊人數最少的也在三千人以上。”
“恩。”柳木還不怎麼明白杜如晦的意思。
杜如晦又說道:“今天你沒錯,眼下不是聖人作秦王的時候,現在有什麼事說到明面上,說到朝堂上,無法是行與不行,總會有一個說法,私下作任何事都會出亂子。好不容易,皇家與門閥達到了一種平衡,這個平衡不能被破壞。”
柳木問道:“今天杜公您的意思,難道不是讓世家放棄商隊之事。”
“不,我相信我與聖人想的是一樣的。這商隊用你的話說就是一筆買賣,這個買賣要大用,你用的簡單了。這用法就是,出力流血的可以當作賞賜、世家豪門他們需要出資買船號,唯一讓我不解的是,你似乎認爲這海上,不會有太多危險。”
杜如晦的話讓柳木又吃了一驚,看來自己還是想的不夠深。
對於杜如晦的問題柳木回答道:“海上並不算安全,海上的浪可以高達數丈、十數丈。別說是船,就是一塊石頭也能拍碎了。但海上比陸上走有兩個好處,一是咱們的船沒人輕易能在海上搶。二是新船就是爲遠洋設計的。”
“原來如此,那麼我倒認爲賣船號更合適,私自船隻者輕則流放、重則斬。大唐不允許有私船下海,私船會破壞規則,私船或可爲盜。”
“杜公高明。”柳木確實是佩服,杜如晦沒出過海,也不知道大航海時代,可他對船的想法卻緊緊的抓住了核心。
控制船,就可以控制大海。
杜如晦又說道:“神策隱衛是你所創,聖人也並沒有削去你神策隱衛的職務。你去神策隱衛,讓他們報一份名單上來,這是聖人對他們流血出力的賞賜,頭一批你認爲幾條船合適?”
“七至十條,船隊出行相互有個照應,而且貴重的貨物不能放在一條船上。當然,路線熟悉了,對大海熟悉了,單船也能遠行。”
柳木說完後,又問了一句:“杜公似乎可以猜到聖人的意見。”
“錯,聖意不可猜。但我在秦王府日子久了,知道聖人作事的方式。這幾日你就別單獨入宮,上次你和聖人秘談半個月,這事就讓朝堂之上能猜測半年。眼下倒是好了,至少可以對幾位閣臣說,就是爲了這個銀礦在作計劃。”
柳木表示明白。
現在李世民不是秦王時代的秦王,而是大唐的皇帝,經常關起門來秘議這種事,確實會讓朝臣們猜測。
杜如晦又說道:“可以入宮,可以面聖,但不可關門,我給聖人也是這樣建議的。”
柳木低聲問了一句:“杜公可知上次我與聖人說了什麼?”
杜如晦笑了:“不就是說銀礦嘛!”
“對,就是說銀礦。”
杜如晦高明的讓柳木五體投地,柳木都有心想給杜如晦作一年助理,好好的在杜如晦身旁學習學習。
與杜如晦分開之後柳木去了聞月閣。
原本柳木想給把太子府的正殿改名叫聞星閣的,可娶了謝星兒之後這個名字非常的無奈被放棄,只好叫聞天閣。
李世民倒很喜歡這個名字,可以聽到天的聲音,不錯。
聞月閣內,抱琴已經召集了許多爲大唐出過力的綠林中人,這些人不但有功勳,而且每個都受過不輕的傷。
在大唐,斷肢、傷目都是重傷。失聰、殘肢是次重傷。受過致命傷,行動力、戰力下降的算是輕傷。
柳木入內之後,那怕是失去一條腿的人都站了起來。
衆人抱拳:“次領。”
“各位好。”柳木抱拳回禮。
衆人坐下後,柳木開口說道:“想來抱琴已經把事情給大夥講了,眼下聖人勉強算是答應了這個請求,但定了一些個規矩。兵部那邊要有備案,覈查功勳與傷殘值。工部那邊也要備案,備案的是船隻。”
衆人沒說話,聽安靜的聽着。
柳木繼續說道:“禮部最麻煩,要求每個出海的人,特別是首領級要在禮部學習一段時間。畢竟是遠去數萬裡海外,禮部不想有人失了大唐的威嚴,大唐的禮儀,大唐的氣度。希望各位理解。”
一位獨眼、失去左手、右腿的豪俠朗聲說道:“這話在理,象我這個樣子就不去了,這不怎麼體面。”
“伍兄,你曾經雙刀霸襄州,這一手一腳是丟在草原上,你的威風依在,你單腿單刀估計一刀那小子也未必敢和你拼命,我大姐夫說當年他敗在你手中過,沒人敢輕視伍兄你的威風。”
伍姓豪俠爽朗的大笑:“當年叔寶才十七歲,那一敗不算敗,我也不算勝。”
柳木又說道:“不過,您還真的不能遠行,有個活希望您接下,這事等會說,眼下先說遠洋的事。”
衆人都是笑了,請柳木繼續。
“而後,戶部這一次是黑了心,一匹絲綢你買多少錢,就要再補多少錢的稅給戶部。船隻能租不能買,租一條船一年一千貫,船要是毀了賠兩千貫。這個價黑,但也值。跑一次遠洋,一條船沒有百金的純利,那就是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