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起來是工業革命帶動了人類社會的飛速發展，但也是建立在無數血淚上的。
工業資產階級與工業無產階級之間的矛盾，比起地主與佃農的矛盾大幾百倍，柳木不甘心自己辛苦扶持的大唐撐不過兩年，就因爲暴發無數起義而滅亡。
李世民臉上那若有若無的笑意消失了。
翻看那些柳木自己寫的，看似亂七八糟的書稿之後，李世民也意識到了強大的工坊能力對農業經濟王朝的巨大沖擊。
抱琴又從內室拉出另一隻箱子。
這箱中有對水質，環境，煙塵的等等，柳木所能夠想到的一切。
記得後世有一個霧都的地方，那裡就是工業革命帶來的後果，沒有樹了，也沒有草了，有的只有無數的煙囪，無數的煙塵，那帶着酸味的污水，那灰濛濛的天空。
突然，柳木將自己咬在嘴中的木棍扔掉了，然後將身上所有的備用小木棍也全部扔掉。
李世民與秦瓊看柳木的眼神都帶着一絲驚訝。
要知道，自他們第一次見到柳木開始，柳木就習慣性的咬着一根細木棍，越是需要思考，或是心情不好的時候，柳木一定會咬着那小木棍。
每個人都會有些生活中的小習慣，沒人會介意，畢竟沒有影響到其他人。
但柳木突然將木棍扔掉，讓人不解，只能說此時柳木內心似乎在下着某種決心。
沒錯，柳木這一瞬間就是領悟。
後世那霧霾的天氣柳木恨的牙根癢，這一切身在大唐，這裡的天好藍，藍的讓人心曠神怡，藍人讓人醉。
一想到那無數的煙囪，柳木內心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一想到美麗的天下第一城，長安城會被黑霧所包圍，周邊沒有田地，沒有樹林，八百里秦嶺變成荒山，柳木感覺身在地獄。
不，不能。
不能讓中華最具競爭力，擁有最多名臣良將的盛世大唐成爲歷史的罪人。
這一瞬間，柳木甚至有毀了蒸汽機的衝動。
此時此刻，柳木相信在後世的現代，愛因斯坦肯定也有發明原子彈的悔恨。諾貝爾設立各平獎，也一定在爲自己贖罪。
前世的柳木只是一個小人物，他生活在自己的城市之中，享受着和平年代的平靜，抱怨着可恨的房價，可恨的限行，可恨的霧霾，許多大問題自己從來沒有想過。
可此時，柳木身在大唐權力的核心，柳木有着前所未有的迷茫。
他並不知道自己的道德是否正確，自己的行爲是會幫助許多人，還是會害了無數人，正如燃燒彈，三棱刺刀。
現在，蒸汽機。
一邊是柳木內心接近狂熱的期待，一邊是無盡的恐懼。
李德謇發瘋似的用柳木教給他的知識在研究着蒸汽機，這三年來柳木卻不斷的反思，不斷的寫下無數蒸汽機帶來的可怕後果。
眼下，華原縣已經有一些輕微的環境破壞。
如果大規模的工業化，那麼華原一定是第一個被毀滅的地方。
青山綠水會永遠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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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下午，屋內只有沙沙的翻紙聲。
柳木的手稿之中，僅寸草不生就出現了數百次，河中無魚、水不能飲就出現不低於五十次。
可以說，柳木的手稿代表的就是那神器的負面影響。
到了傍晚的時候，坐在那裡發了一個下午呆的柳木突然開口：“聖人，明天就是除夕了。過年吧！”
李世民內心的狂熱事實上並沒有減低，反而增強了。
這些問題，在李世民心中，頭上懸把刀就一定可以解決，朕不讓人隨意開礦，誰敢開。朕不允許隨意砍伐樹木，誰敢自取一草一木。
至於煙塵、污水等，李世民相信鬼工們肯定可以找到解決的方案。
將危害控制在可控的範圍內。
朕的大好山河依然會青山綠水美如詩畫。
聽到柳木的話，李世民只是微微點了點頭，這一下午他唯一領悟的就是，自己有那麼一點點心急了，這件事情緩圖之，必是大唐之福。
“好，過年。”
姚思廉起身對李世民施了一禮：“聖人，臣代衆人想提幾個問題。”
李世民伸出三根手指：“三個爲限。”
“臣只提一個。”
“好，你問。”
“此物危害如此巨大，柳駙馬爲何不惜一切，李藥師之子三年不歸家，工匠們三年無休。只能證明此物的利遠大於危害，臣想知道，此物的利是如何，請聖人告訴臣。”
李世民想了想之後回答：“朕只知道一點，此物可以讓朕的數萬大軍，只須五天五夜就可以到高昌。”
嘶……
在場的無一不倒吸一口涼氣。
就憑這一點，這東西就有資格被稱爲鎮國神器。
“木，還有何用途？”李世民問柳木，柳木還沒回過神，依然在那裡發呆。
抱琴上前一步施禮，這是代柳木請罪。
李世民卻說道：“你也可以講。”
“是！”抱琴再施一禮後說道：“一石白絨（棉花），全部紡成線需要三萬個工時。”大唐還是以時辰論，實際上手工紡線差不多就是六萬個工時。
“而採用新式的紗綻機，我們只需要四百個工時。鬼工們依然還在改進，預測最多到明年這個時候，最新式紗機可以低於一百工時，因爲最新式紗機是純鋼製成。”
衆臣聽的呆了，這工效何其恐怖。
比起剛纔李世民說的五天五夜到高昌還可怕，這不知道會省出多少人力。
這可還沒完，抱琴又說道：“我家郎君設計了兩種巨獸，一種可以將巨石眨眼之前變成碎石，另一種可以硬生生的開山劈路，強修出一丈寬的道路來，修路的速度比人走的速度更快。”
柳木這時說道：“抱琴別胡說，那東西只是將地面弄平壓實，算不上是路。”
弄平壓實難道不算路嗎？
每個人都有這樣的疑惑，可誰也沒再開口問，因爲姚思廉說過，只問一個問題。
“過年。明天就是除夕，皇宮夜宴。木你把你珍藏的好酒都給二哥搬到宮裡來，把你的好廚子也都派過來。再搞些新奇的物件，讓大夥樂上一樂。今天，就到此爲止吧。散了，散了。”
這是第二天加更了，明天還有。那個……表揚兩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