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的租子是按收成提成的,莊稼越旺,租子就越多。也許是年跟前大雪的功勞,今年關中地區麥勢普遍旺盛,總產量比去年提高了一成,是一個少見的豐收年。
家裡的麥子已經收完進倉了,官糧也被錢管家披紅掛綵的繳過了;由於關中北部麥收纔開鐮,一部分打雜的工匠還趕不回來,造紙作坊和花露水作坊還不能完全恢復生產,但勤快的二女已經跑去上班去了;穎則投入到花園中亭臺修建的設計中,不可自拔。王府上下終於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多日不見的蘭陵終於出現了,也許是減肥配餐的作用,也許她真的下地拾麥大量運動,也許是心裡作用,覺的她瘦了,比原來瘦了那麼一點點。
“瘦了。”穎找了個藉口溜花園監工去了,書房裡只剩下我和蘭陵。憐惜道:“再忙也要注意健康,身體是本錢。”
蘭陵摸摸臉龐,展開胳膊低頭打量了下自己,“一直按你給的配餐方子呢,不是說要多運動嗎?如今早晚的擊劍時間增加一大截,身上都驃瓷驃瓷,感覺比以前力氣大了許多,還捏爛了個玉石碗。”說着將胳膊伸我跟前,“你看。”
捏了捏蘭陵手臂上的肌肉,又捏了下自己的比較,看來還是我柔弱無骨一點,“的確!就按原來的運動量吧,沒必要加。現在這個模樣剛好。”本來就打不過她,她再練的話,雖然還是打不過,但差距太大會影響我的自信心,“以後仔細點,玉石碗貴重的,糟蹋了可惜,別拿值錢東西練手勁。”
“恩。”蘭陵順從的點點頭,懶懶的靠在軟椅上,柔聲問道:“想我不?”
“想啥?”嘴硬着,一臉不相干的鋪開前幾天沒事整理的一些資料,“這些天能把人忙死,想了幾次都想不來長啥模樣了。東西都給你預備好了,現在抄還是拿回去抄?”
“沒點良心!就知道你要這麼說。”蘭陵瞪了我一眼,笑着把我鋪開的資料又捲起來,擡頭眨了眨眼,表情忽然的慈祥起來,“東西拿回去抄,長時間不見你,記掛的厲害。去年見你的時候還黑瘦的小子,轉眼都長這麼大了,白淨的,還胖了。”
“去!”被蘭陵報復的神態和口氣逗笑了,“學的和狼外婆一樣,噁心掰呆的。”盤子裡拿了塊前天替秦鈺報信的倆部下捎來的牛肉乾,遞給蘭陵,“嚐嚐,正宗的吐谷渾肉乾,秦鈺捎來的。”
“不錯!”蘭陵嚼了一會稱讚道,“都說西北苦寒之地,卻有這等美食。可惜了,若將吐蕃和吐谷渾的牛羊趕到大唐來,保證我朝家家有耕牛,得多打多少糧食出來?”
“沒知識吧?沒見識吧?”那邊什麼天氣,趕了犛牛過來不得熱死。不過川西和青海東部的牛羊還是能遷徙過來養殖的,至於能不能耕田就不知道了,估計沒有秦川牛好使吧,“耕牛不夠用是咱大唐不精心,真要養的好,滿街都有牛肉賣。咱秦川牛的味道不比犛牛差,耕田更是厲害的多。”
蘭陵眼睛一亮,坐起急切的問道:“真的?子豪有什麼好辦法沒有?要是能大批的繁養,是多大的功德啊。”
“沒辦法,我不懂。”我搖搖頭。話都會說,二十一世紀也是真事,但對養牛養羊啥的一竅不通,光會吃。
“說大話!”蘭陵笑着踢了踢腳,又懶懶的躺下了,“養一頭耕牛得三年多呢,小時候父皇帶了我們兄妹專門在宮裡養過牛,沒你說的容易。”
“沒那麼誇張吧?牛犢子兩年就成了,這邊只管生,那邊只管喂,快的很。”我滿嘴胡謅,理所當然道:“一次弄了幾百頭牛,十來個公的留種,其他母的可勁生,還就不信了。”
“作死!”蘭陵被我粗俗的話語弄的羞不自勝,遠遠的啐了我一口,“不知道不要胡說,叫人家笑話。”
“笑話啥?”本來就是這個概念嘛,原來見的多了,雞鴨牛羊都是這個辦法,成天涮鍋涮的稀里嘩啦的,沒聽誰說牛不夠吃的話。
“你當是人呢,想什麼時候養都行啊?”蘭陵被自己的話弄的不好意思,捂了臉哼哼了半晌,“一說這裡啊,你家夫人怎麼這會還沒個動靜?”說着哧哧的笑起來,成功的將尷尬引到我頭上。
自己把自己說難看了,還轉過來糟踐別人。正說牛呢,拉了我幹什麼?“爲朝廷效力呢,沒功夫帶孩子。少管!”氣的走過去扇了蘭陵一下,那壺不開提那壺,“說牲口呢,扯人身上,沒你這個樣子的。”
“呵呵,彆氣。”蘭陵見我惱了,賠了個笑臉,“子豪從小高門大戶的生長慣了,再有學問也不會去學那個,當然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我也是小時候跟着父皇才知道點。小牛隻給它吃到是長的快,平日裡老牛幹活的時候就讓它在一邊看,老牛教着,人也點撥着,雜七雜八的學下來,前後三年多的時間纔能有用。再說誰家莊戶裡養公牛呢?性子烈,根本就教不會,今年開春還把育牛的官員(唐朝時朝廷有專門的配種站)頂死一個。”
“那下地的都是母牛?”我覺得太神奇了,李世民竟然給自己的孩子教這些個知識。要說朱元璋我還能想通,畢竟是草莽出身,可李世民生下來就是貴族,那有學這個的條件。真小看古代的皇上了,“那麼多公牛咋辦?”
“騸了就能使喚了。”蘭陵紅着臉不懷好意的掃了我一眼,“母牛兩年才能懷一胎,你以爲是雞鴨呢。”
原來如比,怪不得古代對耕牛這麼看重呢,長知識了。誰能想像,李世民的閨女給二十一世紀的大學生上了堂生物課,皇家的金枝玉葉竟然對農耕之事如此精通?爲什麼電視裡的格格們都白癡的要死,難道有心眼有文化的就僅此一個,還被我碰上了?
“那就養雞!”得扳回一點顏面,如果對方是個農民伯伯也罷了,就算被農民姐姐教授了農業知識也能說的過去,可被一個比我還嬌生慣養的女封建統治階級在於她毫不相干的知識領域裡說教一番,身爲現代男的臉面蕩然無存。“多養,關籠子裡,一家起碼一千隻!光吃,玩命生雞蛋,雞肉雞蛋拿去換牛羊回來,發了!”
“哈哈哈……”蘭陵笑的兩腿亂擺,“子豪,你的學問夠淵博了,不用在這些地方再花心思了。”蘭陵好像看出來我在較勁,好不容易停了笑,把我手拉過去貼在自己臉上,“這些事情還是交給農戶去操心,非得在妾身跟前爭個勝。妾身不如你的地方多了,聖人也不是無所不能的。昨還聽工部裡的消息,他們用你配的火藥鼓搗了幾個玩意,沒控制好,炸倒了幾間房呢。這纔是你的本事。”蘭陵說着把我扯到軟椅沿上坐了,貼到我身上,笑道:“一晌的見不到你,心裡記掛的厲害。一見面就雞的牛的爭個不休,虧我還換了新衣服過來,看看,能過眼不?”蘭陵慢慢的把身體舒展開,眼神逐漸蒙朧起來。
天氣已經熱起來了,蘭陵穿的單薄,紅褂子脖子跟前的斜袢扣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打開了,露了半截白膩的項子出來,眼睛眯縫着,胸脯微微起伏。兩人體溫交匯處,都稍稍的滲了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