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0-7-7 16:38:13 本章字數:7298
獨門生意啊,不知道怎麼了,心裡寡寡的,躺在花園裡爬牆虎的陰涼下,渾身卻沒一點陰涼的感覺。
酒,高度酒,各式各樣林林總總的佔了一腦子。自打來了這個年代,高度酒給王家和我個人帶來了豐厚了收益和地位,可以說,如果沒有我當時的熱血來潮,王家如今的情況還很難預測。
花露水奢侈品,是國家繁榮昌盛後衍生產物,有則錦上添花,無則不痛不癢,一不關乎民生,二不影響國運,獨家就獨家,無關緊要的玩意兒,沒有人會真的在乎。酒也一樣,糧食我的時候就釀,一旦受災鬧饑荒,朝廷會毫不猶豫的去禁止,在初唐,短暫的禁酒調節一下糧食供應是合理的,不會牽扯二十一世紀裡那麼多經濟上的連鎖反應。
可現在不同了,從李爺子在高度酒擦抹退燒清醒過來後,酒,蒸餾後的高度酒,在個別人心目中成了戰略物資,很不幸的是,這所謂的個別人正是當前軍方里少數的實力派,是跺跺腳,三軍上下就搖晃的中堅人物。
花露水容易,同皇家合作的融洽,小矛盾小分歧談笑而已,或王家稍稍降低下姿態,什麼事都過去了。作最壞最壞的打算,皇家裡突然抽風而無賴也不會太危險,大不了就是個秘方,厚了臉皮打劫的話,交出去也無所謂,傷個筋骨,動搖不了根本。可能用於消毒的高度酒則兩可,沒有統治者願意看到國家的戰略物資被個人壟斷的情況發生,唐朝不行,二十一世紀也不行。雖然現在軍方和皇上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可一旦白酒在軍隊醫療形成了規模,等他們意識到了,估計就該有所動作了。
可能是好事,皇家軍方對王家極度榮寵,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萬一呢?萬一人家不待見有這麼個釘子紮在軍備物資供應的命脈上呢?對人家來說,理所當然的要拔釘子,至於怎麼拔,用什麼理由去拔,無論哪一樣。不是王家一個小小的家族能消受的,到時候就十個蘭陵都拉不住我。不是用親情、愛情、友情能解決的事情。
可就這麼放棄了?一塊大肥肉,白白的扔掉,擱誰都不甘心,別說是我,就樑建方那老不死都能跳起來吐我一臉。想到這個老頭,不由得笑了,名聲不好卻有心計,一個單純的混帳無賴是爬不到左武衛大將軍這個位置上的,或許他的所作所爲是有目的,不去亂猜。讓我欣慰的是,這老傢伙護短,這就夠了。
越起就越是頭痛,越是不踏實。本來想和蘭陵商議一下,可想想還是算了,她畢竟不是王家人。代表的利益階層也不同,沒理由去讓人家爲這個事情大費周折,而且這個事情談到深入時候,必定會牽扯不同角度上的不同觀點,會鬧架。其實也很有意思,和蘭陵鬧了無數次架,牽扯感情不和的幾乎沒有。絕大部分就是兩人所處角度不同而產生的分歧,拌嘴,冷戰,和好,周而復始。想到這裡,不自學的笑了幾聲,煩悶解了不少。
“笑兩次了,”穎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跟前,“事情還沒了呢,酒車還一撥撥的朝家裡開,無君倒鬆快的跑來夏涼,等日頭落山麼?”
“哦!”趕緊睜了眼睛亂看,穎一人,含笑望了我,看得出來,自打酒的事情解決後,她心情好多了。“偷會兒懶,嘿嘿。”
“偷懶啊,一會兒擰了眉毛,一會兒傻笑的。”穎把我朝躺椅一側推了推,擠了半個屁股坐上來,抄了把蒲扇打涼,笑道:“夫君累了好些日子,也該歇歇了,妾身剛是說笑的,莫往心裡去。”
“前面忙完了?”穎平時極少出現在這裡,她閒不住的人,寧願把煤洗白了也不想了去休息下的性格。勸過,不頂用,她就這麼個習慣,改不掉。
“算是完了。”穎端了我一旁扔的茶碗喝了口,忽然又一口噴了出去,不滿道:“小蟲子都掉裡面了,怎麼喝的下去。”說着將水潑了,重新倒了杯,“丫鬟呢?跟前也沒個人伺候。”
“伺候啥,一個人清靜。”伸手將穎朝腿上挪了挪,手不老實的蠕動起來,“天熱就是好,穿得薄,進來出去的方便,嘿嘿……”
穎不好意思的環顧下四周,花園裡寂靜一片,稍稍變了個姿態,我龍爪手的套路豁然開朗。頭扭了一旁,輕聲道:“說忙就忙的沒了時候,起早貪黑的沒個停頓,前後有快十天沒沾身了。”說着俯身受憐地輕撫我臉頰,“老四還些日子回去,二女恰好陪住,房子裡空呢……”
“就這,”穎小臉緋紅,幾粒小雀斑醒目,脣邊隱隱滲出汗珠,潤澤一片。“回去沒意思,留神旺財偷看。”
手上微微留了點勁朝後攬過來,穎渾身軟塌塌的順勢倒在躺椅一側,看不到她表情,光是細微的哼哼:“別下裙子,拉開點……”稍稍轉了個方向,“午後了,就是瞌睡來的,合了衣裳躺會兒……”
閒庭信步而已,日頭依舊的暴虐,爬牆虎依舊的陰涼,小蟲子依舊朝茶水裡衝,穎依舊的閉了眼睛,我依舊的……“下次訂作個寬敞躺椅,擠不?”
“嗯,不擠……”穎小臉努力地扭過來,閉了眼睛在我臉上磨蹭,“擠些好……”
忙起來顧不得日夜,閒下來呢,就忘記日夜。你睡我醒,你醒我睡的,糾纏廝混,一張躺椅上,不知不覺裡天就放了昏,園子裡依舊寂靜,石榴裙依舊撂起了一邊,半夢半醒,如真如幻。
“不餓麼?”一個姿勢久了,容易輕度截癱,輕輕動了動,打破沉寂。“或者再躺一會兒?”
“本說歪一會兒,妾身心裡空空的舒心,”穎翻過來鑽我懷裡,輕聲埋怨道:“夫君一叫,回魂了,糧食酒窖的,重新塞了回來,再沒剛纔的感覺。”
“受罪的命,勞一輩子都沒人心疼。”擡了穎的下巴,在小嘴上親了親。“該操心不該操心,你就是沒個分寸,累不累自找的。日子還久,往後老了,年齡大了,公公婆婆的,等你有空閒下來,我也沒剛剛的力氣了,才真正悔死你。”
“說什麼呢。”穎不好意思的將頭又藏起來,“男男女女的事情,再喜歡也要有個時候,剛剛蠻好的,”說着擡手張開了讓我看手掌上的指甲印,“手攥得緊,指甲窩斷了一根……”
不錯,自豪中,看來我倆心情都好。黃昏上的殘陽變得爽目了許多。老夫老妻的,還能說出這樣的話,穎也是破例一次,欣慰之極。花露水、高度酒,滿滿的錢櫃子,高頭大馬,那都是給別人看的。過日子,哪些東西可有可無,吃喝不愁就足夠了,關鍵還是要有好心情。愁眉苦臉的億萬富翁,心力憔悴的政界要人,擔驚受怕的武林高手,統統見鬼去吧。
將裙子給穎翻合身了。拍拍她臉頰,“決定了一件事情。”
“哦?”穎擡頭看我一眼,輕撫我胸膛,“才決定的?”
“嗯。”我點點頭,笑道:“就你說舒服的窩斷指甲那會兒。”
穎羞紅了臉,輕輕捶打着,“看您得意的,”伸了手輕搖幾下,膩聲道:“可別忙呢,十個手指甲,窩一根就決定一件事情……”水汪汪的小眼睛邪邪的看着我,一臉嬌媚,“可還有九個指甲,夫君可還有要決定的事情沒?”
“今就算了,想決定也沒力氣了。”捏了她下巴晃了晃,“明,嘿嘿,等了吧,往後沒留指甲的機會。”
“可等着呢。”穎在我臉頰上親了親,起身將衣衫整了整,“夫君先過去用飯,二女老四這會兒回來了,別叫她們等着急,妾身身上膩膩的,擦洗一下就過來。”給茶碗裡換了水,喝了兩口,款款離去。
晚飯後,我*了炕沿上養神,穎恢復了正常,算盤撥拉得飛快,不知道她計算什麼,反正從珠子位數上看,數額不小。二女和老四倆在院子裡不知道幹什麼,可能與針鼻有關,人吵狗叫的。
“酒的事情知道不?”我半睜了眼睛,隨手拿了個二女扔下的小飾品把玩,“軍伍裡想上書聖上,禁酒令對咱家網開一面,專門的採購了咱家的白酒去當消毒藥劑。”
“偷聽了。”穎賊賊的眨眨眼,“夫君同兩位老將軍的談話,妾身在後面都聽得清楚,樑將軍有讓咱一家獨攬的意思。”
“不好。”我搖了搖頭,“三家五家裡多咱一家無所謂,可獨攬,哼哼……”我停了停,擡頭看穎,“你意思呢?”
“婦道人家,收糧收錢的活打點起來還行,可這不是女人家該操心的事情。”穎在算盤上劃拉一下,算盤珠子瞬間又復原整齊,“您該做主的地方,妾身插不上話。”
“耍滑頭呢?”我笑了笑,心裡默默地算了個大概的數字,“我說,你算。按咱家蒸酒作坊如今的產量再翻一翻……”將花露水的原料留足,剩下的高端產品也充分給了餘地,下來就是供應軍隊的數量,按照北門上酒坊的價錢計算,若沒了原料供應,家裡只好再開個釀酒作坊,自給自足,“大約就這個樣子,如果不供應軍隊的話,酒也賣不成了,就只剩下花露水和利潤,你看看少了多少?”
“少的多呢。”穎兩廂一加減,“少四成。”
“好!”四成,我就舍掉不要了。人爲財死的話,對有家室的人不適用,至少對我不適用。“四成裡,一年就四千貫上說話,若你有每年四千貫的花銷,準備一次花完的話,準備買什麼合算?”
“這個……”穎顯然沒有拿四千貫出去揮霍的經驗,一臉爲難,“胭脂買一點吧,給家裡添些好牲口,夫君嫌花園子看了礙眼,得改改。還有您的那個涼廊,定要修建得氣派。”託了下巴思索一會兒,“可怎麼也花不了四千貫啊,給二女再添點首飾?”
這纔是白問了,按穎的辦法不是花錢,是糟蹋錢。雖然糟蹋錢來的更開心點,可我這傻婆娘連意淫都不會,若真給她四千貫拿手裡的話,肯定一轉眼又塞了金庫裡,還換個更結實的鎖栓上。鑰匙拴了肘子上一輩子不取下來。
“投資,比方說買地啥的。”我鼓勵她開拓一下思路,“你不是買地有水平麼?上次豐河上那塊就幹得好。”
“可不是!”穎高興地拍拍大腿,換了個人似的,精神抖擻,“買地!挑水田,天字號的,四千貫呢,買不了太多,有點少了。可咱們可以買便宜點不太肥實的地。不是每年有四千嘛,再稍微加點錢換好點的地,就一路換下來,兩三年上也不少天字田了!”
“嗯,不錯!”曾經去上海出差,有位上海同仁就是用這個辦法。一步一步硬硬給自家換了個小三室出來,還是好地段,“你真的是關中人?”
“當然是。”穎沒理我的質疑,沉醉在獨自享用四千貫年薪的美夢中,喋喋不休。
“若沒地呢?四千貫不花就白扔水裡了,怪可惜的。”
穎被我一悶棍打醒,一臉惋惜。患得患失道:“發夢呢,也不叫人家多夢一會兒,歡喜勁都不給得足了。”無奈的搖晃算盤,聽了清脆的算珠撞擊聲,“那就撐個好名聲吧,雖說拿錢買的名聲不長久,可總比沒有的強。有名聲命就壯,都沒王法了,曹操還不敢殺彌衡呢,就這個道理。”
“就名聲了!”我雙手合十,拜了下關公加曹操,“我也這麼個打算,本來想和她們再商量下,不過夫人都下了話,就沒必要找倆丫頭商議了,您就是曹操!”
“去!”穎捂嘴笑得高興,“就是不和妾身商議,您拿了主意可不好更改呢,借了妾身的嘴裡說出來,纔是個人精。好事壞事的,妾身頭上一推,您只管了陰涼。”說到陰涼,臉上一紅,過來掐我兩把,“往後可別說要涼廊嫌院子礙眼的話,要修啊,自己的月錢上出。一年四千貫,妾身可心疼呢。”
“小氣!”白了穎一眼,“誰家錢都好賺,但不能讓朝廷覺得你給人家拿住了,沒好果子吃。”
“也有辦法。”穎眼睛骨碌轉得歡實。“名聲要,咱錢也稍微賺些子兒。妾身孃家裡以前和軍伍上打過交道,其中只要關係打點的清楚,中規中矩的本分生意,斷然不會吃虧。”胸有成竹的仰臉道:“先讓他們去給咱家求一個禁酒期間能隨時釀酒的特權。有了這個特權後啊,其實,真正拿住人家的是咱家獨門蒸酒秘法,夫君既然心存忌憚,那就將秘法呈獻了工部上,大明大亮的呈獻上去。這樣,朝廷有了製作工藝,隨時可以開辦公家的作坊,再不會有被人拿住的感覺;咱家又能在禁酒期間打了給軍部上供應旗號適度的釀酒,或許不光是軍部,還有醫館。不但解決了自家原料問題,還加了賣酒和軍部上的倆進項。往後啊,朝廷上只記得咱家獻秘法救人的好處,多掙倆錢沒人計較。這是個大名聲,幾代上都能受惠的好事,一舉兩得。”
“是這話。”穎不愧是有商業血統的精明女子,和二女劍走偏鋒,邪裡邪氣不同,穎屬於有大局觀,一切圍繞家族利益出發,以家庭爲根本的實幹一派。我對二女是寵愛,是溺愛,甚至嬌慣。對穎則是貼心下夾雜了少許敬愛,和穎坐一起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心裡安寧,安心。“什麼事和你一商量就有了下家,當家和不當家截然不同。”拉了小手過來摸搓一陣,笑道:“唯一一點不好,家當的太好,弄的我和吃閒飯的一樣,偶爾出個小錯也叫我有個顯擺的機會嘛。”
“有人送上門等夫君顯擺呢,輪得到妾身不?”穎起身拿了小冊子出來,笑着交給我,“夫君的書印第二冊了,蘭陵公主交給的時候,妾身喜歡了半晌就沒了興致,所以晚些纔拿來給您看。”
“看,沒意思了吧?”和上本一樣的封面,第一次着實的激動好幾天,這二本就沒了興趣,早就知道了。隨手扔了炕桌上,懶得翻。蘭陵沒親手交給我能想像來,嘿嘿,她嫉妒了。“陽版呢,可着實花了不少工夫,往後千百年裡,人家一提了作者,就想到你這個賢內助,多有面子。”
“哦?”穎半笑非笑,拿了冊子翻了幾翻,“可沒聽有這麼一說的,後世上的人只怕對賢內助不感興趣,多半得打聽別的。什麼知己啊,除了您還有誰參加撰編啊,一拉扯,就別人身上去了。當妾身沒知覺?”
“放肆!”擡手照了穎屁股上一記,“怎麼個賺錢賺名聲,罰你立個章程出來,稍有差池,家法伺候!”
“呵呵……”穎捂嘴笑得賊兮兮,“心虛了,就打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