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0-7-7 16:38:22 本章字數:7967
睡得暖和,準確的說是有點熱。連續兩場秋雨後,氣溫驟降,穎早早就喊蓋毯子冷,迫不及待的將大炕鋪了鬆軟,滾來滾去。二女則鑽了自己的花被頭裡亂鼓動,一會兒這邊冒個頭,一會兒那邊冒個頭,睡了一會兒就熱得晾胳膊晾腳的,坐起來給身上小衣都脫了精光,青蟲一樣拱我毯子裡。
穎喜氣洋洋地睡着了,細細的鼾聲發出的同時,二女就開始在我背上寫寫畫畫。我這個人比較粗獷,和二女在肢體接觸上早都習慣了,早先對突兀的小身材希罕了幾天,扣扣捏捏地過癮,現在嘛,光是瞌睡。
“戳疼了。”二女有尖指甲,稍微用點勁就掛得脊背疼。
二女壓了嗓子輕笑兩聲,拉我手過去,用力在我手心裡寫了起來。
“知道了,年底纔到,鬼丫頭。”成天在我身上寫十七,現在邊阿拉伯數字都用上了,我考慮是不是教她英語。
手探我身前佔便宜,弄得人駑也長槍的。“嘻嘻……”二女臉貼我背上笑的得意。
被窩裡朝她手使勁扇過去,丫頭反映快,手縮了,抽我肉上,疼得齜牙。“你小心,弄不好練成葵花寶典你就一輩子哭去。”翻身將她攬到懷裡,發力摸索了一會兒,弄得二女直抽抽,才得意地朝她鼻子上捏了捏,“我以前既然說了十七歲上,就等你過完生辰,夫妻過日子也得講誠信不是。”見她一時還緩不過來,淫笑兩聲,“去去就來。”說着捱了穎過去。
“丫頭若火了就跑來折騰妾身。”穎細聲細氣地將身子貼過來。“才睡實就弄得吱哩哇啦,房檐快塌了,夫君殺她呢?”
“哈哈……你就是嘴損。”給穎扳過來親了口,“私了還是過堂?”
“私了,呵呵……”將小衣解開了貼我身上。“暖和的,邊說說話。這些天夫君就不停點的,那邊講完誠信就跑這邊欺負人……”
“你還能接話?胡話?”
“開始能……”穎緊了緊手臂,“試試……”
火大,尤其秋天,估計是年齡到了,最近精力不是一般的旺盛,要不怎麼說早結婚有利於社會治安呢。二十二、三歲正是朝邪路上發展的黃金年齡。一個把持不住就二尺八了,有婆娘在身邊當滅火器就太平得多。當然,條件優越的人家滅火器就多幾個,保險係數更高。
蘭陵最近忙得不落腳,每來一次就捧了我臉左看右看,然後一臉不滿地嘆口氣,我的自尊心就隨了一聲嘆息土崩瓦解了。
“有完沒完了?長不好看送我去百濟整容啊!”一把給她手敲開,怒道:“往後再敢對着我臉嘆氣,我就直接拿硫酸洗臉,讓你看得吸涼氣!”
“怎麼看都是娃娃臉,少點什麼的樣子。”蘭陵遺憾地搖搖頭,“你成天以老鬼自居呢,怎麼沒一點老氣橫秋的感覺?”
“老?那你別找我,滿京城老大爺多了,堵墳頭上找,裡面全年齡大的。”不知道她存了什麼打算,和別的單身富婆思路咋就不一樣。
“怎麼說話呢。”蘭陵朝我敲一下,“稚氣未脫,軍伍上到不要緊,年輕人多;可我那邊辦農學上都是做學問的多,你個毛頭小子跑去,光面相上都鎮不住人,猶豫的。”
“那就別叫我去。”這沒辦法,誰叫我是年輕才俊呢,無奈啊,嘿嘿。
“壞笑什麼?”蘭陵找了個銅鏡放我臉前,“自己照照,小疙瘩都沒平,給你找這麼個小年齡的上官,你心裡能服氣?”
倒是這話,鏡子裡那毛頭小子一看就不是當長官的料。要擱我當年碰個這模樣的上司,早拿黑磚拍殘廢了。“危險,鏡子拿走,看得人鬧心。另請高明吧,等我養個八、九年後再接差使,現在去光挨吐沫星子了。”
“我就一直奇怪,你又不是宮裡的出身,二十多歲上怎麼滿臉沒一根鬚子?”蘭陵抱過我頭朝光線強烈處拽了拽,“豐河上那幾天隱約覺得還有毛茬茬的感覺……”
“少管。”把自己腦袋搶回來,抱來抱去的沒點自主權。已經連續颳了兩年了,按現在這個感覺,一旦放開讓長出來,絕對英武過人。“你等着,三天後就威猛絕倫,見我別衝動得腿軟。”
“嗯。”蘭陵笑着點頭,眼角邪光掃過,“郎君可是長本事了,什麼時候好叫妾身知道下腿軟的感覺。”
看來這相貌上不能馬虎,陽剛之氣不拿出來就沒混頭了,直接三天沒刮鬍子,硬茬根子鋪了一臉,摸着扎手,看着威風,咱個頭長得不高,武藝也不成,可咱也不簡單呀,一說鬍子,咱比誰長得都多。
“見鬼了!”四天沒見,蘭陵一早來就被我帥朗的面部嚇得腿軟。緩過勁,定了定神,扯過我腦袋在臉上捏來撕去,顫聲道:“王子豪?”
“厲害吧?害怕了吧?”起身做了個英姿颯爽的一個蹬腿動作,“還能有假?新形象,威猛到渾身癱軟了吧?”知道蘭陵今天要來,一早就在書房等她,驚喜嘛,就要出其不意的感覺。
“耍什麼花樣?”蘭陵對面前這個傢伙不能完全接受,“你離我遠點,再遠。你平時心裡煩躁時候是個什麼念頭?”
“想打人。”
“對,我現在也有這種感覺。”蘭陵起身揭了沙盤上的麻布蒙我臉上,“眼不見心不煩。”
“哎,你毛病深的。”我一把扯下麻布,“前頭嫌我臉嫩,配合你才弄點鬍子出來,這會兒又嫌面生了。你是認臉還是認人?”
“當然認人。”蘭陵被我問笑了。小心靠近我端詳,“說沒有,一根都沒有,說長就串了滿臉都是,你還真不是一般人,見過祠堂裡你長輩的畫像,都是山羊鬚,唯獨你羸弱身板倒長了個過臉胡。不肖。”
“成不?這樣子夠老氣了吧?光見這鬍子就沒人敢造次。學究嘛,欺軟怕硬的人多,肯定乖乖的。”到不是這行政院長的職位多吸引人,可既然答應蘭陵,就得多下點工夫。
“呵呵……”蘭陵點點頭,笑道:“又不是選屠夫,文縐縐的鬍鬚多好。”說着託了下巴出神。
“想什麼呢?”
“想你啊。往後可見不到你以前的模樣了,心裡怪掛念的。毛頭小子忽然變了大老爺們。”說着揹着我坐下,“抱我下。”
“人又不變,你發那門子癔症?”蘭陵這話怪怪的,抱住問道:“亂想?”
“想,怎麼不想。”回頭看看我,鼓足勇氣在我毛臉上蹭蹭。“扎的,呵呵。頭前呢,雖說你見識、學問和你的年齡不相符,有時候說話百歲千歲的像個老鬼,可一張娃臉讓我覺得自己是個當姐的,就愛,就疼,就把你當了自個命一樣的貴重。”
“現在呢?”
“現在啊,突然一臉鬍子就看不出年齡了,你說三十我也信。往後你得對得起這一臉的鬍子,換你來愛我,疼我,叫我也試試當小媳婦的滋味。”閉了眼睛靠我肩上,“從小沒嬌氣過,看見別家小媳婦蠻不講理的和男人鬧仗羨慕,受了氣兩口子隔三五天不說話也有意思。以前呢,和你在一起都沒朝這些地方想,老覺得比你大,偶爾倆人鬧個氣也是我先找你說話。往後再沒有了,你得讓了我才行。”
“虧大了!你等着。”說着跑廂房從底下抽屜裡翻了自己心愛的刮臉刀,吩咐丫鬟打盆熱水給我送到書房。
“耍刀子?”蘭陵見我提了小刀進來,笑道:“準備殺我?”
“自殺!”取了個手帕放熱水裡擺了擺,擰乾了捂臉上,“變戲法給你看,想當小媳婦啊,沒那麼容易,美不死你。”
“你幹什麼!”蘭陵見我端了鏡子拿刀朝自己臉上比劃,嚇得伸手就想入白刃。
“別動!看好。”閃身避開,晃了晃刀子從脖子開始颳起,經過兩年地錘鍊,神乎奇技的刀法讓蘭陵目瞪口呆。
蘭陵見我刀架脖子上沒敢阻攔,“快住手!”
“少來,咋不喊刀下留人呢?知道你想說啥,不孝唄,全家都死光光了,朝誰家孝?”回身又扭了毛巾繼續捂上,“都刮一半了,不刮完才真成了鬼。”
“你……”蘭陵站我旁邊一口氣沒喘過來,嚥了嚥唾沫,“你個殺才!”
“殺屁。”不理她,一口氣颳了個精光,“至於不,刮個鬍子就能給你氣成這樣,有本事你別剔指甲啊。”
“總算知道原因了。”蘭陵氣得上來給我按到軟椅上朝脊背狠抽幾巴掌,“當你不長鬍子呢,一天腆個嫩臉滿處跑,全自己作出來的。”
“大姐,你是生我不孝順的氣呢,還是生不出鬍子的氣?私自刮鬍子不知道觸犯大唐哪條律令了?”
“是生你不守規矩的氣。”蘭陵臉對臉地檢查一番,把我手裡的刀子要過去,幫了下巴底下幾根漏網的剃乾淨,“沒點規矩,誰給你說律令就最大?悄悄的,前三天上沒出門吧?”
“沒,放心。後宅都沒出兩趟,就倆婆娘見了,興許有幾個下人見,不礙事。”
“不過這臉看得就是比毛蛋順眼。”蘭陵伸手蹭了蹭,“不守禮法,不尊統教,說得輕是癲狂,說得重是叛逆。得想法給你這毛病改改,往後天長日久呢,別人萬一知道的話,這世間就沒你立足的地界了。”
“省省心,剛一變臉你就又當姐了,該咋辦我心裡有底。就這嫩臉去主持農學?”
“嗯,就這樣去。這會兒又覺得順了,反正你歲數騙不了人。先皇在世時候開過一處專門務農的園子,當今聖上緬懷時也時常在裡面走走。和皇上商量這事的時候考慮到人員裡的身份問題,怕他們心裡有顧慮,就把那園子御批下來成立農學,好讓大家都知道朝廷對這事重視。”拉過我拍打身上殘留的毛渣子,“就在東門上不遠,裡面一應俱全,也不敢亂改格局。”說着取了張紙出來,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名號先掛到工部裡,等有了頭緒再獨立出來,朝堂上還得商議。錢由內府出,學監由纔回京的劉仁軌兼任,督學風、樹正氣,他是首選。”
“大材小用了吧?”劉仁軌這人沒見過,可那傢伙的名聲實在惡劣。號稱剛正不阿,公道清廉,心狠手辣,斷掌紋,出手就是人命。和這種人共事,我還是覺得弄個奸臣來比較好,至少大家有共同語言。
“你怕了?”蘭陵捂嘴輕笑,上下打量我好久。“人家可是兼任學監,回京後任‘給事中’,專門掌駁政令的。你可仔細了,撞他手裡的話,皇上親自出面都給你保不下來。”
“你又嚇我。”有點害怕,刺頭,不好相處。雖沒有蘭陵說得邪乎,可心裡終究不爽。“我任他手下?我六品,他也六品,多虧得慌。”
“總有個拿大事的出來,要不,你倆換換。說實話,錢交他手裡比交你手裡放心。”蘭陵挑釁看我一眼,“打算清楚。”
“不打算了,就他當頭。你就害我吧,往死裡坑。拉攏、腐化,看我給你把劉仁軌變個貪官試試,連房檐瓦都拉回家!”
打聽,先找劉仁軌家住哪,家裡環境如何,有沒有不良嗜好,清官一般都窮,窮則思變,看看老劉有沒有“變”的意思。“給事中”這官不大,戲文裡經常出現什麼“東臺舍人”、“西臺御史”的,這東臺舍人說的就是給事中。說白了就是糾風辦的,以給別人挑刺爲生,從皇上開始,凡有看不順眼的人和事,他都不放過,吃的就是這碗飯。
話說回來,有弊就有利,說是正學風同時也是給外人看的。有他坐鎮,能避免些不必要的麻煩,至少有了事情不需要我出頭,大要底下好乘涼。如今這學校就算是有了雛形,劉仁軌兼任“學監”,我則任“少監”,按當時學院制度,少監本爲兩人,一時沒有合適人選(是我強烈反對二人監督制,頭頂有個閻王臉就認了,再弄個平級的牽制,我就甩手不幹!),暫時設一人代領。
既然應了這差使,那就得盡了這職責,如今籌備階段,大小事務還沒有成型,從制度規劃入手,建立全面規範的學院制度是重中之重。不能死搬後世那一套,按這年代學院的體系中引入些朝時代元素可行,若搞得過於激進,別說閻王“學監”,就蘭陵都不放心,我不冒這風險。
“柿園學院?亂起個什麼名字。”蘭陵拿了我嘔心瀝血數十天才規整好的簡章細細瀏覽了多半個時辰,“看似仿效國子監學制,可到底有蹊蹺,好些東西我看不懂,爲什麼要耕作三年後才能進學士府?搞農學的,牽扯太遠了吧,必須專門成立所謂的科考隊朝番邦跑麼?需要什麼種子苗木的讓商隊帶點回來不更省錢?”
“專業人士不是商隊能比的,更有效。先要設立個苗種庫,給苗木分門類起名稱,首先要將以前有的門類資料統一起來,然後考察勘探我大唐還有多少未發現未利用植物的同時,也將周邊各國的經濟作物進行一次全面統計。將那些既有價值,又適合國內種植的作物作爲重點培養對象。這些都需要先作實地考察,或許一連奔波幾十年也不一定。”對選種育種咱不懂,可蒐集完善樣本資料庫存還有過耳聞。這麼大個帝國,這麼注重農業生產,可真正的經濟作物少得可憐,原因就是同國外的交流少,學術上缺乏能動性,沒有形成完善的動植物研究體系。“不光是種子苗木,家禽、牲畜和好些有經濟價值的獸類也囊括其中。農業嘛,你也不情願光吃糧吃菜吧?”
“你意思是,凡地上長的都不放過?”蘭陵苦個臉,手指覺來攪去,如同多動症發作,“野草野果的……”
“聽懂了?”
“後悔了!”蘭陵幽怨地望我一眼,“你打算給內府上才積攢的那點錢財都折騰光才甘心?照你這麼個說法,只怕往外面一氣派千十人都不夠,吃吃喝喝不見效益,還幾十年,就是把你家花露水作坊打劫了都顧不過來!”
“哦,是個問題。”光理論了,沒和實際結合起來,內府怪可憐的。“你也想想,反正是逐步完善,今一個明一個的慢慢添,按咱能力來,不要想弄全活,好幾千年都難。”
“你這簡章我抄一份拿走,送劉學監那邊讓人家過過目。”蘭陵發現自己突然變了窮人,很沒面子,“你說的有道理,我打人商議商議。看能不能先用別的便宜辦法蒐集,這纔開頭,抓瞎難免。”
“不愁,實在不成,我家裡的閒錢捐你點?”
“走遠,往後少說這話。就是窮死也不能丟這個臉面,這麼大的事,伸手朝民間拿錢,皇上頭一個就不同意。”
“也是……再想想,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