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正賢道:“雖然李恪平時對小將很不好,可小將卻不想讓他被叛軍傷害。小將還算是有些勇武,如果王大人不嫌棄,小將願意出去助陣,就算幫不上大忙,可也能打打下手啥的!”
王平安道:“事情還沒嚴重到那種地步,我們還是先等等消息吧!”
史愛國卻嘆氣道:“吳王千歲的那些手下,個個如狼似虎,狠如蛇蠍,吳王千歲要是落到了他們的手裡,怕是凶多吉少啊!呸呸,你們瞧咱家這張臭嘴,盡說些不吉利的話!”
他一想明白,李恪極有可能已經被害了,該怎麼說話他自然就清楚了,對李恪又恢復了往日的稱呼,竟然叫起吳王千歲來了。
長孫無忌看了他一眼,心想:“你嘴臭得好,平常嘴臭招人煩,可這時候嘴臭,老夫卻歡喜得很,越臭越好,老夫能忍得住!”
過了好半天,外面天光放亮,可喊殺聲卻仍沒有稍歇,反而有越來越大的趨勢,不但如此,而且外面因爲着起了大火,黑煙被風颳得滿城都是,連大堂上都飄進了黑灰,煙氣燻人,幾乎都沒法待人了!
這時候,一名軍官跑了進來,道:“報!長孫相爺,弟兄們發現了李恪的蹤跡,他被一小隊叛軍挾持着,往南門那裡跑呢!”
長孫無忌站起身來,用很驚訝地語氣問道:“怎麼回事,李恪不是和咱們的兵將在一起麼,怎麼卻被叛軍抓了去?你們保護不力,該當何罪?”
這名軍官正是歐陽義,他得了歐陽利的吩咐,把李恪的屍體秘密運到了營州,又跑進來報信,就是想讓長孫無忌,還有史愛國車正賢他們看看,李恪現在還沒有死,就算是他要死,也是被叛軍殺的。
歐陽義道:“回長孫相爺的話,不是末將們保護不周,而李恪非要去找他的手下,末將們勸不住他,只能強行把他留在軍中,可不成想開戰之後,他竟然偷偷地跑到了叛軍那裡,不知何故。等末將們再發現他時,他正和一小隊叛軍往南門方向走呢,估計可能是被挾持了吧!”
長孫無忌一臉痛心地道:“這個孩子啊,怎麼如此地信任自己的手下。如果老夫所料不錯,他定然是想去勸阻手下不要造反,結果手下不聽,還把他當做人質,挾持着他,想離開營州,去投奔高句麗的叛軍,叛軍和叛軍,果然是有聯繫的!”
車正賢心想:“幹嘛牽扯上我們?”他趕緊道:“長孫大人不必擔心,小將國中的叛軍,小將定會解決掉的,就算他們逃入高句麗,小將也會派兵去追,定然能從叛軍手中,把吳王給救出來的。”
長孫無忌心知肚明,這名軍官如此來報,就是想讓他們出去,看看李恪如何被挾持的。他道:“走,咱們出去看看,這府第裡是有角樓的,昨晚進來時,老夫看到了,那裡比較高,應該可以望到南門。”
帶着一衆人等,長孫無忌出了大堂,當先上了角樓,向南門方面望去。就見整個營州城裡濃煙滾滾,四處冒煙。東西北三個方向,濃煙較多,南面卻濃煙較少,營州城算不上太大,在角樓上,勉強是可以看到南門那裡,不過距離也仍是不近,只能隱隱約約地看到,那邊有兵將在戰鬥,不過是誰和誰在戰鬥,卻是一點都分不出來的,兩方士兵都穿着大唐的盔甲,離遠了根本分不出誰是誰來。
長孫無忌手指南門,道:“那裡正在開戰,不知是不是挾持了李恪的叛軍?”
王平安道:“現在的城中除了叛軍之外,咱們的兵將也不可能和別人開戰啊,估計就是叛軍吧,但有沒有挾持吳王千歲,倒是看不出來。”
車正賢沒吱聲,他對這種事情不便發表看法,史愛國嘴巴動了動,可卻想了自己的“原則”,便也沒有出聲,免得說錯了話,被長孫無忌挑刺,萬一派自己去查看一下,那裡正打得歡實呢,再把自己給“誤傷”了,可是沒處說理去。
長孫無忌看向王平安,問道:“要不咱們下去確定一下吧,李恪身爲我大唐親王,他遇到了危險,我等理應傾力相助!”
王平安看了一眼歐陽義,見歐陽義微微點頭,他便知事情已經安排好了,便道:“舅父大人所言極是,咱們應該立即下去支持吳王千歲!”
長孫無忌衝車正賢和史愛國道:“一起去,咱們大家一起去!”
車正賢忙道:“是,小將願跟從長孫大人和王大人馬後,去救助吳王千歲!”
史愛國心想:“這是要拉證人呢,不用想了,李恪此時已經遇害了,而且十有九就是長孫無忌害的他。長孫無忌恨了李恪這麼多年,終於找到機會下手了。可惜了李恪,費盡全身力氣地折騰,到頭來還是遭了長孫無忌的毒手啊!”
史愛國道:“咱家也跟着長孫相爺同去,如果吳王千歲受了傷,咱家好爲他包紮傷口!”
衆人在長孫無忌的帶領下,一起下了角樓,出了府第,上馬往南門那裡奔去,一隊侍衛由歐陽義帶領着,在前面開路。侍衛們一邊跑,一邊大聲叫喊,以壯聲勢!
歐陽義騎在馬上,連奔邊叫:“爾等叛逆,快快放了吳王千歲,不可害他性命!”大呼小叫地往南門那裡狂奔。
過不多時,待長孫無忌等人奔到了南門時,就見這裡的戰鬥已經結束了,遍地屍體,到處都是血跡!
衆人勒住戰馬,長孫無忌大聲問道:“如何,可曾救出李恪?”
幾名校尉一起圍了上來,領頭的校尉道:“回長孫相爺的話,末將等無能,沒有救出吳王千歲。他,他被叛軍給害了!”
說完,這名校尉衝後面一揮手,幾名士兵擡過來一具屍體,正是李恪的!
長孫無忌“大吃一驚”叫道:“這這,這可怎麼辦,這可如何叫老夫向朝廷交待,李恪他怎麼能就這麼死了呢!”他並沒有下馬,沒有去查看李恪的屍體。
王平安也沒有下馬,他對這事並不積極,又不是做戲給大人物看,一個車正賢,另一個是史愛國,李恪已經死了,屍體就在眼前,他們還能不信怎麼着。
車正賢犯不着去看,他當然也沒動地方,就剩下了一個史愛國,他只好硬起頭皮,下了戰馬,叫道:“吳王千歲,這真的是吳王千歲嗎?”
史愛國跑到了李恪的屍體前,見真的是李恪的屍體,他咬了咬牙,一聲嚎叫,大聲痛哭起來,哭聲雖響,卻沒有流下半滴眼淚。
長孫無忌道:“事關重大,我大唐的吳王被叛軍所殺,這件事需當立即呈報朝廷,奏章就由老夫來寫,無病,車大使,還有史大總管,你們也來聯個名吧!”說着,他調轉馬頭,又往府第方向奔去。
王平安和車正賢正想跟上,可見長孫無忌奔了幾丈遠,又把戰馬停住,道:“營州已經被焚燬了,此處不宜久留,咱們還是去兵營吧!”他又把馬頭調轉,向城門外奔去。
反正長孫無忌走到哪裡,王平安和車正賢就跟到哪裡,他們也調轉馬頭,一起往城門處奔去。史愛國也不管李恪的屍體了,沒人觀看他的表演,那他還哭個什麼勁兒啊,翻身上馬,也跟在後面,一起出城。
進了突厥大軍的兵營之後,長孫無忌去了汗帳,汗帳裡面早就收拾乾淨了,再看不到殺李恪時留下的血跡,就象沒有發生過這件事一樣。
長孫無忌在帳中寫了一道奏章,把“事情的經過”詳細寫下,向皇帝李治報告此事,奏章的後面,王平安先簽了名,隨後車正賢和史愛國也都簽了名,算做是一道聯名奏章。
把奏章封好,長孫無忌派人送回京城。此後數日,王平安一邊讓突厥大軍向高句麗方面移動,一邊靜等着長安的消息。
按着他的估計,突厥大軍暫時性地去接管高句麗,已然成了定局,不會有什麼改變,而阿史那奇鉢兒帶着突厥大軍到了高句麗之後,由於高句麗不少的城主還處在和車正賢的對立面,算得上是叛軍,所以突厥兵去鎮壓叛亂,是會得到足夠的好處的,所以高句麗這方面,不用擔心。
他所要關心的是武媚孃的反應,李恪之死,對武媚娘肯定會產生很大的震動,武媚娘會做出什麼動作來,他是必須要防備的。但有一點,只要他把握着車正賢,他就一定能和長孫無忌回長安,畢竟高句麗正式投降,劃入大唐版圖的事,太過重大,以武媚娘現在的實力,她是無論如何也沒辦法阻止的。
而王平安和長孫無忌只要一回京,那不少事情就都好辦了,只要能見到皇帝就行,對於大臣們來講,就怕見不到皇帝,沒有皇帝的支持,啥事也辦不了。
過了大半個月的時間,長安方向纔有消息傳來,而這個消息,一下子就把王平安和長孫無忌全給嚇傻了。
長安傳回來的消息竟然是,王皇后被廢掉,武媚娘被加封爲皇后!武媚娘在李義府和米小苗的幫助下,成功幹翻了王皇后!
由於王皇后一直是在照顧着皇太子李忠,而李忠這段時間不知怎麼的,總是得病,而且一場病比一場病嚴重,始終都好不了,太醫們束手無策。武媚娘在皇帝的耳邊吹了強勁的枕邊風,使得皇帝李治認爲,王皇后不是一個好皇后,而先前宮裡出了那麼多的事,都是由於皇后不賢,所以才導致的!
本來太子李忠得病,就算要怪王皇后,也還是不至於嚴重到要廢掉她的地步的,可架不住武媚娘總是說她的壞話,而米小苗又天天地去“查證”,去“證明”王皇后的確不賢,而且還說她背後抱怨皇帝,說皇帝的壞話。
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時間長了,李治便就信了武媚娘和米小苗的話,對王皇后不滿之極。而在朝中,李義府又藉着他是監察御史的身份,拉攏門下省的官員,誰要是順着他的意,說武媚娘賢惠,那他就說那個官員的好話,誰要是不肯歸順,不願站到武媚孃的隊中來,他就拼命說誰的壞話。
如此一來,把門下省的官員給收拾了個夠嗆,不少人只好巴結李義府,甚至去民間找了些所謂的祥瑞來,說天降祥瑞,是預示着大唐將要換皇后了,等等,諸如此類的,虛無飄渺的證據,給武媚娘加封皇后搖旗吶喊。
宮中朝中,一片讚揚武媚娘之聲。房玄齡和褚遂良他們又得到了長孫無忌給他們送去的信,說是要養賊以除賊,便對李義府的折騰不聞不問,任其發展勢力。
可誰也沒有想到,武媚娘折騰來,折騰去,竟然把王皇后給折騰得被廢掉了。而當李治說要立武媚娘爲皇后時,朝中大臣過半反對,尤其是房玄齡和褚遂良反對的最強烈。李治拿不定主意,便問大將軍李績。
李績不肯攙和進去,便對李治說這是皇帝的家事,當由皇上自己作主,不需要問大臣的。他沒有表明立場。
可沒有立場,實際上就是一種立場。李治很高興,便對大臣們說,立誰爲皇后,是朕的家務事,不需要問你們的,朕意已決,就立“楊春花”爲大唐皇后了。
冊封武媚孃的詔書很快就發了下來,只要告天之後,武媚娘即將正式成爲皇后!
李治在收到長孫無忌的奏章之後,下旨讓長孫無忌回來,說他不但巡視了大運河的全程,都巡視到幽州去了,很有功勞,而且又接受了高句麗的投降,有大功於國,所以特讓他回京交旨,並讓王平安也回來,一起參加新皇后的冊封典禮。
看了聖旨之後,王平安和長孫無忌都是大爲震驚。王平安道:“舅父大人,這可怎麼辦,武媚娘要是一旦成了皇后,咱們可就都大勢去矣了呀!”
長孫無忌手捧聖旨,額頭上全是汗水,他道:“是啊,那可是壞了大事了。照老夫估計,褚遂良他們的書信,這幾日也會到達,看看他們是怎麼說這事的,咱們再做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