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親朋好友,方文總算稍稍鬆了一口氣。雖然那些不速之客還沒走,但即使他們惹出麻煩來,也不至於殃及這些無辜的人。他正要去找柳晏問個清楚,卻被兒子方瑜和媳婦楚青攔住,說是柳晏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方文立刻就緊張起來,問楚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發生這樣的事,楚青很是愧疚,雖然她知道這些人不是爲了自己而來的,但總是和自己有關。一旦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情,方家完全可以認爲是她給這個家帶來了災禍。好在柳晏也想到了這一節,允許她把實情說出來。剛纔,她已經把自己所知的一切都告訴了方瑜。所以,方瑜替她向自己的父親解釋了這些不速之客的真實身份。
……
廳堂中,柳晏挨個打量着在座的衆人,尤其是新加入的和尚和遊俠。
和尚便是那個好酒好肉的癩頭和尚,怎麼看都不像個高人,尤其是身上散發出來的臭氣,使得衆人都遠遠地躲着他。但他仍樂呵呵的,絲毫不在意衆人的態度。
遊俠便是楚青的叔叔,人稱“楚帥”的那個,可是在柳晏看來,這個人哪哪兒都透着平凡和普通。他是自己加入進來的,但沒有人表示反對,上官宏夫婦似乎還很尊重他。柳晏很疑惑,這人到底是什麼身份,屬於那個陣營?
“護花使大人,你把我們叫進來,有什麼吩咐嗎?”癩頭和尚很有禮貌地問了一句,他的聲音聽起來中氣十足,竟隱隱有佛音迴盪。
柳晏問道:“不敢吩咐,我只是好奇,你們爲何一股腦兒地都來了神都,又爲何都到了這裡?”
和尚笑道:“貧僧就是個雲遊的和尚,四處化緣,尤其喜歡在人家有喜事的時候上門討點酒喝。人逢喜事的時候,總是很慷慨的。”
上官宏看了看身邊的司花仙子,又看了看上官蝶,道:“我們是回來看女兒的。至於爲什麼要來這兒,理由又很多。一來,楚青也算是蝶兒的好姐妹;二來,上官家和楚家的交情還是不錯的。”說着,他又看着楚帥,問道:“楚兄,你說是不是?”
楚帥點點頭,沒有說話。
葉七娘正要開口,卻被柳晏打斷,“你一定會說,你和楚青是好姐妹是不是?”
“難道不是嗎?”葉七娘笑道:“不管我是什麼身份,我對她可是一直都不錯的。”
柳晏看了看鸚哥,搖了搖頭,道:“你們既然不願說,我也沒辦法。只是有些話,我還是要說在前頭的,免得日後有什麼不愉快的事情發生。”
“貧僧洗耳恭聽!”癩頭和尚的態度依然很好。
柳晏道:“也許各位已經知道了,本人現任護花使,負責有權對出現在人間的一應神仙鬼怪進行管理。所以,我的要求很簡單,希望你們遵守人間朝廷的律法。律法所沒有規定的,由護花使府來決定你們的行爲是否合乎規矩。”
“哈哈……”葉七娘撒歡地笑了起來,道:“我就喜歡你這個認真的勁頭,但你不覺得這些話很……很幼稚嗎?這就好像一個任性的孩子,非要拉着一羣大人玩耍,還要求大人遵守他制定的遊戲規則。你覺得這可能嗎?聽我一句勸,你帶着你的小夥伴好好玩就行了。大人有大人們的正事,你就不要摻合進來了。”
衆人表情各異,但沒有人表示反對。
上官宏看了看薛燕和秦鸞,語重心長地說道:“柳晏,這不是你能管的了的,如果你還像以前那樣關心身邊的人,就不要管這件事了。”
司花仙子看了葉七娘一眼,道:“她的話雖然不中聽,卻是實話。此刻,岱宗、天庭、瑤池、南海以及靈山的人都聚齊了,你也應該能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這裡的每一方,都是你無力對抗的。”
柳晏苦笑連連,看向鸚哥,問:“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鸚哥道:“我說了,你會聽嗎?”
“不會!”柳晏站起身來,對衆人說道:“多說無益,你們好自爲之吧!”
說罷,他便帶着薛燕和秦鸞離開了。
出門之後,即將上車的時候,秦鸞勸道:“他們的話雖然很傷人,但是……”
“我明白!”柳晏道:“容我好好想想!”
秦鸞見他的態度有所緩和,稍微鬆了口氣,轉身上了自己的馬車。
柳晏和薛燕也上了車,在衛隊的簇擁下,向城外緩緩而行。
車內光線昏暗,柳晏託着額頭沉思,看不出表情。但薛燕能感受到濃濃的挫敗感。在她心中,自己的二哥幾乎是天下最聰明最厲害的人了,但是面對這些人間之外的勢力,他簡直就是個無可奈何的孩子。
“我現在終於明白他們爲什麼放你出來了!”柳晏喃喃說道:“他們知道我的弱點,知道有你在我身邊,我會束手束腳。不過,這也說明,他們對我還是有所顧忌的。”
薛燕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如果柳晏知道自己並非是他的親妹妹,也許就不會顧忌這麼多了。可是,如此一來,自己會不會失去這個最疼愛自己的二哥呢?
“我必須弄清楚,他們到底想要做什麼?”柳晏自言自語,似乎下定了決心。
薛燕忙問:“二哥,你還是要管這件事?”
柳晏笑了笑,攬過她的肩膀,道:“放心吧,二哥不會讓你有事的。”
薛燕糾結了一陣,道:“你不用擔心我,這段時間我學了不少東西,師傅……就是玉皇子那個老頭說,我已經超過了你呢!所以,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是嗎?”柳晏顯得很高興,“那個老傢伙以前也對我說過,在我們三兄妹中,的天賦是最好的,你也不錯,我是最笨的一個。你能超過二哥,是理所當然的事。”
薛燕又道:“我想起來一件事!在來的路上,上官大人說過,這次來神都,我或許能幫到你。這話是不是有什麼別的意思?”
“他是這麼說的嗎?”柳晏思慮着,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說明他們放你出來,不是爲了牽制我,而是爲了來幫我的。可是還是要回到那個問題,他們到底要幹什麼呢?”
薛燕道:“我磨了上官宏一路,他也沒告訴我。早知道事情這麼嚴重,我就應該把他捆起來,嚴刑拷打。”
柳晏笑道:“你覺得岱宗會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單獨出行嗎?其實,跟我派人保護你一樣,岱宗也有很多人暗中保護他。”
“那現在怎麼辦?”薛燕有些着急。
柳晏笑道:“就像上官宏不是單獨出行一樣,其他各方也是如此。今天露面的,只是各方的代表。大家見個面,互相試探一下,同時也是向我表明態度。不過,我覺得有一個人應該能告訴我真相。”
“誰?”薛燕問:“是鸚哥嗎?”
柳晏笑道:“是她背後的那個人!”
……
馬車抵達景安湖畔,柳晏讓秦鸞先行回去,自己則帶着薛燕去了湖邊的一個小院。這個小院是南宮鶴的家。
柳晏敲了敲門,出來開門的果然是鸚哥。鸚哥似乎知道他要來,對他說道:“他正等着你呢!”接着,她又對薛燕說道:“你跟我來吧!”
柳晏自行來到後院,看見南宮鶴正揹着手,望着仙園。
“南宮先生!”柳晏行了一禮。
南宮鶴轉過身來,面帶不悅,道:“我們做個交易,我會告訴你即將會發生什麼,也會保護你們兄妹;但是,我必須把阿措帶走,你也必須忘了她!”
柳晏不語,似乎在權衡利弊。
“你跟她在一起,只能給她帶來傷害!”南宮鶴道:“如果你不那麼自私的話,就不要再糾纏她了。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答應。那樣也好!因爲你將會死在即將到來的風暴中。你死了,就沒有人再能夠傷害她了。”
柳晏道:“先說事吧!你若不說,我無法作出判斷,也不能給你任何承諾。”
南宮鶴道:“事情其實很簡單,仙園裡的薔薇不是要渡劫了嗎?我們這些人就是爲了她來的。”
“薔薇?”柳晏覺得不可思議,她只不過是個普通而花精而已,值得各方如此興師動衆嗎?
南宮鶴道:“我只能跟你說這麼多,你考慮一下,儘快給我個答覆。”
“我不明白!”柳晏道:“你的意思是說,你們是要爭奪薔薇嗎?”
南宮鶴道:“沒錯!而且我知道,以你的個性,一定不會坐視不管。這就意味着,你將自己置於各方的對立面。很顯然,你毫無勝算。”
柳晏思量了片刻,道:“未必吧!也許在你們掙個你死我活的時候,我正好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南宮鶴道:“你錯了!我們都知道你會管這個閒事,故而達成共識,首先要聯合起來對付你。所以,你沒有機會做壁上觀。”
“哈哈哈……”柳晏突然笑了起來,“看來,在你們眼中,我不是可有可無的嘛!”
“你想多了!”南宮鶴不屑地說道:“你,無足輕重!只是各方不希望把事情鬧大了,更不想引發戰爭。而你的存在恰恰增加了這種風險。”
“你認爲我會挑起戰爭?”柳晏覺得這羣人太不瞭解他了。
南宮鶴道:“你,沒那個本事,也沒有那個資格。但女皇近來的精神狀態很不穩定,若是因爲你的執拗而把事情鬧大了,女皇未必不會發動戰爭。”
柳晏似乎明白了,道:“所以,你們希望我不要管這件事,讓你們自己解決?”
南宮鶴道:“對,就是這麼簡單。”
“決不可能!”柳晏嚴肅地說道:“我還是那句話,你們既然來到人間,就必須遵守人間的規矩。而我,則是你們的父母官。你們要想鬧事,就等着挨板子吧!”
“頑固不化,自不量力!”南宮鶴也火了。
柳晏毫不畏懼,繼續說道:“實話跟你說,我已經受夠你們了,不管是自以爲是的岱宗,還是自命不凡的神佛。如果你們還像以前那樣肆無忌憚,戰爭不可避免,而戰爭的責任將由你們來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