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崔琰、馬謙等人整裝待發。崔琰上了一輛裝飾豪華的馬車,隨即下令出發。
馬謙盯着護花使府邸看了好一會兒,趕忙跑到崔琰的馬車旁,問道:“大人,郡主不去嗎?”崔琰的態度依舊和藹,告訴他,上官蝶一大早就回宮了,至於是否同行,要看女皇的旨意。馬謙有些失望,但既不便多問,也不便多說,只得帶着衛隊護送崔琰離開了仙園。
這一次的目的地仍是芳州,所以他們上了官道後,便折向南方。
就在他們轉向南方不久,一輛略顯簡陋的馬車緩緩向東而行,但拉車的兩匹馬卻是千里挑一的極品。趕車的是女扮男裝的楚青,馬車裡則是斜躺在厚厚被褥上的柳晏和靠在車廂上的上官蝶。
官道雖然平坦,卻也少不了坑坑窪窪。馬車顛簸了一下,柳晏的眉頭便隨之皺了皺。上官蝶立刻交待楚青,要穩一點,慢一點。楚青應了一聲,立即將車速降了下來。
柳晏嘆了口氣,說道:“馬謙這廝,確實長進了不少!我不該輕敵的。”
上官蝶道:“這又能怪誰呢?是你自己非要耍小聰明。你想瞞天過海,跟我說一聲,或許有別的辦法。可你偏偏選了這一招苦肉計!”
柳晏笑道:“不要說這些便宜話了,你能有什麼辦法?”
上官蝶思來想去,確實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即便是現在這種情況,也不知道是否瞞過了天庭衆神。但這種事多思無益,於是她問道:“我們這是去哪兒?”
柳晏道:“泰山!”
“去泰山做什麼?”上官蝶問道。
柳晏挪動了一下身體,道:“不知你還記不記得,司花仙子說過,我有個師傅是什麼岱宗玉皇真人。岱宗者,泰山也。我打算去找找看,或許真有這麼一位世外高人呢?”
上官蝶似乎想了起來,問道:“聽你這意思,你自己都不知道有過這麼一個師傅?”
柳晏道:“不騙你,我真的不記得了,一點印象都沒有。而且,我從未去過泰山。”
上官蝶一邊回憶着,一邊說道:“我記得司花仙子說過,鸚哥也曾是那樁舊事的參與者,但記憶似乎被人消除了。莫非你也是這種情況?”
柳晏搖了搖頭,道:“我的記憶並沒有任何斷層,應該不是這種情況。不過,有那麼一段時間,我確實經歷了不同尋常的事情。”
“什麼不同尋常的事?”上官蝶很是好奇。
柳晏把一隻胳膊墊在頭下,眼睛看着車頂,說道:“早年間,我曾苦學武功,並不斷地挑戰江湖高手。每次挑戰之後,不論勝敗,我都會在夢中跟這個人再比試一次。但夢中的情景比現實中要慢得多,我能看清自己勝在何處,敗在什麼地方。一直以來,我都只是把這當作尋常的夢罷了。但經歷了這麼多事之後,我便懷疑當初的夢或許被人操縱了。”
上官蝶也有類似的經驗,問道:“你懷疑有人在夢中傳授你武功?”
柳晏點點頭,“原本也只是懷疑,但聽了司花仙子的話後,便堅定了這個想法。人貴有自知之明,我知道自己是什麼貨色。以我的天賦,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成爲一流高手,那些重複的夢起到了關鍵作用。在夢中,那些對手似乎不是在跟我比試,而是在手把手地教授。”
上官蝶道:“以前你跟風神相鬥的時候,雖說沒讓她佔得什麼便宜,但也一直很被動。這一次,你想要主動進攻,把她抓住,沒點真本事,希望渺茫。”
柳晏嘆了口氣,道:“能找到他再說吧!”
……
泰山,五嶽至尊。
站在山腳下的客棧裡仰望高聳入雲的山巔,上官蝶的臉上顯出崇敬的神色。
“太山一何高,迢迢造天庭!”她忍不住吟誦道。
柳晏在楚青的攙扶下,從房間裡走了出來。此時的他,臉色蒼白,但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卻像要穿過山巔的迷霧。
“峻極周已遠,層雲鬱冥冥……”他接了兩句,問道:“你知道這《泰山吟》是怎麼來的嗎?”
上官蝶笑道:“怎麼,你考我?《泰山吟》,由古之輓歌《蒿里》演變而來,說的是人死之後,精魂歸於泰山的事。正所謂:樑父亦有館,蒿里亦有亭。由岑延萬鬼,神房集百靈。”
楚青皺眉道:“你們說的啥?”
柳晏笑道:“古人認爲泰山是上可溝通天,下可聯繫幽冥,乃三界的關口。”
這一路上,她聽了不少三界的傳說,於是半懂不懂地點了點頭。
上官蝶問柳晏:“我們已然到了這裡,你準備如何尋找那位玉皇真人?”
柳晏道:“他既然號稱真人,便應在廟裡去找。這泰山之巔,便有一座古廟。今日休息一下,明日登山尋人。”
上官蝶盯着他那張毫無生機的臉,問道:“你能撐得住嗎?”
柳晏擡頭看着遠處高山,道:“這座山起於平原,只是看起來高而已。人言萬丈,那是誇張的說法。我估摸着,也就三四百丈高罷了。”
上官蝶道:“你說的只是垂直高度,真要爬上去的話,不知要走多少里路。不行的話,休息幾日後再說。反正也不差這點時間。”
柳晏道:“不必擔心,我心裡有數。”
上官蝶寧他不過,只得答應。
柳晏又道:“山下也有幾處寺廟,我們分頭去打聽一下。”
楚青猶豫了片刻,建議道:“此次我們只有三個人,大人您身上有傷,郡主也不宜單獨行動,不如我們一起去打聽吧!”
上官蝶也是這個意思,說道:“爲了安全起見,還是不要輕易分散的好。”
柳晏不想糾纏這個問題,便答應下來,“先去岱廟!”
“岱廟?”上官蝶趕忙攔住柳晏,“你應該知道的,岱廟可不是普通的寺廟,尋常人是進不去的。
柳晏道:“我也沒說非要進去,只是去附近打聽一下即可。而且,那個玉皇真人也不大可能住在岱廟裡。”
上官蝶這才放下心來,這岱廟乃是歷代帝王舉行封禪大典的地方,神聖不可褻瀆,她生怕柳晏再惹出什麼事來。
……
正如上官蝶所說,岱廟不是尋常寺廟,更像是一個官府衙門,門口都由衛士把守,不許任何人接近。柳晏只得在附近找人打聽,但沒有人知道那個玉皇真人是何許人也。
突然,上官蝶的盯住了一個人,也引起了柳晏和楚青的注意。
“趙無雲!”楚青忍不住叫出了這個人的名字,然後疑惑地問道:“他不是死了嗎?”
上官蝶也是疑惑,趙無雲在仙園被抓後,招認在來京途中被風神抓住,因此投降了風神。柳晏也因爲這件事,擾亂了女皇的計劃。女皇大怒,下令斬立決。可是這個人卻竟然生龍活虎地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跟着他!”柳晏沒有廢話,示意上官蝶和楚青,悄悄跟了上去。
幾經輾轉,趙無雲進入一片坊區的小巷中。柳晏等人跟到了巷子口,命令楚青:“你跟上去看看,但不要打草驚蛇!”
楚青領命,繼續跟蹤趙無雲,看着他進入一個小院中。
巷子口,柳晏打量着周圍的環境,基本確定,這個巷子是唯一進出的通道。不過,以趙無雲的身手來說,這個巷子卻不是他唯一的逃生的路經。
上官蝶道:“你打算怎麼辦?”
柳晏道:“先抓住他再說!”
上官蝶道:“你別忘了,我們此行的目的是尋訪玉皇真人。這麼做是不是節外生枝?”
柳晏往巷子裡看了一眼,道:“趙無雲曾是風神的手下,我們或許能從他那裡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消息。”
上官蝶點點頭,但隨後又搖了搖頭,此行三人,她自己不懂武功,柳晏又有傷在身,單憑楚青一人恐怕不一定能抓的住趙無雲。“要不要通知當地官府,借點人來?”
柳晏也有這種憂慮,說道:“趙無雲的武藝不在我之下,我和楚青兩個人未必拿得下他。只是,我們現在不是欽差,如何指使得動當地官府?”
上官蝶笑道:“你不是欽差,我卻是!”
柳晏盯着她看了片刻,不由得笑了起來。當初,上官蝶在追上他之前,是見過女皇的。
上官蝶道:“我也沒想瞞着你,陛下已經猜到了你的計劃,於是給了我便宜行事之權,以便協助你完成計劃。”
“挺好!”柳晏笑道:“權力這種東西,還是挺有用的。岱廟附近有一座軍營,乃是岱廟看守使的駐地。那是朝廷的直屬衛隊,應該不會出什麼差錯。”
“好,我去了,你自己小心點!”上官蝶迅速離開。
楚青在巷子裡繞了一圈,回到了柳晏身邊。
“什麼情況?”柳晏問道。
楚青道:“趙無雲關門的時候,我不經意看了一眼,似乎又看見了一個熟人。”
“誰?”柳晏狐疑地盯着她。
楚青道:“我沒有看清楚,只是覺得很像!也許是看錯了。”
柳晏苦笑道:“你只需報告自己的看到了什麼,至於如何判斷,那是我的事。”
楚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是牡丹,我看到了那個牡丹花精。”
柳晏不屑地笑道:“這沒什麼可懷疑的,她和趙無雲在一起纔是最合理的。走吧,我們去看看,看他們是躲起來過小日子,還是狼狽爲奸,進行着什麼陰謀。”
楚青主意到上官蝶不在,忙問:“郡主呢?”
柳晏道:“去調兵了!一會就過來。”
楚青道:“那我們是不是等郡主來了再行動?”
柳晏道:“不等了,我怕夜長夢多。那趙無雲也非等閒之輩,我們跟了這一路,說不定已經被他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