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一個厚重的聲音傳來,秦麗閣附近的人都跪下來喊萬歲了,然後李泰本來想要跳一下的,結果發現自己只能跪下來,不能跳,因爲李世民已經走到了門口了。
然後就是再一次地入座,喝茶,詢問。
只是李泰卻閉嘴了,他似乎有很多的煩心事。
而隨着李世民的加入,這裡的氛圍就變得有點奇怪了,因爲環境的環境,因爲人員的人員,所以最後大家也就沒有什麼心情聊天了。
李泰本來打算離開的,卻忽然聽到長孫皇后的一句話,就只能老實地待着了。
因爲長孫皇后說,他回來了這些日子,竟然沒有陪着父母吃一頓飯,這樣子合適嗎?
於是,很快,李麗質就開始讓人準備菜餚去了。
看着桌子上一道道菜上來之後,都是白色的瓷盤,感覺就像是將酒菜放在了玉石上一樣,讓人覺得奢侈,然後大家就入席了,現在都是用大圓桌子,上面帶着一個小的機關,可以轉圈,這樣的佈置也只有這裡有,其他地方都沒有,本來李世民也想弄一個,可惜,他那裡就他一個人吃飯,平時長孫皇后都不和他一起,弄這個沒有必要,而且就算是弄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反正匠作監弄了很久都沒有結果。
等到幾個人入席的時候,聞着噴香的這一桌子菜,李世民滿足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端起玻璃酒杯看着幾個自己至親的人道,“來,今日我們也享受一下天倫之樂,喝一杯。”
結果,除了他,其他的人都是喝的果汁,因爲都小嘛,喝白酒對身體不好的。
然後李世民就直接動手夾起一塊紅燒肉放入口中,細細咀嚼,以前人家可都是吃羊肉和牛肉的,可是現在卻吃的少了,卻對於這種低等食物有着偏愛,不只是紅燒肉,什麼回鍋肉,刀白等等,他都是很喜歡,當然啦,如果說最喜歡的肯定是鍋包肉了,這個東西不只是讓自己滿足了吃肉的慾望,而且還可以吃到甜的東西,在過去,甜食一直都是一種不能明確的好東西,不管是誰。
可惜,御廚做出來的總是讓他覺得不得味道,他總是懷疑葉檀當初教會御廚的時候留了一手,結果讓他現在時不時地就得跟着長孫皇后過來蹭吃蹭喝,好不丟人啊,但是呢,都是自己的兒女,也不用那麼在意了,至於說秦麗閣這裡的廚子,卻也是御廚,只是人家只是服務李麗質,其他的人一概不管,至於爲什麼,因爲當初師父交代了,你要是敢隨便亂來,我打斷你的腿,這句話不是別人,是莫大師傅說的。
可惜的是,李麗質是個姑娘,喜歡甜食卻又擔心會胖,所以鍋包肉做的次數不多,平時做出來都讓手下的幾個宮女給吃了,但是呢,李世民來的次數有點多,最後她發現了原因所在,也就沒次都做這道菜。
李承乾也有點餓了,反正自己的錢是要不回來了,乾脆就多吃一點吧。
於是一大塊的紅燜肘子就直接進入嘴巴里了,就連長孫皇后都吃了不少的刀白,李麗質卻只是吃了一些素菜,比如說芹菜清炒以及拍黃瓜,只是她吃的拍黃瓜是不放蒜的,只有一些醬油和芥末。
而李泰吃東西似乎也變得很奇怪,要是過去,他除了肉,其他的一概沒興趣,可是現在卻也和李麗質吃的差不多,似乎沒什麼胃口一樣。
長孫皇后是母親,剛要問怎麼回事的時候,卻看到李泰用公筷給李麗質夾了一塊鍋包肉然後說道,“姐姐,你這樣子可不行啊,爲了保持身材就只吃素,你知道嗎?吃素吃多人,血液會變成綠色的。”
“啊?”李麗質的臉色一變,不解地看着他,這個弟弟說這個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青雀,胡說什麼呢,吃素好。”長孫皇后看着麗質的臉色都白了,不由得輕聲呵斥道。
“母后,我還真的沒有胡說,吃素吃多了,對身體真的不好,你看看廟裡的那些個老和尚,一個一個病懨懨的,像是隨時都會死了一樣,這樣的人有什麼用啊,而且麗質姐姐以後可是要嫁給哥哥的,他的封地在鬆洲,想要吃素雖然不難,可是肉食肯定不會少的,到時候如何承受這個事?”
“青雀,你不會真的以爲你姐姐要嫁給葉檀了吧?”長孫皇后打趣地問道,這小子,這兩年變得讓自己覺得很陌生的感覺,總是會有驚人之語,卻又可以說得通,只是皇族裡面的玩伴卻少了,因爲他覺得這些人都是傻子,沒有什麼意思。
“肯定是要嫁給我哥哥的,這一點不管我父皇是不是皇帝都只有這麼一個結果。”
李泰的話讓李世民那吃的舒服的筷子放了下來,打量自己的這個二兒子,不解地問道,“青雀,你如何這般肯定,難道葉檀真的有如此的厲害,逼迫朕做出這樣的決定嗎?難道就不能將你姐姐嫁給長孫衝嗎?你們是表親啊,如此一來倒是可以親上加親。”
“父皇,這個是不可能的,如果這麼做,就真的是害了他們兩個,到時候父皇和母后也會傷心的。”
“爲何,難道你舅舅對你們不好嗎?你們可是親戚表親啊。”李世民不解地看着他問道,這孩子是不是腦子壞掉了。
李泰搖了搖頭道,“就是因爲是親戚,所以纔不能這麼做,因爲我在鬆洲的這段時間,也偶爾幫忙整理一些資料,經過我們在鬆洲做的調查,表親之間結婚出現癡呆,殘廢,死胎以及類似不良現象的情況佔比在百分之七十左右,而且還有更加的可怕的地方就是親戚之間的倫理關係一般都會比較亂,所以,這一點上,長孫衝表哥是沒有機會的。”
李泰嘴裡的話有一半,李世民聽不懂,可是那些可能出現的可怕的事,卻讓李麗質的臉色更白了。因爲不管是嫁給長孫衝,還是不讓自己嫁給葉檀,似乎都是自己不能接受的事。
“你說的真的假的?”李世民表示不相信,覺得他是被忽悠了。
“父皇,現在這個世界,其他的東西都有可能是假的,但是數據不會。”李泰淡淡地說道,然後指着面前的一塊金黃色的鍋包肉道,“就好比一個城市,你說他繁榮呢,還是這個官員做的盡職不,不是靠說或者類似的忽悠的,這樣子的話,就麻煩了。”
“那靠什麼?”李世民冷聲地問道,似乎房間裡的溫度也低了不少。
李泰的脖子微微收縮了一些,覺得自己父皇有點不大氣,但是呢,還是說道,“一個城市裡面的人口多少,這個除了戶籍之外,還應該看看百姓的土地有沒有,住房有沒有,營生的手段如何,然後就是人口多寡,土地增長多少,糧食稅賦如何等等,這些都需要數據支撐的。”
“可是這些東西每年不都是有的嗎?有什麼不同?”李世民接着問道,這小子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啊,自己不瞭解啊。
“可是你們沒有橫向的比較,比如說,貞觀一年,你這裡有人口十萬人,貞觀二年是十五萬人,貞觀三年是十六萬人,那麼這個時候就要分析一下,這個人增長的情況了,第一年很明顯人口增加了百分之五十,也就是多了一半,而第二年就只有百分之十都不到,這個時候就需要分析一下到底怎麼回事,是因爲朝廷的政令的原因,還是因爲天災人禍,土地不夠了,有人外遷了等等,這些問題都不考慮的話,如何治理好地方,所以,數據真的很重要。”
李世民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因爲他發現自己聽得稀裡糊塗的,而長孫皇后不愧是有名的賢內助,看到自己丈夫可能要在孩子面前出醜了,就趕緊轉移話題道,“青雀,你說陛下不管如何都會將你姐姐嫁給他,你爲何如此肯定?”
“這個很簡單的,因爲你們要求的他幾乎都可以做到,如此一來,人家豈不是就可以有情人終成眷屬了嘛。”李泰這句話說完臉上微微抽抽了一下,因爲他的姐姐剛剛掐了他一下,很疼的。
“哦,那我問你,如果陛下想要黃金萬兩呢?”長孫皇后一臉正經地問道,似乎對面坐着的人就是葉檀,而不是自己的兒子一樣。
“母后,這個算是個事嗎?對於葉檀來說,錢這種東西最不是個東西了。”李泰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鍋包肉道,“比如說這個,您覺得太極樓他們可以一年賺多少錢?如果在大唐境內得不到的話,我聽說西域那裡的人都很喜歡收藏黃金,以我對葉檀哥哥的瞭解,他可能會去西面一趟,將他們的國庫裡的錢財拿點出來花花也不是不可以的。”
李泰的話讓李承乾覺得沒什麼,當初和葉檀出去的時候,他也不是沒幹過。
“他怎麼可以如此大逆不道?”長孫皇后是個奇怪的人,她一方面很嚴肅認真,做事滴水不漏,女人的節操一點不少,可是另外一方面卻又和李世民一樣的邪惡,蓮花和罌粟不在一起生長,是沒有辦法一起保存的。
“母后,您此話不妥的。首先他們的外族,不是我們漢人,所以,本來就有仇,拿着仇人的東西有錯嗎?其次,大唐以後可能會對那裡用兵的,因爲我們不過去,他們就會過來,第三,現在哪裡很亂的,錢本來就是無主的,誰能拿到就是誰的本事,這個沒什麼問題的吧?”李泰的話讓李承乾不由得內心深處很高興啊,果然是和葉檀一個路子的,搶劫不合適,難道說撿錢有問題嗎?如果是這樣子的話,那麼大唐境內的礦藏就沒有人開採了。
“哼,算你有理。那若陛下想要一個富裕的城池呢?”長孫皇后接着問道,而在這個過程中,李世民竟然沒當回事,一句話不說,只是吃東西,看他們說,可見這個心胸多麼的開闊啊。
“現在的鬆洲不就是嗎?再過五年,在大唐方面的富裕程度絕對超過長安。”李泰的話讓長孫皇后趕緊問道,“鬆洲是葉檀的封地,如何會算是朝廷的?”
這句話有點誅心,因爲自古封地的確都是朝廷的,很多人只是享受上面的賦稅等物,可是一旦真的富裕了,朝廷想要直接拿走,你是做夢,現在大唐的很多地方都是被大家族給把持着,很多時候賦稅根本就收不上來貞觀元年的賦稅,全大唐,一共一百四十九萬貫,就這麼一點,爲什麼,大家真的窮的沒錢了嗎?
不見得,有的時候真的不是這麼一回事哦。
“母后,您總是將葉檀哥哥看成那些大家族,就連我們的舅舅家也是如此,他們控制着的封地也算是不小的,可是他們的思路都比較侷限,很多時候看着眼前的利益,毫無意義。”李泰的話說的很難聽,但是呢,卻讓李承乾忍不住問道,“青雀,爲何要如此說?”
李泰讓麗質姐姐給自己弄點果汁來繼續喝幾口,然後才說,“問你們一個問題,如何才能讓一滴水不幹涸?”
他的這句話讓其他人都傻眼了,因爲這句話看似簡單,可是卻真的不知道啊,雖然有擋風還是存在水缸裡,可是都會乾涸的,到底如何才能不幹涸呢,真的是不知道。
“看你們也不知道,而這個問題也是當初我在樊籠學院的時候得到的一個問題。”李泰正直了身體,面色厚重地看着前方道,“如何才能讓一滴水不幹涸,最好的辦法就是將它放入水塘裡或者海洋裡,如此一來就不會乾涸了。而不管其他家族裡的產業多大,對於大唐來說,他們就是一滴水,如果某一天海洋乾涸了,那麼這滴水也會乾涸,而這一切,都是可以避免的,不要那麼貪婪就好,只是那些人知道嗎?包括我們的舅舅,他會這麼做嗎?所以,母后,如果有一天,朝廷說,葉侯,我覺得你的鬆洲不合適你了,你去嶺南吧,他也會高興地放棄的,因爲隨時都可以將一個破爛的地方改造成一個好地方,對於他來說不難。”
“可是,他的地位不高啊?”長孫皇后想了想,忽然來了這麼一句話,因爲這個的確不好弄呢。
李泰將手裡的玻璃杯放在桌子上,看着長孫皇后道,“若是如此,他可以當外族皇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