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小的管家就敢和朝廷的人說話,你們謝家的膽子果然很大啊。”葉檀笑呵呵地說道,然後看了看陽光,已經是下午時分了,不知道他們是將人藏起來了,還是怎麼地啊。
“只要是有道理,天下什麼地方去不得?何況我們也只是自己家的土地上,有何不可?”謝管家冷冷地說道,然後看着四周的人都看着自己道,“不知道你來這裡幹什麼?我謝家地盤上一直都是安穩平和,從來沒有出過什麼事,能夠引得大老爺來這裡一次?”
那個大老爺裡面的諷刺的味道,非常的濃烈,簡直就是直接指着葉檀的鼻子罵道,你是個什麼東西,竟然敢來我謝家這裡撒野?
“你們這裡的這個村子是好幾年前就建好的?”葉檀不想和他多費脣舌,因爲浪費彼此的時間,指着謝莫村問道。
“這個是自然,這個村子在這裡已經存在了十多年了,我們有縣裡的文書作證。”謝管家很認真地回答道,這樣的話,他說的底氣十足,因爲就在這些人來的第二天,他就吩咐人去做了這件事,目的就是爲了堵住所有人的嘴,萬一要是查一下的話,也沒有話可以說,畢竟,太子殿下遇刺這件事可不是一件小事,雖然他們曾經在歷史上也幹過類似的事,可是不代表他們不知道其中的厲害關係。
“那這裡的一切都是剛剛翻新的?”葉檀繼續問道,這個傢伙說謊話可能比說真話的時間都長,所以他的話是不可信的。
“是的,都是剛剛翻新的,因爲今年的雪比較大,很多房子都被壓垮了,我們家老爺體恤他們,就出錢修了這些房子,我家的賬本上都有這筆開支,木頭來自山裡,鉚釘來自鎮上,都是有記錄的,如果你不信的話,可以查,肯定不會有錯的。”
這些人做事的確的滴水不漏,你說我這裡的房子新,我跟你說,是因爲我在幫助百姓,葉檀可以肯定,這些事各個方面他們都想到了,就連那個去縣衙裡做的事也想到了。
如果你真的去查的話,肯定可以查得到:人家沒什麼事。
“那現在他們去了什麼地方?”葉檀繼續問道,這麼冷的天,難道說真的都出去務農去了?可是冬天的時候有什麼地方可以做這些事啊,土地都是死硬的,根本就沒有辦法務農啊。
“他們這個村子今年遭災了,很多人都吃不飽飯,所以我家老爺就讓他們去我們謝家的窯廠去幹活去了,老爺要不要去看看啊?”謝管家這句話非常有意思,明明是剝削,卻從他們的嘴裡變成了幫忙,可見這個社會是如此的不公平,可是你又沒有辦法。
“好啊,正好去看看他們的工作。”葉檀卻沒有多餘的想法,直接就說道,然後拉起繮繩就催馬而走,根本就沒有等這個什麼管家。
等到他走到前面之後,一個小廝模樣的人站在馬車下面低頭問道,“管家,如何處理?”
“哼哼,還真的以爲自己是無敵的嗎?這點事我們都如果處理不好的話,這些年也白活了。”謝管家冷冷地說道,然後指着不遠處的謝偉明道,“將他帶回去,不要死了,他就是人證,還有,儘快去窯廠一趟,一定要弄的越髒越好,讓他好好看看,囂張跋扈的,真的以爲這裡是什麼人都可以來的嗎?”
“是,管家,我馬上就去處理。”
等到這人離開之後,管家等了一會才讓馬伕將馬車趕過去,只是腦子裡已經旋轉了好幾個想法,對於這樣的人,如果你不給他一點顏色看看的話,以後還會囂張跋扈,如此這般的話,豈能是家族發揚光大的本事嗎?
葉檀的馬就在前面的路口等着,過了好一會,這個管家纔來,葉檀就知道他是故意這麼做的,不過呢,既然自己是來找事的,這種故意,自己會在乎嗎?
“剛剛老朽因爲身體不適,耽擱了一下,還請這位老爺見諒。”毫無誠意的道歉,自然不會讓葉檀有什麼想法,隨他去吧。
幾人一起去了窯廠,這個專門燒磚石的地方比較偏僻,地上的路也不平整,而且非常的髒,在這個年代可沒有什麼防護,只要是有個活計有人幹,誰還會管你這個東西到底趕緊還是不乾淨啊,最底層的人,辛苦一輩子,最後還是爲了上面的人賣命,而上面的人不過是坐在屋子裡休息,還嫌棄房間裡的地面不夠整潔呢。
一路上都沒有看到人,可是兩邊的樹上都掛滿了雪花,可惜,不是雪白的,而是灰白色的,可見這裡的污染有多嚴重。
一羣人慢慢地朝裡面走去,剛開始的路還算是平坦,雖然不至於說非常平坦,可是還是平坦的,可是越是朝裡面走,路越是不好走,到最後就剩下一個羊腸小路了,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將這個磚石運出去的。
而那個管家在差不多距離這個磚窯還有一里地的時候,就已經從馬車上下來了,腳上換上了一種類似紡紗一樣的鞋子,身上也是如此,可能是防止這些灰塵落在自己的身上,而手裡捏着一方手帕,捂住口鼻,看來是很不喜歡這裡的味道。
葉檀坐在馬背上,腰板直的像是一根標尺,繼續朝前。
然後就看到了一個類似碉樓一樣的地方,裡面有差不多三四個穿着麻布衣衫的人,只是這些人的腰圍上都會有一段和之前的謝偉明差不多一樣的那種貂,可能這個就是一種象徵意義吧,反正葉檀是沒有看到過。
看到葉檀先出來了,三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就手裡提着棍子出來了,其中黑乎乎的宛如屠夫一樣的男人指着葉檀喝問道,“你是什麼人,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竟然敢過來,找死啊?”
他們根本就無視葉檀身後的那羣身上有官衣的人,也許,在他們的印象裡,就沒有這個東西。
而葉檀不說話,只是坐在馬背上,看着他們,後面的管家慢慢地走過來的時候,那個剛剛還訓斥葉檀的人,立馬就將自己的腰身塌下去,然後一臉諂媚地走過去,看着他道,“大管家,您怎麼來了,這裡烏煙瘴氣的,您這樣的貴人來這裡,豈不是太過辛苦,有什麼事,直接派個人告訴我等不就行了,讓您這麼辛苦,都是小的的罪過啊。”
這麼諂媚的話,讓人覺得對方是個不錯的奴才,可惜的是,管家根本就不看他,而是走到他的跟前,看了看四周,最後發現地上多了一個石頭,就那麼橫在地上,不由得怒道,“這裡怎麼會有一塊石頭,不知道這裡要經常走人的嗎?竟然敢如此懈怠事務,看來我是需要找人過來代替你們了。”
那個壯漢直接就跪下來,也不管地上的雪花和泥巴以及灰塵混合在一起弄出來的髒兮兮的,直接磕頭道,“大管家,是小的錯,是小的錯,小的馬上就將這裡清理乾淨,以後也絕不會出現這麼一個情況,還請管家息怒啊。”
這人絕對不是作僞,因爲他的額頭上已經出血了,將地上都染出了一個血印子,從這個角度就可以看出來,過去那些大家族的御下的本事到底如何了。
“行了,行了,我就是說一句,你看看,一個七尺的漢子,怎麼還哭上了?”管家根本就不看地上的血跡,因爲噁心,只是隨口說道,然後走到葉檀的馬前道,“這位先生,你還要進去嗎?裡面可是很髒的。”
“謝謝管家,謝謝管家。”那人直接站起來,然後將石頭一把抓住,就扔的非常的遠,驚起了草叢裡的幾隻野鳥,而他的額頭上的血跡混合着其他的東西,看着真的非常的噁心,可是人家他的臉上卻露出高興的表情,這個世界,有個東西叫做你不知道,所以你不懂得。
都是需要養活家庭的,都是需要被人壓制的卻沒有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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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檀記得曾經看過這麼一段話:只要是是個人的確都會有或多或少的尊嚴和臉皮,但沒餓過渴過窮過寒酸過,沒跟小攤小販斤斤計較幾毛錢過,沒爲水電費頭疼過,不會知道自尊那玩意,是挺奢侈的一樣東西,跟人卑躬屈膝,與人低聲下氣,誰不覺得憋屈,但生活就是喜歡把人碾來碾去不肯罷休,要不怎麼說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所以,他不鄙視這個大漢,只是覺得心寒。
“廢話,我要是不進去,我來幹什麼?”
對於管家,葉檀卻沒有多餘的在意,這樣的人看着體面,穿的衣服也乾淨,吃的也精細,可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主,隨口一句話,就可以讓無數的人家家破人亡,你還沒有辦法去做,天子之怒,浮屍百萬,流血千里。布衣之怒,流血搶地,也就只能如此了。
管家的臉色不變,這些年什麼人沒見過,而那個大漢卻被葉檀的語言給激怒了,你是個什麼東西,竟然敢如此對我們的大管家說話,於是他不等大管家說話,就直接用手裡的短棍揮着指着葉檀道,“哪裡來的野小子,竟然敢如此對我們的管家說話,真的是活得不耐煩了。”
葉檀看着管家那嘲諷的眼神,對身後的李傳統道,“他這樣的人,應該治什麼罪呢?”
李傳統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麼,因爲按着唐律,侮辱侯爺,需要發配五百里地的,可是人家不知道你的身份啊,正所謂不知者沒罪嘛。
“看來你也不知道,那麼,就將他打一頓吧,不要打死了,打個半死就行。”葉檀的話一落,卻讓在場的幾個人全部都傻眼了,這算是什麼,當這裡是什麼地方,你真的以爲你可以爲所欲爲了嗎?
李傳統表示,我只是過來幫你查案的,你讓我大人,你想什麼呢?
其他的人也是如此,一旦自己摻和進去,後果難堪啊。
看着那些人都不動手,而大管家嘲諷的笑容透過面紗都可以看到,葉檀的手掌忽然輕輕地一握,他的左手邊就出現了一個不大的水球,然後就像是平地出現了一陣的風一樣,左手邊的那些枯草全部都圍繞着這個球轉動,在這樣的天氣裡,有點陰冷的詭異,不過呢,頭頂就是陽光,倒是感覺不出來那份深到骨髓裡的寒冷。
“砰。”那個大漢像是被一個巨錘襲擊了一樣,直接就從大管家的身邊飛出去,然後直接撞在了那個碉樓側面,滑下來,滿身的泥土很是狼狽,他倒是沒死。
趕緊爬起來,就要衝過來,葉檀卻轉身看着管家道,“還不將這個萬一給我趕走。”
“這位大老爺,你如此直接對平民動手,是否不妥?”這是打算扣帽子的節奏啊。
“如果我現在殺了你,你覺得你是平民的待遇嗎?”葉檀眼神裡帶着笑容地看着他問道,這句話很有意思,這個管家別看本事大,樣子囂張,可是他卻是個不折不扣的賣身奴才。因爲在大家族裡,豈能讓你獨善其身啊?讓你變成一個自由人,豈不是在告訴你,你可以隨時出賣我了嗎?
殺平民,會有大事,殺一個奴婢,能有多大的事?
“你!”大管家還真的不太敢賭,就算是蹭破了一層皮,自己也是吃虧的啊。
然後指着那個要衝過來的人道,“你給我滾到一邊去,這裡不需要你。”
那個壯漢已經跑起來了,卻只能停住,然後惡狠狠地看了葉檀一眼,晦氣地轉身去收拾自己身上的髒東西去了。
“大老爺,請。”大管家小心翼翼地踩着地上泥土,朝裡面走去,說真的,平時,他是沒有這個興致的,結果前面竟然有一個小水坑,他想要繞過去,結果腳剛剛擡起來,還沒有選擇在什麼地方的時候,從馬背上下來的葉檀一腳將他的腳就給踩進了水裡,“你。”
“行了,快點走。”葉檀卻似乎沒有做什麼事一樣,朝裡面走去,可是大管家卻感覺自己的腳快要凍掉了,這樣的冷水,讓人不舒服啊。
等到葉檀走到前面了看不到的時候,大管家才扯開嗓子道,“還不快點給我弄點熱水洗洗,想要凍死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