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像是手裡的沙子一樣,在你不經意的時間裡就會溜走,而且你想要拉都拉不回來。
套海鎮的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開始進入了夏天,到處都是綠草小花的,這樣的環境下,讓人舒服。
而對於長安的夏日來說,卻是熱,很熱,非常熱。
隨園裡來了一個人,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雖然只是一身普通的藍色衣衫,可是那股子氣場卻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頭髮上掛着的那個顫抖的金釵,告訴別人她的身份。
鬆洲葉家村的管事之一,崔清塵。
崔清塵是從長安去到鬆洲的,到底是怎麼去的,沒人知道,反正葉檀回去的時候,身邊就有了這麼一個姑娘,剛開始的時候大家還以爲這個姑娘是葉檀買來的侍妾,畢竟在過去,這樣的女娃不少,可是呢,事實上卻正好相反,這個姑娘一來到葉家村就開始學習,雖然年紀小,但是學習能力極強,後來就連樑淑羣都說,如果是個男娃的話,肯定不凡,可惜卻是個女娃,不管如何強勢,也就最多當個家裡的賢內助而已。
可是,她卻似乎有點不一樣,在鬆洲參與了不少大事小事的發生,慢慢地大家對於這個人的身份也有所認可了。
只是呢,相對於後來葉檀的土地武媚娘來說,崔清塵的做事辦法,是陰毒,霸道,而武媚娘則是直接霸道。
來到隨園,是她主動要求的,之前的葉露主要時間都在皇宮裡,做事什麼的都顧忌李承乾的面前,擔心他被人攻擊,所以有的時候,做事是放不開手腳的,而對於她來說,這些事似乎都不是一回事。
人呢,在受過傷之後,做事總是會和別人不一樣,似乎有點陰暗的直接。
而她就是如此。
隨園裡的人一部分是老人,一部分是皇宮李世民的人,還有一部分則是新招募的,雖然人不多,卻不代表就沒有一點點的間隔。
剛剛喝茶之後,外面的天氣就熱起來了,人呢在春天的時候容易犯困,在夏天的時候其實也是如此,但是崔清塵卻沒有如此的態度,而是坐在書房裡開始練字。
一個女人的字一般都會用一個詞彙來形容,那就是婉約。
可是崔清塵的字去似乎帶着鐵畫銀鉤的感覺,如果讓一個懂得書法的人看到的話,肯定會說,這個姑娘內心深處藏着不小的抑鬱,都說字如其人,這句話雖然不是全部,可是不少人還是感覺是真的,一個人的寫字不是什麼時候都是最好的,有的時候卻顯得不好,不是沒有道理的。
崔清塵剛開始的字體走的還是宋徽宗的自創的字體,雖然很有刀斧的感覺,可是到了後面就變成了草書了,速度極快而且帶着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的戾氣,雖然最後還是収筆很慢,卻依舊可以看出來她內心深處的不平和。
“琳琅。”
崔清塵看着自己的字很不滿意,可是她沒有撕掉,而是慢慢等到幹了之後,才折起來,然後對着門口喊道。
一個頭髮長長的,一身普通模樣的女娃站在她身邊,腰上似乎有東西,可是依舊非常的細,眼神帶着一絲冷漠,這人是崔清塵的護衛,也是貼身丫鬟,平時都是跟着她。
聽到她的話之後,就直接走進來,然後取過她手裡的紙張,就出去了,過了一會又回來了,看着她道,“小姐,您要出去?”
“不要叫我小姐,我不是小姐,喊我清塵吧。”
琳琅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雖然已經被人糾正了很多遍了,可是她從來都不打算如此。
“哎,隨你吧,我想要出去走走,這一下子就過去一年多了,我沒有來這裡了,也不知道孃的墳地怎麼樣了。”
崔清塵其實樣子還沒有完全張開,眉毛稍微有點細,有點柳葉眉的味道,可是因爲如此,卻讓她看着比一般人的人要狠一些,只要是眯着眼睛,就非常的細小,讓人不敢直視。
崔清塵帶着琳琅走出了隨園,然後站在大街上,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帶着微微的笑容,就開始逛街了。
女人喜歡逛街都是天性,這個是沒有辦法的事,可是崔清塵和別的女人看的似乎不一樣,她更多是看着這些地方的一些不一樣的地方,或者說是別人根本就不會注意的地方,不少人都是看着這裡的酒樓,青樓以及其他的地方如何如何的,而她則是看着這個地方的人的生活如何。
按理說,長安屬於帝都,肯定是不錯的地方,可是走了不到一條街,她就皺眉了,因爲路上的乞丐還是挺多的,雖然說比起其他的城市要少了不少,可是比起鬆洲的話,那就不夠看了,這裡挺慘的。
雖然這一年多,她都沒有練武,可是力氣卻是不小,同時耐力也不錯,一個人走完了一條街,竟然沒有絲毫的大喘氣,只是臉蛋微微泛紅,顯得可愛異常。
繞過了幾個街頭之後,她們就到了食味軒的那條街了,以前只是個比較偏僻的街道,而食味軒也不過纔是一家普普通通的酒樓而已,可是現在這個酒樓早就擴建了,現在差不多佔據這條街的五分之一,而且和鬆洲的太極樓差不多,這裡的樹木有點多,雖然現在只是早上,可是已經有不少人過來吃飯了。
崔清塵慢慢地走在前面,看着四周的人羣,分析他們的人羣屬性,雖然也有一些粗布麻衣的人買包子,可是這些之中大部分還是一些家奴家僕之類的居多,普通的百姓,根本就是沒有幾個。
有點心事的崔清塵走到櫃檯,看着正在算賬的掌櫃道,“葉黑子。”
聽到嬌滴滴的聲音,葉黑子這個奇怪的掌櫃今年其實也不過才三十五歲,只是人很黑,所以就叫葉黑子,聽到聲音之後,擡頭一看,卻是個嬌滴滴的小娘子,可是自己不認識啊,不由得微微皺眉道,“姑娘是?”
“咣噹。”
崔清塵從懷裡取出一塊竹子做成的小圖案,上面的雕刻的東西可能不是特別的精緻,卻是非常的刺激人的眼球,葉黑子疑惑地低頭一看,臉色微變,然後小心地將那個小竹牌子拿起來遞過去,然後對着身邊的小聲說道,“好好看着,我有事。”
“請這邊。”葉黑子帶着崔清塵上了二樓最裡面的那個房間,然後打開房門,讓她進去之後,又連續打開了三扇門,纔算是停止,而裡面的佈置很像鬆洲葉檀的書房,簡約卻不簡單,非常的讓人喜歡的是就是有一盆竹子的盆栽,正在翠綠翠綠地開着。
等到兩方坐下之後,葉黑子微笑地說道,“不知道上司來這裡所謂何事?”
崔清塵坐在那裡,雖然只是個小姑娘,可是那個做派卻不是一般人可以接受的,她四處看了看道,“我這次來,是奉了之少主的命令,四處看看的。”
“呵呵,按着之前的約定,一般都是三個月查賬一次,姑娘不會是來查賬的吧?”葉黑子笑呵呵地問道,因爲這件事一般是不可能發生的,因爲葉檀對於下面的人的監管不是很嚴厲,雖然之前發生過一次有人貪墨的事,可是後來都改進了,而且這些在外面的人之中,一部分人的家眷都在鬆洲,你到時候跑都跑不了。
“當然不是,那些賬目有什麼好看的,我來這裡只是想看看,各處的產業是否如大家說的那樣子的好。”崔清塵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鬆洲的一切都很順利,可是少主一直都在外面,這樣子下去的話,時間一長可不是好事,但是呢,少主爲了迎娶公主,卻不得不這麼做,我們這些下人至少也得幫他看着一點吧。”
“那是當然,少主才智過人,志向高遠,我們這些人如果不是少主的話,恐怕早就餓死了,至於說之前的那個葉軍那樣的人渣,還是不會有多少個的,畢竟,人還是需要一點骨氣的。”葉黑子口裡的那個葉軍就是之前貪墨的人,他們家一家人的日子都過得不怎麼地,因爲這個傢伙早就在外面找了其他的女人生子了,不過呢,自從發生了貪墨的事之後,他一切都沒有了,最後還被葉家的內衛處死了。
人呢,總是需要一點點的威脅或者說是監督的,否則的話,人性這個東西是最不是東西的東西。
“那就好,對了,最近程家的人,太子府,魏家的人有來提錢嗎?”崔清塵淡淡地點了點頭,她現在什麼都沒有,所以什麼都不在乎,都是一個人如果沒有家產的話,就不會有毅力在這個世界上混着,可是無數的事實告訴我們,如果這個人是人渣的話,那麼就算是你給了他那麼多好東西,對方也不會將你的好心當成一種非常直接的好心了。
“近期沒有,現在這裡的錢全部都是放在鬆洲錢莊的,他們已經不來了,不過……”葉黑子說到這裡有點遲疑,似乎有點擔心到底說不說。
“有什麼問題嗎?”崔清塵忍不住反問道,到底有什麼事是不能說的?
“只是魏家的人卻將大部分的錢都花在了他們家的族學上,雖然和我們沒有關係,可是卻讓人頭疼。”葉黑子的話不是無的放矢。
因爲魏徵家的族學有點奇葩,大部分的人都不是魏家的人,很多家族都是族學,可是人家的族學裡的人都是自己家的人,而魏徵家的卻是一些窮苦人家的孩子,這些孩子有的實話不是爲了讀書,而是爲了吃飽肚子纔去的,而葉黑子之所以覺得不合適就是每次魏家都會將錢全部提走,而其他的人家總是會留一點的,留一點的話,有兩個原因,一個是爲了面子,畢竟這錢是當初葉檀算是半賣半送的,第二呢,也算是一種面子吧,可是他們家倒是好,竟然直接將錢給全部拿走了,雖然都知道魏徵的爲人,不過呢,依舊會有一些人覺得不合適,這屬於我給你面子,你卻將我的臉扔在地上踩上幾腳,你覺得合適嗎?
“他們家的事,少主說了,不管他們,雖然當初就是抱着給他們家一點好處的意思,可是如果以後一直都是如此的話,說不定會出事,但是呢,這個事,我們做不了主,就算了吧。”
崔清塵更加不理解,她從小就沒有受到一點家族裡面這方面的好處,所以,她一點都不會理解魏徵的那種爲了天下什麼事都乾的出來的雄心,比如說,魏徵是李建成的部署,按理說,他主子死了,他就應該一起追隨而去了,可是他卻投到他的主子的敵人這裡來了,你說,這件事是不是很難接受,可是事實上,不管是李建成還是李世民,在他的眼裡都是一樣的,只要是能夠實現自己的抱負,他不在乎這個人是誰。
“其他倒是沒有什麼,只是聽說漢王李元昌似乎最近生不如死。”
葉黑子說起這個話的時候有點幸災樂禍,可能和鬆洲和李承乾有關係的人都是如此,恨不得直接開宴席大肆慶賀,因爲這個傢伙太不是東西了,三番四次地想要插手鬆洲的事都被人給擋回去了,可是沒有想到上天還是公平的,讓這幫人最後倒黴了。
李元昌現在是瘦的皮包骨頭,李淵本來想讓人將他送到宮裡去養着,可是他的叫聲過於慘烈了,不少皇子們都很害怕,甚至於一些嬪妃都覺得不合適,於是又被送了出來,但是呢,人呢,真的是比黃花都要瘦,因爲吃的東西雖然多,可是架不住疼啊,而且不是一次兩次,而是一個月就有兩次,疼的厲害的時候,真的是抓耳撓腮啊,身上的皮肉根本就沒有辦法看了,可是李淵又不是將他弄死,於是,只能將漢王府的大門給封了。
和葉黑子閒聊了幾句之後,崔清塵就離開了這個房間,剛剛要樓的時候,就聽到一個清脆的哭聲。
“爹爹,爹爹,您怎麼了,您怎麼了?”
崔清塵側頭看去,卻發現一個眉毛粗一點的小姑娘,穿着一身水綠色的衣衫,正拉着一個穿着一身絲綢的男子哭喊地問道,而那個男人五十歲左右,臉色煞白,像是犯了急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