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強的格局,卻成了兩虎相爭。
秦少游固然有神策府鼎力支持,可是那位河南府尹,不但地位超然,這洛陽城裡,終究還是要留守一批禁軍,既然有人將他安排在這裡,那麼此人對禁軍的影響,自然非同小可。
以武三思制秦少游……這個思路絕大多數人都沒有預料到。
不過一些人卻不禁暗中稱妙,武三思所代表的,何止是被韋氏所篡奪的皇權,更加因爲他是武家的人,所以更添了幾分不一樣的意味。
不管怎麼說,似乎‘天子’對秦少游已有了戒備。
這便是一個信號。
任何信號都足以產生巨大影響的,至少對於河南府的人來說,比如那些留守在洛陽的官吏,本來也早已想好了,既然眼下天子都走了,朝廷的百官都伴駕去了長安,接下來當家的就是秦大總管,這位殿下從今往後就是洛陽的天,作爲屬官和下官,當然理應俯首帖耳,就算對他心裡有點不以爲然,可是秦大總管一聲令下,誰敢不從?大家都是屬驢的,不需要思考,只需要蒙着眼睛做事總不會錯。
更有一些,比如河南府的參軍、司馬等屬官,也早就打定了主意,只要新官上任,就少不得要準備好巴結住秦大總管這棵大樹,這是歷來的規矩,誰在其位,誰就是天皇老子。
可是現在卻是不同了,因爲如今多了一個武三思,卻讓絕大多數改換門庭之人一下子猶豫起來。
這光景一看便知啊,武三思的背後是韋氏,韋氏握着的就是皇權,如今洛陽有二虎,跟了秦少游,就可能要得罪樑王殿下,更可能得罪朝廷,秦大總管就算真是天。難道比朝廷還厲害嗎?
從前的時候,大家以爲自己沒有選擇,所以自然而然,也就存着俯首帖耳的心思。而如今,卻多了一個選擇,更要命的是,若是選錯了,即便不會招致殺身之禍。卻也可能影響到自己的前途,那麼此時此刻,應當如何呢?
有人還在觀望風向,更多的人開始與樑王殿下打交道了。
洛陽的官,深知皇權的可怖之處,武三思能給的東西,秦少游不能給,跟了秦少游,一輩子也只好侷限於這河南府,而且瞧着朝廷制衡他的樣子。可能將來,會像打擊叛賊一樣的將他和他的黨羽打擊乾淨,自己賣身投靠,極有可能也成爲亂黨。可是武三思這兒,前程更遠大,若是運氣好,說不準有武三思運作,一旦離了河南府,將來更加大有可爲,更何況。武三思這兒更穩當,這是大唐朝,大唐朝,有什麼比天子更牢靠的呢?
一時之間。剛剛被‘貶官’的武三思卻是門庭若市,拜謁的人不知凡幾。
這種風潮,很快感染開來,武三思可謂是水漲船高。
而相比於神策府的清冷,更加堅定了不少人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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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辰的工作,就是將武三思打交道的人統統記錄下來。只是越是記錄,他便越是心驚。
多事之秋啊。
殿下固然成了河南府大總管,可是瞧這樣子,韋家下了一步妙棋。
武三思這個人,或許沒什麼本事,可是他卻是一杆旗幟,將這麼一杆旗幟留在了洛陽,既向洛陽的官吏暗示了朝廷的立場,同時也借武三思超然的地位來團結所有非秦式的力量來制衡殿下。
洛陽城的文武官員,只是短短几天,武三思就見了四十多個,幾乎上各處重要的治所主官,該去的也都去了。
當然,也有一些關東士族出身的沒有去,不過這不影響大局。
這就意味着,表面上殿下得了河南府,而實際上,他的影響力怕也只侷限於弘農郡,因爲要治理任何一處地方,得不到下官們的擁護是斷無可能的,偏偏這些人,又都是朝廷命官,想要撤換,怕也不易,武三思不需有任何動作,便自然而然的盤踞在了洛陽,足以與秦少游分庭抗禮。
上官辰對此,並沒有太多的感情波動,他是個很懶散的人,一個懶散的人所秉持的,永遠都是在其位謀其政,自己只需要打探消息即可,其他的,該是姓秦的去頭疼纔是。
上官辰的密探近來忙碌的很,晝伏夜出,遍佈在洛陽,通過無數個樁點,無數個眼線,不斷的將消息匯攏在朱樓,而這朱樓,依然還是通宵達旦,笙簫陣陣,宛如夢境。
夜裡的時候,上官辰在跟幾個即將遠行去長安的朋友送別,酒過正酣,卻有人小心翼翼的湊到身邊,低聲耳語幾句,上官辰不敢怠慢,告了一聲饒,便起身到了宴堂一旁的小廳裡,他心急火燎的道:“殿下有何密令?”
殿下傳來密令,這是很不簡單的事,因爲上官辰清楚,那位殿下和自己一樣都是懶人,平時該管的事固然會管,可是撒手不管的事卻絕對是丟給別人去做,一般情況,朱樓這裡會得到神策府的命令,可是以秦少游私人名義傳達的密令卻是頭一遭。
當得知有密令的時候,上官辰就立即清楚,這必定是一件極爲重要的事,絕對怠慢不得,他就是靠這個混飯吃的,當然不敢違抗命令,最後砸了自己的飯碗,所以忙不迭的接過了早已侯在這裡多時的一個武士的手令,就忙不迭的展開,將油燈移近,聚精會神的看了一眼那一行蠅頭小子。
看過之後,自然是將紙張放在了燈火上引燃,使其燒成了灰燼。
上官辰就這麼站在這裡,消化着剛剛得來的消息,而後臉色平靜,吩咐道:“去請狄兄來,就說明日正午,還請他不嫌,來舍下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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