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韋后確實沒有勃然大怒,事實上,該發的怒她早已發過了,現在當着自己的父親,她只是神色淡然,非常平靜的看了韋玄貞一眼,而後慢悠悠的道:“秦少游什麼時候到洛陽?”
韋玄貞道:“據說已經押着人,抵達了孟津,擇日就要到,娘娘……”
韋后擺擺手,突然道:“這是一道難題,天下人都看着我們韋家呢,父親,你說這件事,應當怎麼辦呢?”
韋玄貞皺眉,他深深的看了韋后一眼,道:“此事確實棘手,臣以爲,此事根本就無法兩全,所以兩相其害取其輕,終究……我們是關中啊。←,”
“這麼說……”武則天眯起眼,道:“若是神策府和關東人不服呢?”
韋玄貞猶豫了:“聽說,崔詧也來了洛陽?”
“是,他的病好了。”
韋后只是冷笑:“他是來看笑話的吧,看來今次,還真是因緣際會啊。不過……崔詧想看笑話,卻是休想,崔家這些年,得了那武則天不少恩惠,他呀,現在雖然總是表忠心,可是誰人不知,他是大周的舊臣……”韋后本想在罵幾句,卻又覺得於事無補,索性住口,轉而道:“也罷,此次,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不過爲了以防萬一,依着我看,洛陽城要加一些戒備纔好……?”
自己的女兒,韋玄貞是知道的,她從嫁給了李顯開始,就從來沒有過任何的安全感,這些年來,以至於對任何事,都抱有戒心,韋玄貞道:“是。是……”
韋后閉上眼睛,道:“秦少游非要治罪不可,可是爲了避免反彈,就必須暫時堵住一些人的攸攸之口,所以,此番要會審。陛下和本宮都要參加,五品以上的大臣也都要參加,當然,不能給那秦少游任何脫罪的機會,所以此案,得由韋弘敏,韋安石,韋待價三人來審,總而言之。一定要把秦少游釘死,至於如何論罪,本宮得來唱紅臉,自有陛下來唱白臉,最好能剝了他的官職,眼下最擔心的還是神策軍的反彈,可是秦少游敢謀反嗎?爲了以防萬一,就必須調動各路禁軍了。幸好,這天下的兵馬。大多都握在我中關中人手裡,他不敢反,除非是殺他的頭。”
韋后顯然下定了決心,變得嚴厲起來,事到如今,連自己這個沒用的爹都知道。今日韋家已經沒有選擇,只能兩相其害選其輕,既然如此,那麼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徹底將秦少游一擼到底。讓他去做個逍遙郡王。
想定之後,韋后豁然而起,道:“這一次,就趁着此次機會,徹底收服關中人心吧。”
韋玄貞眼皮子跳了一下,韋后選擇了三個人來主持這一次的欽審,而這三個人,都出自韋氏,一個宰相,另外二人,其中韋待價剛剛解任了涼州都督,朝廷另有重任,算是個文武雙全的封疆大吏,而另外一個韋安石,乃是門下侍郎,算是副宰相。
自從李顯登基之後,韋氏四處安插自己的親信,而這三人,都是韋家如今在洛陽的中堅力量,韋氏這是打算壓上所有的賭注,來表明自己的立場,並且藉機收服整個關中人的人心了。
誰得了關中人心,誰就可以得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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押解了那尉遲循毓的秦少游,到了孟津,就不急着動身了。
而事實上,此番回來,秦少游風光的很,幾乎所有的議員和神策城裡稍有頭臉的人物,也盡都跑來迎接,碼頭上,可謂上人山人海,其中絕大多數都是自發來的,以王據和楊炯爲首的人,一見到秦少游落腳到了棧橋,便幾乎帶着人搶先幾步上前,緊接着說了許多辛苦之類的話。
秦少游有些疲倦,便在安排之下,直接上了車,回去府邸,緊接着,就是王據和楊炯二人拜見,楊炯現在欠了秦少游一個很大的人情,士族有士族不好的地方,正是以爲太光鮮太出衆,所以任何事,都被無數人眼睛看着,現下全天下人都知道,是這位弘農郡王殿下冒着天大的風險,爲楊家出氣,楊家若是連基本的感激都沒有,就當真是豬狗不如了。
所以楊炯雖然知道,秦少游此舉頗有些賣好的嫌疑,可是現在秦少游在弘農內外幾乎是被人交口稱讚,自己當然要表示一些謝意。
秦少游道:“不必稱謝,大家本就是自己人,不分彼此,這是本王應當做的是,令侄如今通過精心調養和照料,如今已經恢復了大半,再靜養一些時日,也就能痊癒。楊公,不知這議事堂如何了?”
楊炯似乎並不急於談論議事堂的事,而是含笑道:“殿下,老夫有一件事,倒是需要稟告一二,這幾日,會有一些老夫的朋友前來拜訪。”
“朋友?”秦少游愕然一下。
楊炯含笑道:“這些朋友,雖然不是弘農人,卻大多出自關東,他們也是久慕殿下道清名,這才希望老夫引薦,殿下若是有閒,何不約定一個時日,見一見呢?”
一旁的王據面帶微笑,也跟着點頭,甚至朝秦少游眨了眨眼睛。
秦少游恍然大悟,楊炯的朋友,當然不會是普通人,方纔楊炯的口氣也證明了這一點,他並沒有說,殿下是見還是不見這些人,而是說,殿下打算什麼時候見,這顯然與謹慎的楊炯格格不入,楊炯絕不會如此的失禮,也就是說,在楊炯看來,這些人,秦少游說非見不可的。
而非見不可的人,秦少游當然也就知道是誰了,無非就是關東姓裴姓鄭的一些人,這幾家,都出自關東四姓,都是一等一,可以與七家五姓可以比肩的士族,自從秦少游開始與弘農士族走近之後,其它的關東士族卻對秦少游表現的若即若離,而如今,似乎這些人已經有所打算了。
他們的打算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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