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章 月盈則食

一個小小的月俸,就幫助韓藝完成了兩個小目標。

其一,爲整個市場增加了上千的客戶,發錢給官員,官員就得上市場買東西,這可是封建社會的消費主力,肯定能夠刺激經濟的。

其二,解放部分官營工匠,爲私營的發展做好鋪墊。

而之所以這麼容易就通過了,主要就是因爲官員也想要錢,大家有着共同的利益,這就是水到渠成之事。

另外,這個商品經濟也是朝中官員的未知領域,大家也不清楚韓藝這麼做的目的是爲什麼?反正他們沒有虧就行了。

散朝之後,閻立本的屁顛屁顛的就跑到韓藝面前,非常恭敬,畢竟是師父來的。

韓藝心虛呀,拱拱手道:“閻尚書有禮。”

“豈敢,豈敢!”

閻立本回了一禮,道:“不知這月二十那日韓侍郎可有空?”

韓藝道:“怎麼?”

閻立本道:“是這樣的,我們工部根據韓侍郎教的方法,已經建立起一個大船塢,在那日我們工部會首次用韓侍郎教於的辦法,讓兩艘大船下水,若是韓侍郎有空的話,希望能來指點一下。”

“是嗎?”

韓藝大喜,他這麼大的作坊,長安、洛陽都不一定消化的了,肯定得往外面運,這船是最好的交通工具,道:“這我可一定得去看看。”

閻立本又呵呵笑了起來。

這老頭笑的聽奸詐的啊!韓藝有些慎得慌,道:“閻尚書有話不妨直說。”

閻立本道:“是這樣的,不知韓侍郎何時教我畫那種畫。”

對呀!我可是他師父,都說不拜師了,這下弄得我都不能解決了!韓藝微一沉吟道:“這樣吧,等到去船塢那日,就順便帶一些資料給你。”

閻立本激動不已,拱手道:“那真是多謝韓侍郎了。”

韓藝訕訕道:“應該的,應該的。”

閻立本又道:“要不,韓侍郎現在就與我說道說道的。”

“啊?”

韓藝鬱悶了,我不過就是一句客套話,你還真是得寸進尺。

但是沒有辦法,讓閻立本給逮住了,不給點好處,就想脫身,哪有這麼便宜的事。韓藝只好跟他講講工程圖的一些基本知識,但還別說,人家閻立本可是工程世家出身,在歷史上都是大名鼎鼎的,韓藝稍微點撥幾句,他立刻就明白過來。

殊不知周邊他們聊得正歡時,周邊射來無數道複雜的目光,他們一方面鄙視閻立本,韓藝可是我們的大仇人呀,你怎麼能跟他走一塊了,但另一方面,他們漸漸明白韓藝這個戶部侍郎實在是權力太大了,直接關乎着他們的收入,今日韓藝可以讓魚肉變錢,他日也可以讓錢變大便,這是一個道理,他們非常羨慕閻立本的臉皮之厚,如果可以的話,他們也想過去跟韓藝交談幾句,事已至此,鬥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

......

“這錢的吸引力真是大啊!李侍郎,你看宋國公邊上,呵呵,這些大臣拉不下臉去跟韓藝言和,只能從蘭陵蕭氏這邊着手。”

王德儉見蕭銳、蕭鉅身邊滿是人,一羣人談笑風生,要知道一個月前,蘭陵蕭氏可是衆矢之的呀。

李義府微微皺眉,他原本以爲韓藝已經觸犯了衆怒,哪怕得到李治的寵信,但在朝中肯定會處處受制,可是沒有想到,情況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得到了好轉,但是他也沒有辦法,畢竟李治和武媚娘都非常信任韓藝,帶着一絲嫉妒道:“我不妨礙他,他也別來妨礙我。”

這話說得忒也牽強了,明明就是妨礙不了,因爲大家都是皇帝和皇后的人,如果是各爲其主,那權力之間的博弈了。

因此李義府一直都認爲,不是自己不如韓藝,而是李治太寵信韓藝了,另外,高履行又在邊上推波助瀾,導致韓藝如今權力反而要大於他,正所謂細思極恐,李義府覺得自己也得想個辦法增加手中的權力。

......

蕭府。

“寫完了!”

蕭無衣將一份奏章,遞給躺在臥榻上端着酒杯的韓藝,道:“你看看行不。”

韓藝伸出手來,卻不去拿奏章,而是拉住蕭無衣的手,將她拉入懷裡,在她臉上親吻了一下,道:“不用看了,你寫得,我很放心。”心想,我這文采,還有什麼資格去評價別人。

這份奏章就是關於月俸改革的事,因爲這是涉及到朝廷制度的,要改的話,必須經過三省起草、審覈、執行,得第一份詳細的奏章上去,韓藝一來不會寫,沒有那文采,二來字也寫不好,只能拜託蕭無衣來寫。

蕭無衣半推半就的躺在他懷裡,白了他一眼,道:“你還好意思說,堂堂戶部侍郎,連奏章都不會寫。”

韓藝嘻嘻笑道:“這叫做缺陷美,如果我還會寫奏章,那我就是完美的了。”說到這裡,他忽然想起什麼似得,道:“對了,你還得再幫我寫一份奏章。”

“還有什麼?”

“我要推薦鄭善行進入戶部。”

“真的呀!”

蕭無衣眼中一亮。

韓藝納悶道:“你這麼激動幹什麼?”

蕭無衣得意洋洋道:“因爲這是我一早就幫你規劃好的,你可別不承認。”

韓藝眨了眨眼,哪裡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笑呵呵道:“是是是,若沒有你這爲賢內助,我不知道得走多少冤枉路。”

“那是!”蕭無衣知道自己其實並不賢惠,但凡妻子需要做的,她都不會做,她得從另一方面來展現自己的賢惠,比如寫奏章,又比如幫韓藝出謀劃策,道:“可是鄭善行答應了你麼?”

韓藝點點頭,道:“他這個人,不適合當一名職業的官員,只能兼職,獨當一面的宰相,他是肯定幹不了的,因爲當了宰相就必須面對政治敵人,這是他所不擅長的。”

蕭無衣眼眸一轉,道:“那崔小鬼呢?”

“他是很聰明,辦事能力也強,可是能否與我合得來,那還得看他的政治主張,他跟鄭善行不一樣,鄭善行的政治主張就是跟他的性格一樣,凡事得以百姓爲先,崔戢刃目前還只是一個小官,看不出什麼來。”說道崔戢刃,韓藝突然想起另一個人來,道:“對了,你可知道崔戢刃他爹現在在哪裡麼?”

蕭無衣一愣,點點頭道:“知道啊!你問他作甚?”

韓藝道:“我想請他幫個忙。”

“什麼忙?”

“這個一言難盡。”

蕭無衣面露爲難之色,道:“我與崔三叔的關係雖然不錯,但是你跟崔家的關係這麼差,我也幫不了你。”

韓藝道:“去問問吧,不成也沒有關係,就是多走了一些路。”

他找崔平仲當然是關乎拼音的事,這是韓藝非常看重的,在韓藝看來,教育是根本,沒有教育什麼都別談,但是拼音的話,必須要去這方面的天才請教,一般人玩不轉的,他也一樣,只會抄襲,你要改變,他完全不會。

......

大興善寺。

“師父,不好了,不好了。”

這慧澤還未從金行一事中振作起來,又聽到這熟悉的聲音,不禁惱羞成怒,自己的徒兒何時養成這習慣了,沉眉喝道:“修明,師父與你說過多少遍了,這佛門乃清淨之地,你這莽莽撞撞的性格何時才能改,倘若再犯,我便讓你去守菜園。”

修明喘着氣道:“師父,那---那韓藝來了。”

“什麼?”

慧澤的音量陡然增高,真可謂是談韓色變。

這個混世魔王怎地又來了。

慧澤如臨大敵,趕緊叫上兩弟子,欲出門相迎,這必須得裝孫子。

可是還未走到門前,又有一個子弟跑了過來,告訴慧澤,韓藝去到後院,崔平仲的小院。

慧澤大鬆一口氣,原來不是來找我的。

韓藝完全不知,他都忽略了大興善寺,區區禿驢,有何懼哉。跟着蕭無衣,提着兩罈子美酒,來到崔平仲的小院門前。

蕭無衣道:“三叔,你在屋麼?”

“是無衣來了。”

聽得呀的一聲開門聲,只見崔平仲從屋內走出來,造型依舊,小龍女打扮,不扎不束,奔放灑脫。他一見到韓藝,先是一愣,隨即拱手一禮道:“在下崔平仲,見過韓侍郎。”

韓藝雙目一睜,有些措手不及。

蕭無衣急道:“三叔,你這是做什麼,韓藝可是你的晚輩,該當他向你行禮纔是。”

崔平仲道:“但他是三品大員,我一介草民,該我向他行禮。”

韓藝這才反應過來,拱手回禮道:“不敢,不敢。這晚輩真是受之不起。”

蕭無衣困惑道:“三叔,你怎麼一下變得這麼懂禮數了,以前你見到那些大官,爲了不行着繁文縟節,都繞道走,寧可避而不見。”

崔平仲苦笑道:“你這都找上門了,我這不是避無可避嗎。”說着,他手一引,道:“請進。”

“多謝!”

韓藝訕訕一笑,心想,這傢伙還真是一個怪人,與蕭無衣入得屋內。

坐下之後,崔平仲就道:“韓侍郎百忙之際,抽空登門造訪,定是有事找我幫忙,若是我能幫的,定當竭盡全力,所以韓侍郎但說無妨。”

忒也直接了!

韓藝微微看了眼蕭無衣。

蕭無衣都傻了,她還準備了一肚子的遊說之詞了。

既然崔平仲恁地爽快,韓藝還有什麼可說的,寒暄都免了,道:“崔先生說得不錯,晚輩的確有事相求。”說着,他拿出自己帶來有關拼音的資料,跟崔平仲講解了一番。

崔平仲聽得雙目綻放着光彩,拿着那些資料,目光來回掃動着,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韓藝和蕭無衣互望一眼。

蕭無衣帶着一絲懼意道:“三叔,你還好吧!”

崔平仲激動道:“妙!妙!此法甚妙啊!”

蕭無衣困惑道:“不知妙在何處?”

崔平仲道:“世上的漢字有數千之多,若身在富貴家庭,耳濡目染,學來便也輕鬆,可是窮人子弟,家中無識字之人,想要記住這麼多字,那是非常困難之事,因此貧窮子弟哪怕有機會學習,也趕不上貴族子弟,可是這裡纔多少個---。”

韓藝忙道:“字母!”

“不錯,字母,才二三十個,如果此法普及之後,那麼將來文字上面都用字母註釋,那麼人人都能看得懂了。”

“崔先生真乃高人。”

韓藝道:“我弄這拼音便是這個目的。”

崔平仲擺擺手道:“我只是理解之人,而你是創造之人,你纔是真正的智者。”

我有這本事也就不會去當騙子了。韓藝呵呵道:“崔先生過獎了,我之所以能夠想出這些,只因我是窮人,若我出身貴族,怕是也無法想到。”

蕭無衣好奇道:“三叔,你可是貴族出身,難道就不怕此法普及之後,貧窮子弟趕超你們貴族子弟麼?”

崔平仲呵呵笑道:“這日中則昃,月盈則食,此乃天道,非人可以阻止的,我不過是順應天道罷了。”

這話說得非常巧妙,士庶之爭,他來一句順應天道,你奈他何。

韓藝聞言,暗想,此人果真不簡單。

貴族走下坡路,已經是大趨勢,不可逆轉的,聰明的人不會逆天而行,只會順勢而爲,重新定義自己,只有那些迂腐的人才總是盯着那一點點利益,死都不肯放手,那你就去死啊。

崔平仲又向韓藝道:“此事我一定竭盡全力幫你弄好的。”

韓藝見他信心滿滿,心中大喜過望,急忙道:“多謝崔先生。”

崔平仲開心道:“是我該謝謝你,要不是你,我也看不到這麼有趣的東西。”

蕭無衣眼眸一轉,一手握拳撐着下巴,輕輕哼道:“三叔,相比起我夫君在朝中做的事,這又算得了甚麼!”

崔平仲瞧了眼蕭無衣,點頭笑道:“那是,那是。”

蕭無衣聞言,當即面色一沉,這人太不上道了。

韓藝知道蕭無衣的一番好意,而且他倒也想聽聽崔平仲的見解,根據元鷲的那一番話,這人的確是一個天才,道:“素問崔先生才華驚人,晚輩也想向崔先生請教一二。”

崔平仲擺擺手道:“我遠不如你,你做得已經非常好了,不需要人指點。”

蕭無衣哼道:“三叔真是小氣,要是崔戢刃問你,你恐怕就不會這麼說了。”

崔平仲直接道:“那是當然,戢刃是我的兒子,自然不一樣。”

這一句話堵得蕭無衣張着嘴,卻不知該如何說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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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小閒人這本書,過去一年,小藝哥其實都是在積累,在鋪墊,在爲很多方面做着準備,新的一年就要開始厚積薄發了,因爲小藝哥終於掌握了實權,大動作會一波接一波,根本停不下來,但是情節也變得非常複雜,因爲小藝哥還是吃三家飯,身邊太多的潛在威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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