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藝此話非常坦率,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就是中立。
他只選擇跟贏家合作,那麼也就說得先分出勝負再說,在未分出勝負前,我不會選邊站的。
然而,這一句話也點醒了盧承慶他們。
既然這兩邊都有道理,同時,兩邊也都有弊端,現在參與進去,只會令朝堂進一步分裂,毫無益處,等到他們分出勝負之後,我們再齊心合力,在勝者一方的基礎上,做出努力,去其糟粕,取其精華,這纔有意義。
至於說平息這一場爭鬥,他們幾個根本無能爲力,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誰能阻止的了。
......
......
長安。
太尉府。
“太尉,剛剛從洛陽傳來消息,陛下已經啓程回長安了。”唐臨帶着一絲激動道。
長孫無忌卻還是那一副古井不波的聲色,問道:“韓藝他們可有跟着陛下一塊回?”
唐臨點點頭道:“隨行的大臣都回來了。”
長孫無忌道:“那漕運之事是由誰在負責?”
唐臨道:“這我可不清楚了,不過好像鄭善行還留在洛陽的。”
長孫無忌稍稍點頭,道:“以老夫對韓藝的瞭解,他不見得願意摻合此事,如果讓他選擇的話,他多半會選擇留在洛陽處理漕運一事,等到這一場風波過去之後,再回常來的。如此看來陛下也是急於處理此事,故此,才讓隨行大臣都回長安來。”
唐臨問道:“不知太尉以爲陛下會站在誰那邊?”
長孫無忌沉思少許,搖頭道:“這老夫也不清楚。對了,如今朝中是什麼情況?”
唐臨道:“此事到如今這地步,杜正倫與李義府也沒有藏着掖着,他們二人回到長安之後,一直都在四處活動,李義府雖然在近兩年,提拔了不少人上來,可是那些人才剛剛提拔上來,位居要職的還是比較少,如果再過幾年的話,只怕杜正倫就不是對手了,這也是爲何杜正倫要急於解決此事。
相比起來,杜正倫畢竟在朝中數十年,而且出身名門,支持他的人也是不少,若是不算盧承慶、許圉師、韓藝這些樞要大臣的話,兩邊可算是勢均力敵。關鍵就在於其餘得那些五品以上的大臣,可奇怪的是,這些人當中,沒有幾個明確表態支持誰。”
長孫無忌道:“此事非常微妙,不僅僅是士庶之爭,杜正倫若勝,必將會進一步精簡官吏,這同樣也會傷及到士族的利益,李義府若勝,必將會有更多人入得朝中,這同樣也會傷及到寒門官員的利益,結果究竟如何,只怕要到朝會那天才能夠見分曉。既然如此,我們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一切等朝會結束再說。”
唐臨道:“太尉,這可是對付李義府的一個大好機會,而且,從長遠來看,李義府這麼做,明顯對於我們關中貴族不利,我們若是偏向杜正倫的話,局勢將會對李義府非常不利。”
長孫無忌道:“可你也不要忘記,這李義府後面還有一個皇后在,以前李義府屢屢能夠化險爲夷,你敢說跟皇后一點關係都沒有嗎?她未出手前,我們最好還是按兵不動,此事講究的不是先發制人,而是後發制人。總之,你記住了,切不可輕舉妄動,其實這事能夠走到今日這一步,我們已經佔得了很大的便宜,可稍有不慎,就會得不償失。”
唐臨仍有不甘,瞧了眼長孫無忌,稍稍點了下頭,道:“我明白了。”
如今長安的正陷入一個非常怪異的氛圍當中,有些時候,給人一種暗流涌動的感覺,李義府他們四處活動着,擺明就是決戰。但是有些時候,又給人一種平靜的感覺,因爲許多大臣還是照常上班,彷彿什麼事都不會發生,甚至於都不再談論這雜色入流之事。
總之,令人非常不安。
沒有預計這事會怎麼發展下去,因爲兩邊勢均力敵,兩邊都各有道理,而其餘人彷彿都置身事外。
這還得等到李治回來,才能夠見分曉。
好在李治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他們不需要等待許久。
其實李治心裡也料到長安是一個什麼情況,他必須得趕緊回長安,解決此事。
.......
傍晚時分,西邊一片火紅的晚霞,絢麗奪目。
只見婦聯局內走出幾名貌美少婦來。
“無衣姐,你現在一定挺開心吧?”
“開心甚麼?”
“你休要瞞我們,我們今兒下午已經收到消息,陛下明日將會到達長安,韓尚書可是跟着陛下一塊回來的。”
“無衣姐,你可別說你一點也不想韓尚書。”
“唉....我倒也想思念夫君,可是你們幾個整日只顧着兒女私情,什麼事都得我來想,我來做,我哪裡有工夫去想。”
“呃...無衣姐,我突然想起家裡有點事,我先回去了。”
“婉秋姐,等等我,我今兒沒有乘馬車出來。”
.......
“這幾個妮子!”
蕭無衣望着她們倉皇逃竄的背影,無奈的搖搖頭。
如今婦聯局已經失去了新鮮感,而且也日益完善,許多情況只需要照章辦事,那麼必定會出現懈怠的情況,她們是否能夠持之以恆,是否還能一如既往,這一切都是未知數。
蕭無衣忽然擡頭望着西北那一片火紅的晚霞,目光中透着濃濃的思念之情。
停駐片刻,蕭無衣收回目光來,往自己的馬車走去。
那車伕急忙下得馬車,將木梯放下,這木梯的發明者乃是韓藝,但卻是在宇文修彌手裡發揚光大的,如今有馬車的人家都配上了這種木梯。
蕭無衣上得馬車,一掀門簾,不禁“啊”得一聲。
“嗨!大美女!”
只見裡面坐着一個嬉皮笑臉的男子。
不是韓藝是誰!
“你---你怎麼?”
“驚不驚喜呀?”
韓藝笑嘻嘻道。
蕭無衣回過神來,眼中滿是驚喜之色,卻又白了他一眼,輕輕哼道:“驚喜倒是沒有,驚嚇可是不少。”說着,她忽然餘光往後一瞥,“慶叔,你竟敢夥同他人來欺瞞我,我扣你工錢。”
“多謝郡主,多謝郡主。”
那車伕卻是連連向蕭無衣道謝。
談錢?
談錢怕傷你自尊呀,誰人不知小藝哥乃是大唐第一富商,你扣我一個月工錢,小藝哥揮揮手,這一年的工錢就到手了。
“你---!”
蕭無衣氣得一跺腳,鑽入馬車內。
可這一入馬車,韓藝就將她拉到懷裡來,笑吟吟道:“想不想我?”
蕭無衣躺在韓藝懷裡,嘴角一撇,道:“我就你一位夫君,不想你又能想誰,應該我是問你,有沒有想我纔是,畢竟你可還有二位紅顏知己。”
汗!她還是一點沒有變啊!總是要在浪漫的氣氛中,製造一點點尷尬。韓藝一本正經道:“我要不想你的話,怎麼可能拋下陛下、小胖他們,悄悄趕回長安,給你一個驚喜。”
蕭無衣美目閃閃道:“真的?”
韓藝點點頭,又略帶遺憾嘆道:“可惜只給你帶來驚嚇,這真是一次失敗的計劃。”
蕭無衣抿了抿脣,但嘴角還是偷偷拋出一絲開心的笑意,又道:“驚喜還是有那麼一點的。”
韓藝瞧她躺在自己懷裡,眉目含羞,與平時的女王姿態相比,有着別樣的風情,情不自禁的在她的嘴脣上親吻了一下,又緊緊將她摟在懷裡。
蕭無衣也是主動的往他懷裡擠了擠,眼角泛着絲絲淚光。
夫妻二人久別重逢,緊緊依偎在一起,耳邊軟語自是不可少的,只恨時間過得太快,都還未敘盡那相思之情,便已經到了蕭府門口。
“就到了呀!”
蕭無衣不禁透出一絲鬱悶,她還想在韓藝懷裡多躺一會兒的。
韓藝笑嘻嘻道:“夫人切莫鬱悶,不還有一晚的時間麼!”說着,他眨了眨眼。
蕭無衣俏臉頓時紅得通透,呸了一聲,急急從韓藝懷裡站起身來,稍微整理了一下,給了韓藝一個嫵媚的白眼,然後出得馬車,韓藝也趕緊跟了出去,這一下車,便牽着蕭無衣的手,往裡面走去。
入得府內,便看到蕭銳坐在庭院中,一邊看着西邊的雲霞,一邊品着香茗,這纔是在品味人生,品味這天地間得每一個變化,可是這也是奮鬥之後的報酬,韓藝顯然還沒有這個資格。
“爹!女兒回來了。”
“哦--咦?賢婿回來了!”
蕭銳轉過頭來,見到韓藝,不禁十分驚喜。
韓藝急忙走過去,恭敬的行得一禮。
蕭銳詫異道:“賢婿,陛下不是要明日纔回宮麼,你怎麼就---!”
韓藝嘿嘿道:“我這不是想老丈人了,故此就先一步回來了。”
蕭無衣聽得“噗嗤”一聲,隨即又趕緊抿住脣。
蕭銳愣了愣,隨即好氣好笑道:“好小子,竟敢戲弄老夫。”
韓藝嘿嘿道:“老丈人,小婿哪有這個膽子,句句都乃肺腑之言。”
乍聽得“呀”的一聲,又聞一個婦人聲音,“小鬧兒,你快看,是誰回來呢?”
三人偏頭一看,只見二嬸抱着一個小娃走了過來。這小孩真是一天一個樣,這才幾月未見,韓玄牝就長高了許多,一對機靈的眸子,閃閃發亮,小臉粉嘟嘟的,很是可愛。
“娘!”
只聽得一聲稚嫩且又洪亮的聲音。
韓藝聽得又驚又喜,“我兒子什麼時候知道說話呢?”
蕭無衣得意得眨了眨眼,快步朝着韓玄牝走去。
豈有此理!韓藝突然發足跑到蕭無衣前面,朝着韓玄牝伸出雙手,激動不已道:“乖兒子,快叫爹。”
韓玄牝都沒有看他一眼,這身子就往蕭無衣那邊倒去,嘴裡還含糊不清的喊道:“娘。”
“哎!”
蕭無衣得意得直笑,將韓玄牝從二嬸手中抱了過來。
韓藝一臉尷尬的收回雙手來,又是鬱悶的朝着蕭無衣道:“夫人,你也太不講理了,我剛回來,你讓我先抱抱啊!”
蕭無衣笑道:“你抱啊!我沒說不讓你抱啊!”
韓藝又伸出手來,道:“兒子,快到爹這裡來。”
韓玄牝卻是緊摟着蕭無衣的玉頸,不肯鬆手。
蕭無衣得意咯咯一笑,在韓玄牝臉上親了一下,道:“乖兒子,真給你娘漲臉。”
韓藝只覺這話怪怪的,道:“你此話是何意思?”
蕭無衣得意洋洋道:“今日咱們勝負已分,我這個做孃的很明顯就比你這個當爹得要好得多。唉...虧我當日還害怕自己育兒的手段比你差,如今看來,當時還真是庸人自擾,你根本就不是對手。”
“你---!”韓藝瞧她一臉囂張、得意的神色,氣得話都不出口了,因爲在這方面,二人確實都有比較之心,看誰能夠做得更好。
“咳咳咳!”
蕭銳突然走了過來,道:“無衣,這相夫教子本就是女人分內之事,賢婿在外忙於公務,你有甚麼好得意的。”
真是公道自在丈人心啊!
韓藝聽得心裡感動的無以復加,老丈人,我真是愛死你了。
蕭無衣鬱悶道:“爹,你怎麼總是幫他說話。”
蕭銳怒睜雙目道:“難道爲父說錯呢?”
“沒有!”
蕭無衣頓時焉了。
韓玄牝突然奶聲奶氣,含糊不清的喊道:“爺---爺---!”
蕭銳頓時臉色一變,笑呵呵道:“哎哎哎,乖孫子。”伸出手來,摸了摸韓玄牝的小臉蛋。
韓藝聽得很不是滋味呀,又會喊娘,又會喊爺爺,偏偏就不會喊爹,這太欺負人了,悄悄的向二嬸問道:“二嬸,玄牝不會喊爹麼?”
二嬸道:“我本想教的,可是無衣說等你回來,由你親自教。”
韓藝聽罷,立刻指向蕭無衣道:“夫人,這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蕭無衣眼神亂瞟,道:“什麼故意的,我不知道你在亂說什麼。”
“你勝之不武。”
“什麼勝之不武,我也是自己教的。”
“你---!”
韓藝道:“行,我今日認栽了,你給我一個月時間,看兒子到時親誰。”
蕭無衣卻是一臉委屈的看着蕭銳,“爹,你聽見了,是夫君他主動要跟我比的。”眼神卻是非常囂張。
蕭銳咳了兩聲,道:“你們夫婦的事,老夫可不想管。”他也不明白,這有什麼好爭的,各司其職唄。卻不知當初在揚州的時候,韓藝在妻子這個身份上,是將蕭無衣打擊的體無完膚,甚至於懷疑自己的人生,故此蕭無衣勢要在母親的身份上扳回一城來,狠狠得打擊韓藝一番,叫你當初說我這也不會,那也不會。
不管?不管你方纔還那麼說,真是偏心。蕭無衣心裡嘀咕着,但心裡還是開心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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