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藝是真的真的非常生氣,不是爲了裝逼,不然的話,他也不會用自己的腳去踢桌子,這疼的可是自己啊!
要知道此次出征的軍費,目前爲止,都還只是一筆筆賬,還沒有買單的,等於是在借錢來打仗,而且這一筆錢,數目可是不小。
欠這麼多錢,韓藝身上的壓力能不大麼。
這得拿俘虜去還錢,你將俘虜都給殺光了,這錢拿命去還呀。
兩三萬倭人,而且是倭國的精英,就這麼一把火都給活活燒死了,是一個不留,給個折中價,平均一人值五貫,這就是十多萬貫,如今的糧食才十文錢一斗,這等於燒了多少糧食。
韓藝能不生氣麼,能不罵娘麼。
他當日就寫信過去,狠狠的批判了一番獨孤無月,你好歹也讀過聖賢書的,怎麼能如此之殘忍,咱們泱泱大國,要以仁義爲懷,要有高逼格,不能濫殺無辜,給周邊國家造成不好的印象,又告訴蘇定方他們,這能不殺,儘量別殺,除非你們自己籌錢買單。
但是韓藝的憤怒,並不能夠阻止獨孤無月揚名立萬。
這一戰唐軍水師幾乎是無損全殲倭軍主力,獨孤無月猶如真神一般的存在,劉仁願他們都不敢相信,沒有想到倭人如此的不堪,趕緊將捷報送去長安,讓皇帝開心開心。
獨孤無月也是一戰成名。
但是商人們卻都懵逼了,說好的俘虜呢?
於是趕緊跑來找韓藝。
“韓尚書,我們知道這打仗殺人是無可避免的,但是如果都殺了的話,那我們的交易怎麼辦?”
“你們不會拿一些老儒婦幼來給我們吧。”
.....
這些商人對此感到有些擔憂,你在戰場上面,將生力軍都給殺了,那留下來的豈不都是老幼婦孺。
韓藝微微一笑,道:“各位稍安勿躁,當時的情況,咱們水師只能那麼做,況且這倭人原本也就沒有在我計算之中,那邊不是還有百濟和高句麗麼,你們放心,咱們是簽訂了契約,我決計不會違約的。這樣吧,待我軍在百濟站穩腳跟,我就立刻派人送你們去百濟,由你們來安排那些俘虜。”
如今這情況,百濟已經唐軍碗中的菜,這善後工作得趕緊跟上。
而由商人去善後,這也是計劃之一,如果跟以前一樣,唐軍就還得分神去管理這些俘虜,還得消耗糧食,這真是太浪費了,何不早點運回國。
錢大方有些擔憂道:“可我們的人那都是良民,而我們也沒有帶多少人來,這押送俘虜之事,只怕是做不好。”
他們也是頭一回幹這種事,心裡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韓藝道:“我會專門安排士兵和船隻幫你們運送俘虜,但是口糧自備。”
口糧都只是小事。
商人們急忙答應了下來,這要是軍隊護送的話,那就省心多了。
.....
而那邊蘇定方大軍從白江口岸順利登陸,與副將劉伯英兵分兩路,夾江而上,直逼百濟都城泗沘城(今韓國忠清南道扶余郡)。
這就是爲什麼攻打白江口的原因,因爲拿下這裡,便可以一劍直插百濟的心臟,這也是唐軍最爲擅長的戰術,直接攻打對方的核心地帶,這擒賊先擒王,以最快的速度消滅敵人。
那百濟國主是避無可避,打別的地方還好,偏偏要攻打我都城,也只能傾國之力來跟唐軍決戰。
蘇定方他們憋了很久,再加上白江口大勝,唐軍將士士氣高漲,個個都一般下山猛虎一般,在泗沘城以南二十餘里,兩軍激戰三日,唐軍大破百濟軍,斬殺八千餘人。
這又是一筆數啊!
但是這沒辦法,因爲交戰過程中殺的,唐軍現在士氣高漲,猛地一b,怎麼可能想着這一刀下去,五貫錢就沒了。
那百濟國主是聞風而逃。
這國王都跑了,唐軍圍城三日,便非常順利攻入了泗沘城,佔領了百濟的首都。
......
這百濟雖小,但這泗沘城乃是百濟的首都,這皇宮還算是比較氣派,當然,與大唐的還是不能相比。
“呵呵,想不到這彈丸小國,金銀倒是不少啊!”
楊思訓拿起一塊金錠在手中掂量了幾下,又回頭朝着一干賬房道:“給我認真一點點,一枚銅錢都不能落下。”
“是。”
韓藝是要求由後勤軍接管敵人官府的財產,但是他同時也承諾,這些錢,朝廷分毫不取,等打完之後,都拿出來獎賞給有功的將士,韓藝這麼做,主要就是規範,那蘇定方當然也答應,不答應也不行,你不答應的話,我不發糧草,你們自己拿搶來的錢去買糧草。
如今這後勤與軍隊是分開管理,其餘得將軍也不敢亂來,畢竟糧草都在後勤軍那裡。
楊思訓又朝着身旁的刀筆吏,道:“倉庫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那國主連這些都來不及帶,豈會想到將糧食運走,我們的人已經接管了,據說裡面屯有的糧草還不少。”
“這糧草又豈會嫌多。”楊思訓笑了笑,又道:“外面傷兵的情況如何?”
那刀筆吏道:“正在將那些傷病送去皇宮安住。只不過副使,咱們如今要幹得事實在是太多了,這人手可能有些不足。”
“沒事的,待會我會去跟蘇將軍他們說,讓一些俘虜去押送糧草,我們的人只負責監管。”楊思訓說着又嘆了口氣,道:“我還以爲此番出征,是挺輕鬆的,原來比起以前來,要更加忙碌。”
韓藝沒有徵召許多後勤部隊,他就是打算以戰養戰,讓俘虜去押送糧草,這樣他的人就能夠幹更多的事。
皇宮內。
“哎呦!”
“啊---!”
只見一個個後勤軍擡着一個個俘虜來到了皇宮,這也是韓藝下達的命令,必須要給傷員最好的居住地方,如今打下首都,最好的地方,那當然就是皇宮,故此,楊思訓讓後勤軍將所有的傷員擡到皇宮內醫治。
如今那徐長命帶着一干醫療兵,用鹽稅幫助傷員清洗傷口,服藥、包紮。
這醫生也需要經驗,韓藝認爲讓徐長命前來,對他是有莫大的幫助,原本韓藝還想帶雲休來,可想想雲休那性格,要是讓他來這裡,他真會上吊自殺的。
整個皇宮內是一片呻吟聲。
但是一切都井然有序,這就是因爲在出發之前,韓藝制定了一套非常周密的規章制度,打完之後,後勤軍該做什麼,什麼人管什麼事,真是事無鉅細。
“這韓尚書果真是一個人才,此次出征,與以往最大的不同就是他管理後勤,其餘的幾乎都沒有怎麼變動,而且他如今都還身在萊州,但是這戰後的情況,卻與以前是大爲不同。”
劉伯英與蘇定方來到皇宮的大殿周邊,這劉伯英看着一個個傷員躺在殿中用麻布隔開的臨時醫療室內,不覺感到驚奇不已。
這纔剛剛打完,這病牀就給鋪好了。反正如今棉花興起,麻布作用就不是那麼大,得消耗一些庫存。
蘇定方笑道:“不管怎麼樣,我們可就省心多了,如今我們只管打就是了。”
劉伯英笑着點點頭。
正當這時,劉仁軌突然快步走了過來,道:“蘇總管,你在這裡就再好不過了,方纔有許多士兵直接衝入人家的府邸,搶奪錢物,我本想去管的,可那領頭的將官卻說這是上面吩咐的。”
蘇定方與劉伯英相覷一眼。
劉仁軌狐疑的看着他們,道:“不會真是蘇總管你吩咐的吧?這可是有違軍法啊!”
蘇定方輕咳了一聲,道:“這是我吩咐的,但非我之意,乃是韓尚書要求這麼做的。”
劉仁軌驚訝道:“這是爲何?”
蘇定方道:“那些士兵搶的都是百濟的勳貴、官員、地主。韓尚書認爲,這些人留着,對於日後的管理不利,畢竟他們在這裡盤踞這麼久,勢力不小,若不剷除他們,我們今後恐怕還得看他們臉色,而且這裡的一切都將要歸屬我大唐,可是這裡的土地都在他們手裡,故此與其留到日後再處理,就還不如趁着破城之際,製造一些混亂,先將這事先給處理了,這樣日後我們就好接管這裡。但是劉刺史還請放心,尋常百姓,我們是不會爲難他們的。”
劉伯英笑呵呵道:“我覺得韓尚書這麼做非常對,就那些人,留着還真是一個麻煩,當初衛國公攻打突厥時,不也殺了不少勳貴麼。”
劉仁軌聞言,稍稍點了下頭,他頭回出征,又是文官出身,覺得這太暴力了,簡直就跟強盜一樣。可這就是戰爭。這百濟的一切,都得拿去還債,而土地、資源都掌握在這些勳貴手中,而且,你要不處理他們的話,將來接管這裡,還得受他們的牽制,畢竟不是同種同族,必定不會跟你一條心的,反正這事是遲早要做的,不可能留着他們,索性就來個有組織性搶劫。
“報!”
一個通報官快步走了過來,抱拳道:“啓稟大總管,新羅那邊傳來消息,新羅軍進軍百濟的途中,遭遇百濟軍頑強抵抗,損失慘重,如今被百濟軍反攻到新羅境內。”
蘇定方聞言皺眉道:“想不到這新羅軍如此的不堪一擊,看來以後還是不能太依靠他們。”
先前百濟一直在對新羅用兵,只不過後來唐軍登陸,百濟又將主力給調了回來,防守都城,新羅那邊當然是大舉反攻,而這邊唐軍大敗百濟主力之後,那些殘餘部隊只能跑東北跑,可見這新羅大軍是被大唐給打剩下百濟軍給打敗了,並且還反攻到國內。
真是太丟人現眼了。
劉伯英立刻道:“就由下官領兵前去吧。”
蘇定方瞧了眼劉伯英,沉吟片刻,擺擺手道:“不,先等我們這裡安定好之後,再由劉刺史領兵前去。你與我兵分兩路,去攻打百濟的其他城池。”
劉伯英道:“這是爲何?”
劉仁軌也是一臉詫異。
蘇定方道:“如果新羅那邊得勝的話,到時他們一定會進攻百濟,他們佔領了百濟的領土,也不可能會給咱們,咱們也不好要,故此我們應當快速攻佔百濟的其餘都城。”
道理很簡單,要是先將新羅給解救出來,那他們就能夠跟在唐軍後面渾水摸魚,你唐軍在前面打,我來佔領,畢竟是盟友,到時這賬很難算,如今讓新羅在自己國內折騰,就讓他折騰去唄,唐軍這邊就能夠趁機拿下其餘的城池,將整個百濟全部納爲大唐的版圖,這可都是錢呀!
當然,這都是韓藝跟蘇定方商量好的,我們可以給他,但是他不能來搶。
劉伯英點頭道:“下官明白了。”
劉仁軌聽着就很不舒服,爲什麼派他去,不就是因爲能力不足麼。
蘇定方瞧了眼劉仁軌,忙道:“劉刺史切莫誤會,我派你前去,雖說確實是因爲你乃文官出身,但是絕非有輕視之意,前面幾番交戰,劉刺史的能耐,我都是看在眼裡的,不然的話,我也不敢派你前去,畢竟這任務可不簡單,既要打贏,但是又不能贏得太快,也不能損失慘重。”
劉仁軌見被蘇定方給看穿了,頓覺有些尷尬,也知道蘇定方的用意,如果蘇定方前去的話,要是拖拖拉拉的,新羅那邊肯定看得出來,劉仁軌是文官,倒是就可以找理由,於是拱手道:“蘇總管請放心,劉某一定完成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