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韓藝如今的身份,他也只能去調查一下悔過寺,因爲他的格局也就這麼一點大,他可沒法去調查大理寺。
而與之相反的是,武媚娘憑藉着他的新政,一躍成爲大唐政壇中,一顆冉冉上升的新星。
朝野內外對於武媚娘是讚不絕口,包括一直以來都看不起武媚孃的士族階級,如今也對武媚娘是刮目相看。
這還得感謝韓藝,正是因爲韓藝的資本主義,導致士族與武媚娘站在了一塊,武媚孃的政策是非常迎合士族階級的,因爲只有小農經濟下,這士族才能發光發亮,士族最強大的地方,就在於鄉村勢力,老百姓與士族世世代代在一片土地上,那誰能夠撼動他們的地位。
可是要發展商業經濟的話,可肯定就是城市經濟,鄉村勢力必將走向衰弱,那麼士族當然是支持武媚孃的新政。
其實武媚娘本來是想利用商業經濟去摧毀士族,只不過她認爲想要一舉打垮士族是不可能的,但是可以一舉打垮韓藝,在消滅韓藝這個隱患後,再去跟士族算賬,而且她可以借對付韓藝獲得更多的權力,對付士族也就更加有把握,這是她的政治理念,她不可能放棄的,只不過她如今是審時度勢。
武媚娘可以說是將韓藝的招數玩得是爐火純青,其實她也是左右逢源,八面玲瓏,要知道如今她都沒有宣佈跟韓藝撕破臉,跟以前敵對的士族又暗中勾搭,而且李治也非常信任她,朝中大臣也被她籠絡,非但如此,她還深得民心,百姓也是支持她的。
這其實都是韓藝的套路,只不過推行的政策不一樣而已,而且她比韓藝玩得還要好,可謂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
正如玄機道長所言,當朝廷開始在各個碼頭成立稅務局,攔路收稅,商人立刻開始裁員,尤其是作坊,是大面積的裁員,商人都是現實主義,很少有像鄭善行那樣的理想主義,商人只是挑選那些可以提高價格的商品出貨,也就是說被自己壟斷的商品。
而那些不被自己壟斷的,就留下供應長安市場的供應鏈,因爲一出長安就得交稅,那就沒有什麼競爭力,自然也就不需要生產那麼多,就必須要裁員。
原本這大面積裁員,肯定會造成非常負面的影響,京師之地,又無天災,結果到處都是流民,這沒法向任何人交代。
李義府早先就提醒過武媚娘,要防着這一點,並且提出官營的策略。
武媚娘是非常認同,其實武媚娘也考慮到了這一點,因爲官營跟韓藝的私營是截然相反的,是毀滅韓藝政策的致命一擊。但是武媚娘也知道李治不會同意,因爲李治非常信任韓藝的理念,朝廷就不能從事買賣,其實他們都在等這一日。
等到大量的工人失業,武媚娘召集羣臣商議,商人不幹了,這些百姓該怎麼辦?
士族當然不會就此向商人低頭,李義府一帶頭,要求朝廷接盤,大家立刻就都贊成。
但沒有提出官營的理念,而是說先將這些人給招來,釀酒、製鹽,等等。因爲朝廷一直也都是自給自足,以前朝廷的作坊那都是最大的,如今要做的就是再擴大,將這些人安置進來,他們生產的東西,一部分賣出去,賺的錢發工資給他們,避免國庫的壓力。
這理念是多麼的仁義,多麼的崇高。
爲了那些百姓,李治也不好不答應,先將他們安定下來再說。
一切的一切的都是水到渠成,不是說刻意爲之。
但是官營那就是毒品,會讓人上癮的,這拿起來就很難放下,而且需求量會越來越大,也會變得更加貪婪。
而張大象是一直跟在韓藝身邊的,受到韓藝很大的影響,一看朝廷開始自己幹了,心裡就非常害怕,因爲這責任太大了,於是張大象就裝病,因爲他也不好致仕,明君在位,你又年輕,你要致仕,你是幾個意思呀。
李義府、許敬宗一看張大象主動認慫了,當即是開心死了,這戶部已經碗裡的肉,他們覬覦戶部很久了。
武媚娘就想讓李義府去兼戶部尚書,將韓藝的大本營給據爲己有,但是她也好做得太明顯,於是就試探了一下李治試,如今戶部尚書在家守孝,戶部侍郎又生病了,這戶部一個老大都沒有,這可不行,戶部掌管着國家財政。
但是李治這一次沒有答應,不但沒有答應,而且都不跟武媚娘商量,就下旨讓黃門侍郎許圉師檢校戶部尚書,他沒有讓人出任戶部尚書,顯然在他心中,這個位子還是給韓藝的。
李治只是頭暈,而不糊塗,他知道李義府不是一個管理財政的人,稅務局的話,倒是無所謂,因爲稅務局主要就是收錢,夠狠就行,而且是收商人這一個階級的錢,主體稅還是在戶部,故此李治這個可以不管。
但是財政和軍政,他是一定要握在自己手裡的,因爲這兩塊直接關乎到他屁股下面那把椅子,他只會交給自己最信任的人,以及可以掌控的人,許圉師是黃門侍郎,他出行都帶着許圉師,當然是他的人,最重要的是許圉師沒有什麼野心,能力倒只是其次。
其實許圉師管理財政的能力,還真是有點不足,他就想將鄭善行提拔爲戶部侍郎,因爲鄭善行是韓藝的得意門生,反正戶部本就應該有兩個侍郎,但是他都還沒有開口,鄭善行就辭去了戶部主事一職。鄭善行雖然心地善良,但也不是說沒有脾氣,你們搞得我自由之美面臨大的危機,我還幫你們做事,我得有多下賤,鄭善行只是喜歡做善事,幫助百姓生活的更好,爲君,爲國,這個他倒是不太在乎。
但不管怎樣,可見李治用人之術,是不亞於李世民的,在權力方面,你們都給我少來。
這當頭一棒打的武媚娘是幡然醒悟,自己好像有點用力過猛。
要知道人家李治的權力,那也是冒着生命危險爭取來的,從諸王爭褚就開始了,這一不小心,命都沒了,可不是撿回來的,他也是剛剛纔品嚐到權力的快感,沒有人再可以限制他,只不過是身體無福消受,但也不可能拱手讓人,他將權力給武媚娘,那是因爲他有把握將權力給收回來,至少目前是這樣的。
當然,這也不妨礙武媚孃的計劃,武媚娘是要對付韓藝,她跟李治乃是夫妻關係,有商有量就行,你的人,我的人,沒有必要分得那麼清楚,最爲重要的是,如今剛剛形成官營作坊是在武媚娘掌控的。
因爲這作坊的前身本就是爲內廷服務的,也不在戶部的管轄之內。
一旦出現官營體質,私營必然會走向衰弱,這是一定的,官營至少不用交稅,光這一點,商人也沒法跟官營競爭。
雖然武媚娘也沒有明說要官營,但是勢必會走向壟斷,只是時間的問題。
如今商人的處境,更是雪上加霜啊!
而曾今風光無限的金行,如今也面臨着巨大的危機,以前商人最風光的時候,也就是打高句麗的時候,當時就連一筆爛賬都沒有,而如今爛賬是成倍的增加。
桑木心裡也有準備,而且他及時收緊放貸,避免損失擴大化,但是也很令他頭疼。
金行!
“在下桑木。”
桑木來到貴賓室,朝着一個器宇軒昂的公子哥拱手道,眼中卻透着困惑之色。
“在下王固道,太原人士。”
“原來是王公子,失敬,失敬。”
桑木又伸手道:“王公子,請坐,請坐。”
待其坐下之後,桑木好奇道:“不知王公子找在下,有何貴幹?”
王固道笑道:“我想來長安做一點買賣。”
桑木道:“王公子想向我金行貸款?”
“不不不。”王固道道:“我只是希望以最快的方式,將做買賣做起來,並且不需要我出面。”
桑木困惑道:“請恕愚鈍,不知王公子此話是何意思?”
王固道道:“我聽聞許多商家從你們金行貸款,但是如今正面臨着困難,可能無法償還。”
桑木微微笑道:“這做買賣總是有賺有賠,這是我們金行常有的事,也不是今日纔出現的。”
他當然不會說金行正面臨着一些危機,一旦這消息傳去,就可能會出先擠兌。
“有就行。”王固道一笑,又道:“我是想出錢入股這些無法還貸的商家。”
桑木微微皺眉,道:“真的?”
“當然。”王固道從袖中拿出一張布來,放在桌上,道:“這些就是我希望入股的商家,價錢我也寫在了上面,如果金行沒有問題的話,錢馬上就能夠送到。”
桑木拿起一看,不禁稍顯詫異的瞟了眼王固道,心道,這人看起來年紀不大,但可不容小覷啊!
這上面的商家,的確都是瀕臨重大危機,因爲前面經濟好,大家都卯足勁生產,結果一下子成本漲上去,這是很可怕的,尤其是那些中小企業,大富商可以抗住,他們扛不住。而且這王固道給出的收購價錢是非常坑爹的,要是一年前,桑木都會將這廝當成瘋子,就這點錢,你也想玩收購,但是如今就不同了,再怎麼也比爛賬和破產要好啊!
“如果閣下能夠繳納五十貫的訂金,我願意幫你去聯繫。”
“訂金我可以交,但是我不想跟那些人見面,反正他們是欠金行的錢,我跟你談就行了。”
桑木點點頭,道:“好吧,就依王公子之意。”
他不可能不答應。
王固道出得金行,便上得自己的馬車,但見馬車還坐在一個人,一雙如白玉般的手,捧着一灰綠色的小烏龜,看上去有點暴殄天物。
此人正是王玄道。
“談的怎麼樣?”王玄道雙目微合。
“已經談得差不多了。”王固道道:“可是堂兄,你將我從太原叫來,就是爲了這事?”
王玄道點點頭。
“爲什麼呀?如今我都知道這世道不好,那些商家肯定快要倒閉,你花這麼多錢,小心大伯他們收回你的權力。”
“到時就算他們收回我的權力,這錢也回不來了。”
“這倒也是.....可這是爲什麼?”
“具體我也說不清楚,我不過是察覺到一點蛛絲馬跡而已。”王玄道微微眯了下眼,又道:“記住,你在收購完之後,便讓那些人整頓作坊,保留巧手工匠,以及賬房等人才,其餘的,就全部辭退。還有,讓留下的那些人別再生產,專門研發新的商品。”
“我知道了。”
......
......
新市場。
“哎呦!我說宇文老哥,你咋還有心思坐在這裡喝酒啊!”
賀若寒來到關中旅館的一間套房內,見宇文修彌摟着兩個美女,正快活着,當即直翻白眼。
“我這不是等你等得難受麼。”宇文修彌嘿嘿一笑,立刻讓那兩個美女離開。
賀若寒坐了下來,道:“我現在正煩着,你可別說約我來聽曲的,真沒有心情。”
宇文修彌道:“你跟韓小哥混的日子比我可是要久多了,咋一點本事都沒有學到。”他又模仿者韓藝的語氣,道:“遇事要淡定。”
賀若寒沒好氣道:“韓小哥在的話,我當然淡定,問題是韓小哥現在不在,你叫我怎麼淡定,你沒有看見外面成片的作坊關門麼。咱們家底再厚,也撐不了多久的。”
宇文修彌道:“我找你來就是來談這事的。”
賀若寒問道:“未必你有辦法?”
宇文修彌道:“我打算豁出去,賭一把大的。”
“賭啥?”
“你不也說了麼,外面成片作坊關門,但是你要知道,他們以前是很賺錢的,只不過讓朝廷一下子給整的不知所措,這可是一個好時機呀,咱們可以出錢入股那些作坊,或者乾脆買下來,我打聽過價錢都是非常低,只要能夠幫他們還債就行。”
“你是瘋了嗎?”賀若寒道:“如今很多商人都往江南跑,你還想入股,你不是成心找死麼。”
“如果他們都這麼幹的話,那咱們還有什麼可玩的。”
“可你這麼做也沒個道理啊。”
“誰說沒有道理,道理就是韓小哥。”
“韓小哥?”賀若寒詫異道。
“對呀!”
宇文修彌道:“韓小哥只不過是回家守孝,他還是會回來的,等他回來之後,那肯定會幫咱麼商人的,如果咱們這回賭中了,那可就發達了,咱們自己都可以成立一個大集團,犯不着跟着元家組建什麼關中集團,甚至於超過元家都可能。”
賀若寒問道:“萬一沒有賭中呢?”
宇文修彌嘿嘿一笑,道:“大不了也就是把錢賠光了,可不管怎麼樣,咱們家地都還在,不至於上街討飯。可是老弟,你想想看,要是平時的話,咱們得做多少年,才能夠超過元家。韓小哥有句話說得好,這富貴險中求,當初韓小哥也是冒着很多風險,才建立起北巷的。我可不想天天跟着元家屁股後面跑,反正我是決定了,你跟不跟哥哥賭這一把,就看你自己了。”
賀若寒畢竟年輕氣盛,他也想幹出一番事業來,眼看事業即將有成,卻迎來如此噩耗,心裡極度鬱悶,這時候人最容易極端,他被宇文修彌這麼一激,這腦子也開始發熱了,拿起桌上的一壺酒,狠狠灌了一大口進去,一抹嘴,道:“行,哥哥,咱們就賭這一把。”
“好兄弟,哥哥就知道沒有看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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