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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一月,這金菩薩總算是找回來了。
楊家上下是歡天喜地啊!
隨着金菩薩的尋回,劉俊的招供,一切都水落石出,都與韓藝預料的無異,整個計劃都是出自徐猛之手,是徐猛慫恿李凡、劉俊等人與他一同盜取金菩薩的。
他們先暗中將迷藥放入大夥的水和飯菜裡面,然後趁機狠下殺手。
這押送金菩薩本就是一個非常艱鉅的任務,不管是押送金菩薩的將軍,還是士兵,他們的注意力都在潛在外敵身上,不可能還時時刻刻防備着自己的人。
面對這六個殘忍的暴徒,九十多人無一倖免。
事後徐猛和王興就趕去揚州報信,而其餘四人利用這短暫的時間,則是先點火燒了關中七虎的屍體,然後趁夜將金菩薩運送到早就選好的地方,將金菩薩藏好,等到他們回來的時候,這屍體早就燒得只剩下骨頭了,他們又將骨頭到處埋一些,然後回到案發地點,相互砍傷,裝成僥倖沒有死的樣子,時間是計算的剛剛好。
所以,與其說這是一樁劫案,還不如說這是一個騙局,可想而知,如果楊思訥真的以爲是已經消失的關中七虎所爲,那麼定然不會加以怪罪劉俊等人,等風波過去之後,他們便可取出金菩薩,熔成金塊,大富大貴,飛黃騰達都不在話下。
正是這一份貪念,讓他們鋌而走險,但同樣也是因爲這一份貪念,讓他們束手就擒,韓藝非常清楚這一點,任何亡命之徒,都有着非常明顯的性格缺陷,韓藝自身也同樣如此。
雖有“人爲財死,鳥爲食亡”一說,但是人終不是鳥,人還是應該有着最基本的原則,如果他們一人未傷,就盜走了金菩薩,那韓藝不但不會鄙視他們,而且會非常佩服他們,更加不會插手此事,皇帝這麼有錢,弄些金子來花花,有何不可的,但是他們爲了自己的一己私念,就害了九十多條人命,最卑鄙之人莫過於此。
就算是凌遲處死,亦不爲過啊!
楊府。
楊思訥剛從裡面走出來,楊展飛就急忙迎了上去,“爹爹,怎麼樣?金菩薩是否完好無損?”
找到金菩薩當然將功贖罪,但還不完全是,這菩薩可是給皇上的,萬一缺根手指,那可就糟糕了,所以金菩薩運到楊府之後,楊思訥趕緊仔細檢查了一番。
楊思訥長出一口氣,道:“真是不幸中的萬幸,金菩薩完好無損。”說着他又道:“對了,其餘的事辦得怎麼樣?”
楊展飛道:“在邢飛、李凡出動的時候,兒就已經命人前去告知曹雄,讓他立刻將徐猛和王興二人拿下,另外,這六人的家屬已經全部抓獲。”
站在一碰的韓藝聽得暗自皺眉。
“很好!這一次你做得非常好。”楊思訥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表示鼓勵,又走上前,瞧了眼一旁站着的韓藝,可見他臉色半點喜色都沒有,兀自靜如止水,心中頗爲讚許,笑道:“韓藝,這一次真是幸虧有你,我楊家才能夠躲過這一劫,能破此案,你真是厥功至偉。”
殊不知韓藝也非常奇怪,爲什麼自己心中連半點興奮感都沒有,這種情況還是頭一次出現,微微頷首,不卑不亢道:“楊公過獎了,小子來此只是爲了報恩,不敢邀功。”
楊展飛一揮手道:“韓小哥,那區區一貫錢,又怎能比得上這金菩薩,不可一概而論,你也不必總是放在心上。”
你說的倒是輕巧,若非那一貫錢,我恐怕都還不知道如何在這裡生活下去。韓藝如實道:“也許一貫錢對於二公子而言,算不得什麼,但是對於當時的韓藝而言,卻是救了韓藝一家的命,在韓藝心中,那一貫錢的恩情卻也不必這金菩薩輕。”
楊展飛一愣,不知如何說是好。
韓藝突然又抱拳道:“韓藝曾冒犯過楊公和二公子,也請楊公和二公子能夠既往不咎,那韓藝就心滿意足了。”
楊思訥聽得哈哈一笑,心裡哪能不明白,這既往不咎指的是什麼,暗道,這小子還真是機靈。道:“好,說得好,你如此年輕,就能夠做到如此,真是難能可貴,但不管怎麼說,你始終幫了我楊家大忙,我若不報以厚謝,一來,於情於禮不合,二來,試問將來誰又甘願爲我辦事。說吧,你想要什麼?只要我能夠做到的,我一定答應你。”
說話時,他眼中還含有幾許期待的目光。
韓藝稍顯猶豫。
楊思訥見他露出猶豫之色,便道:“你只管說就是了,無須害怕。”
韓藝道:“楊公,小子認爲再大的罪,也不應該罪及家人,顯然劉俊他們的親人並不知此事,所以,還請楊公饒他們一命。”
楊思訥一愣,似乎沒有想到韓藝會提出這要求來,微微皺眉,道:“此事事關重大,已不是我說了算,就連劉俊他們該如何處置,都得由陛下親自來判決。”
這可不是小事,而且已經公開了,所以楊思訥沒有做主的權力。
這韓藝當然知道,道:“但是楊公若願意的話,倒也可以保全他們家人的性命。”
楊思訥道:“此話怎講?”
韓藝道:“菩薩本是教人向善,如今已經死了這麼多人了,我想菩薩也不希望再多添鮮血,一尊從鮮血中重生的菩薩,我想絕不是皇上想要的。”
他話說的不多,也算不上隱晦,但是他的態度不是教楊思訥怎麼做,而是稍微提醒一下,這就是聰明人說聰明話,雖然他有大功在身,但他始終只是一個小農民,而楊思訥則是貴族,你不能仗着自己立下大功,就對着楊思訥指手畫腳,這絕非明智之舉。
楊思訥畢竟混跡官場這麼久,韓藝這麼一說,他立刻明白過來,心中暗自讚許,點點頭道:“好,這事我答應你,至於成不成,還得看陛下的意思。”
“多謝楊公。”
楊思訥似乎等了片刻,見韓藝不再開口,於是道:“你難道就沒有別的要求了嗎?”
韓藝略顯錯愕的搖搖頭。
楊思訥瞧了眼楊展飛,楊展飛心領神會,道:“韓小哥,其實以你的才智,屈居農田之上,未免有些屈才了,你何不上我楊府在我爹爹身邊當一位幕僚。”
招攬之意,已經是再明顯不過了。
韓藝似乎也沒有想到楊思訥會招他做官,眼中閃過一抹驚訝,不過,他幾乎都沒有怎麼猶豫,就道:“承蒙二公子看得起韓藝,但我從沒有這打算,而且我這人隨性慣了,也不適合官場,所以,多謝二公子的一番好意,韓藝實在是承受不起。但是,楊公今後若有用得着的韓藝的地方,韓藝一定義不容辭。”
他逍遙自在慣了,喜歡無拘無束的生活,若入官場,那些繁瑣的規矩會讓他抑鬱致死的,他就是水裡的魚,天上的鳥,喜歡待在水裡和天空,絕不是籠子裡,即便那籠子是純金打造的,不過話說回來,如果這籠子真是純金打造的,他或許會想着把籠子叼走,而不是住進去。
楊思訥很是驚訝,有官不做,甘願做一個農民,這真是令人難以理解,“難道你想種一輩子的田麼?”
韓藝搖搖頭道:“我也沒有種田的打算,實不相瞞,目前我還沒有任何打算。”
他既不想困在官場裡面,當然也不會讓自己困在那一畝地中,至於幹什麼,他還真沒有仔細想過,或許就是隨遇而安吧。
楊思訥見韓藝神色堅決,若是再談下去,只會讓雙方都尷尬,於是道:“你也先別拒絕,回去再考慮考慮,我非常希望你能來這裡幫我。”
欣賞之意,已經是不言而喻了。
其實自他的祖父楊雄起,這禮賢下士就成爲了他們楊家的門風,不管是楊雄,還是楊恭仁,或者是現在的楊思訥,都是非常的禮賢下士,這楊思訥見韓藝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才智,自然想招致麾下。
話說到這份上,韓藝若是還拒絕的話,那便是不知好歹了,趕緊順坡下驢道:“是,小子會認真考慮的。”頓了頓,他又拱手道:“若是沒事,韓藝就先告辭了。”
楊展飛忙道:“你急着走作甚,待會可還有慶功宴,你厥功至偉,可一定得參加。”
“慶功宴?”
韓藝微微皺眉,道:“楊公,二公子,有句話我不知當說不當說。”
楊思訥道:“你但說無妨。”
韓藝道:“雖然金菩薩已經找回來了,但這只是將功補過之舉,絕非有功,非但如此,楊公恐怕還是戴罪之身,若是舉辦慶功宴,實有不妥,恐怕會落人口實,所以我建議,楊公你還是應該負荊請罪,向長安遞上遞上奏章請罪,如此一來,可能皇上非但不會怪罪楊公,甚至還會嘉賞、安撫楊公。”
楊思訥聽得尤爲的震驚,這話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未到弱冠之年的青年說的,別說韓藝只是一個農家小子,即便是貴族子弟,恐怕也不可能想得如此周全,暗道,看來我還是低估了此子,不行,我一定要把他弄到我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