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爲監軍,李元吉自然需要參加這個戰前會議,幾乎全部的高層將領全部都來了。
但其實人數也並不多,主帥程知節,副帥尉遲敬德,長史房玄齡,左虞侯張亮,右虞侯侯君集,左廂由偏將軍蘇定方薛萬徹率領,右廂則由右領軍將軍薛萬徹率領,這七個人爲整個軍團的核心,從高層陣容來講,這個牌面絕對要碾壓李藝那邊,即使只有一個軍團,李藝也絕不是對手。
而薛萬徹自打投降了李世民之後,便備受重視,李世民很喜歡薛萬徹,甚至摒棄前嫌,一路將其升爲右領軍將軍。
相比較於薛萬徹的一路平飛,蘇定方的晉升之路則顯的有些尷尬,之前突厥南下之時立下了戰功,這才被勉強提拔了一級。
但蘇定方的機遇在於尉遲敬德的看好,也正是尉遲敬德的力薦,蘇定方纔能坐穩左廂統軍這個位置。
會議內容很簡單,就是安排一下行軍的次序,各部的職責。
雖然每個軍陣的職責都是一樣的,根本不用交代,但主帥的個人習慣不同,在排兵佈陣方面對各陣的要求也有所不同,所以一般情況下,出征之前主帥都會按照自己的習慣,親自交代一遍各自的職責。
程知節簡潔簡短的說了一番自己的安排,房玄齡又補充了一些程知節遺漏的問題,最後彙報了一下糧草後勤的準備問題。
一個簡單的會議,讓李元吉察覺到這裡面的問題很多,雖然在七日之內調集了一個整的軍團,但是問題在於,後勤糧草的準備卻很不足。
除去府兵們自己準備的乾糧,朝廷準備的糧草竟然連大軍半個月的消耗都不夠,足以看出此次出兵的倉促,李二對自己之前的提醒是多麼的心不在焉。
衆人挨個說完,吩咐的吩咐,立軍令狀的立狀,唯獨李元吉沒有開口講話。
“殿下,那一千新軍放在哪裡?”見李元吉沒有主動插嘴的意思,房玄齡也有些忍不住了。
對於新軍的使用,他的確毫無頭緒,人數太少,根本不能單獨出去作戰,但又不能與其他的部隊一起作戰,否則便無法體現出新軍的戰鬥力。
房玄齡和程知節沒有對新軍做出任何的安排,而是把這個問題丟給了李元吉,但誰又能想到,李元吉壓根就沒打算開口。
李元吉不想出頭,槍打出頭鳥,但卻被這些傢伙逼的不能不出頭,李二也等着自己出頭呢,這個時候好像自己不出頭,死的會更快一些。
“豳州那邊的情況如何?”沒有提及新軍,李元吉反而先詢問了豳州的情況。
“不知道,應該還在李藝的控制之中,我們派出了不少的斥候過去打探,都遭到了他們的圍追堵截。”程知節有些鬱悶的說着。
其實他身上的壓力也很大,派出的斥候除了帶回來了對方防禦很密的消息以外,其他的任何消息都沒能帶回來。
“哎!沒有情報,這仗怎麼打?”李元吉無奈的嘆了口氣,頗有些無語。
唐軍的斥候很不正規,就是從騎兵中選人出來,這些被充當斥候的騎兵與其他騎兵並沒有什麼不同的地方,只要是年輕的,腦袋瓜靈活的,人人都可以當斥候,這些所謂的‘斥候’也壓根沒有經過任何的專業性訓練,在刺探情報方面的能力也很薄弱。
只知道騎馬快跑,看到了調頭就回來彙報,根本無法進行深入性的刺探。
“以旅爲單位,每旅間隔五里,距主陣二十里,清掃範圍內叛軍斥候,不要盲目的衝殺,要充分利用自身的優點,若遇敵太多,就向左右求援。”
沒有偵察兵,只能讓新軍去充當偵察兵,這是個很無奈的選擇。
爲此,李元吉已經整整思考了三天的時間,在這三天裡,自己想出了不下於二十種結果,依據自身的經驗以及後世的看前世的大局觀,找出了不下於三十種解決方案。
李元吉猜到了開頭,但卻沒有猜到結尾。
李藝騙開了新平城門,成功的控制了新平,豳州治中趙慈皓和統軍楊岌發現了李藝想要謀反,兩人也的確是商議了要拿下李藝,兩人的一舉一動雖然隱蔽,但最終還是被謹慎的李藝給發現了。
趁着兩人還沒有完全準備好之前,先是拿下了治中趙慈皓,又前往軍中拿下了統軍楊岌,楊岌倒也是一條好漢,率領五百餘忠心的部下拼死抵抗,但終究還是寡不敵衆,最終的結果是楊岌被擡了出去,身中數箭,死沒死就不知道了。
李元吉是三天前得到的消息,所以爲此他準備了三天的時間。
這三天中李元吉忙碌在馬車外表下的內心深處,始終倍感焦慮,擔憂與惶恐,跟北上反擊突厥不同,一個是明知道結果,他們只是打一個過程,打一個局部戰爭,只要勝了就行。
但是這一次,他們要打的卻是攻守兼備的李藝部,雖然人數只有兩萬或者三萬四萬,遠遠不及突厥人,可各式裝備齊全的李藝部,卻根本沒那麼好打。
至少理論上是這樣的!
“好,就這麼辦,左右廂各派一千騎兵出去,緊隨新軍之後,但有異動,即刻火速馳援,不得有誤!”程知節一拍即定,再次調出了兩千騎兵緊隨其後,三千騎兵突前,便是遇上敵軍主力,也能支撐到二十里以外的主力部隊趕到。
會議結束,各將軍紛紛前往軍中按照拿到手的序列進行編陣。
這是唐軍的另一大特色,出征之前,統軍將軍並不知道自己將要率領的部隊來自於哪座軍府,但唐軍的統一訓練科目,統一裝備,以及嚴厲的戰鬥紀律可以最大限度的確保戰鬥力。
今日不僅僅只是開會,同樣的還是分兵,府兵以隊爲基本單位,但爲了避免麻煩,在實際上劃分的時候會將一整個軍府劃在一起,每個軍府有16至24個隊不等。
“少放點……少放點……”程知節大把大把的擦着額頭上的汗珠,另一隻手迅速的從李元吉手中搶過那一碗茱萸辣醬。
已經吃了很多次的他,到現在也沒能適應李元吉的口味,雖然的確很有味道,也讓人念念不忘,可每次吃完之後,一整夜都在不停的找水喝,喉嚨和胃中更像是被火燒着一樣的狂熱。
李元吉滿臉無奈的往自己碗裡扒了些,餘下的任由程知節自己去糟蹋。
綠菜一類的在冬季是基本上見不到的,便是李元吉,每個月也只能領到少量的一點,而且還皺巴巴的,不知道放了多久。
所以,這一頓火鍋的主題依舊是肉,羊肉卷,羊肉片,雞肉,鴨肉,片好的魚肉。
“酒呢?”眼見着衆人打算開吃,酒卻依舊沒有蹤影,程知節頓時有些不太高興,吃飯怎麼能沒酒呢?
“馬上就要出征了,喝什麼酒?”房玄齡冷不丁的說了句。
“離出征還遠着呢,怕個啥?快點快點,這一出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那個誰……”程知節指着正在發呆的春華:“對,就是你,趕快去取一罈好酒過來!”
李元吉無奈的揮了揮手,家中的好酒也不過就那樣,酒精度壓根就沒多少,比起酒好不到哪去,但卻有股子酸味,很是難喝。
趁着春華取酒的空隙,四下無人,房玄齡這才小心翼翼的問着:“殿下是不是知道一些新平那邊的情況?”
派兵打探了數次,可每次都只能無功而返,房玄齡不得不將主意放在李元吉身上,也順便試探一下李元吉的情報能力到底有多強。
“有是有點,不過不太多,本王推測了二三十種不同的結果,此番出征,易要大於難,但切不可大意,凡事皆有例外。”李元吉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老氣橫秋道:“李藝假借陛下的詔令行至豳州,騙開新平城門,治中趙慈皓,統軍楊岌發現事情不對,便謀劃尋求機會拿下李藝,但不曾想事情卻被李藝事先發現,直接扣下趙慈皓,以謀反罪名強攻軍營,楊岌身中數箭,生死未知!”
“老夫定要親自手刃了李藝那混賬!”程知節重重的一拍桌子,氣的鼻孔直冒白氣道。
“如此便是穩了!”憑藉着有限的信息,房玄齡瞬間便抓住了問題的重點,不過他更好奇的是另一個問題:“不知殿下推測出的二三十種結果都是如何?”
“吧嗒吧嗒……”李元吉邊吃邊說着,現場完全成了他一個人的舞臺。
程知節和尉遲敬德聽的有些暈暈乎乎,一會兒贏了一會兒輸了,一會兒好打一會兒難打,也不知道到底是贏了還是輸了?好打還是難打?
倒是房玄齡聽的不斷點頭稱讚,同時心中極爲的震驚,更是連連退讓,自稱不如。
“當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吶!我打了這麼多年仗,參與的戰鬥更是不下百次,可卻從未有過如此縝密的準備,此戰有殿下隨軍,不勝比勝了還要難,玄齡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