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槽……
什麼鬼?
當屋內的幾人押着兩名男子走出來之後,饒是見多識廣的李元吉也被嚇的猛一陣肉顫。
暫且將那兩人稱作是男子吧,這兩人披頭散髮,身上的衣衫也只剩下幾片薄薄的碎片,馬鞭抽打的痕跡歷歷在目,比當初餘仁抽馬四方還要狠。
這兩名男子已無獨自行走的能力,渾身虛弱的只剩下了一口氣,明顯的出多進少,連走路都需要兩名壯漢在旁邊架着,臉上更是被血跡所掩蓋,看不出原本的真實面目。
李元吉眉頭緊皺,有些搞不清楚薛萬徹這是想幹什麼?雖然看不清楚那兩名男子的模樣,但李元吉可以肯定,自己絕不認識他們,也一點都沒有印象。
“殿下,這兩人是末將在太極宮附近捉到的。”薛萬徹解釋道。
“太極宮?”李元吉依舊不解,太極宮內的人多了,不過既然由薛萬徹提了出來,那是不是意味着?“你是說,這兩人的目標是本王?”
“正是!”薛萬徹點了點頭,繼續說:“日前殿下曾出宮,遇王永安街頭行惡,又前往駙馬府,其後回宮,這二人便一路尾隨殿下,正巧被末將盯上,便抓了回來。”
這兩人的目標真是自己?李元吉有些不太敢相信,但也有些疑惑。
“只可惜,這兩人嘴巴緊的很,末將等人用了兩天的時間,也未能將這兩人的嘴巴撬開。”薛萬徹深感無奈道。
該用的,不該用的方法全都用了,可愣是敲不開這兩人人的嘴巴。
而遇到這種結果,基本上也只有兩種情況,一是這兩人是條硬漢,便是受盡折磨,哪怕身死此處也不會透漏半點有用的消息,二是他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所以不管怎麼折磨,也給不出什麼有用的線索。
李元吉仔細的打量着這兩人,除了瘮人以外還是瘮人,透過血跡,可以看出原本的樣貌並不出衆,屬於那種丟在人羣中便再也找不到的類型。
至於氣質,無論是誰,經過這麼一番拷打,也保準身上原本的氣質一絲不留。
“他們都說了些什麼?”事關自己的小命,李元吉也不敢大意,這兩人是被薛萬徹給發現了,可誰知道暗中還有沒有沒被發現的?
“他們只說是受到了城中地痞韓三的要挾,先是控制其二人家屬,又以每人一貫的價格收買他們暗中盯着殿下。末將根據他們說的地址派人前去打探,結果什麼也沒有發現,而那韓三也猶如人間蒸發似的,杳無音訊。”薛萬徹如實的說着。
當然,薛萬徹知道的也並非這麼一點,李元吉跟李建成是同一陣營的,雖然李建成的死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爲李元吉沒有及時透漏消息,但李元吉與李世民相比,顯然後者是薛萬徹更想除掉的目標。
李元吉雖不如李建成那般深明大義,也未對自己有什麼恩情,但只要能替李建成報仇,便是投靠了李元吉這個庸主又能如何?
經過簡短的思索,薛萬徹也已經徹底的放開了心中的擔憂。
“殿下,那日之後,末將便逃亡南山,爾後又悄悄的返回長安,並於暗中收攏弟兄,如今已經有差不多五百人左右。”薛萬徹悄悄的打探着李元吉的反應,見李元吉一副淡定模樣,這才鬆了口氣,繼續說道:“末將欲剷除當日叛亂之賊,爲太子殿下洗清冤屈。”
‘嗡……’
李元吉腦中瞬間一片空白,他沒有想到的是,薛萬徹竟有如此想法。
若是真的讓他成功了,大唐怕是也就徹底的亂了。
但仔細想一想,薛萬徹歷史上好像並沒有這麼做,而是選擇了更高明的手段,但最終仍是沒有玩過長孫無忌而被殺。
但不管歷史是怎樣的,按照薛萬徹的說法,他也向自己的身邊派遣了人手,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也在他的剷除目標名單之中?
李元吉忽然感覺這事有些棘手,薛萬徹有能力,也有一定的頭腦,但卻被仇恨佔據了整個腦子,這樣的人是忠,但卻是愚忠。
同樣的,對於自己來說,薛萬徹的投靠,也並非就是真正的好事。
倘若有一天他發現自己並不是真心實意的要爲李建成報仇,那麼自己會不會重新的登上他的目標名單?
想到這裡,李元吉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有義務去解開薛萬徹的這道心結,於公於私,他都應該這麼做。
但說着容易做着難,薛萬徹的表現已經證明了他是抱着決死之心的,即便沒有自己,他也會同樣的做出這個選擇,這還真是個棘手的問題吶!
“大哥已逝,此非我願,然大勢已成,更非你我所能左右。當日薛將軍率領東宮衛士奮力搏殺,甚至險些攻破秦王府,此恩已報,薛將軍又何必如此極端行事?”李元吉言語略顯蒼白的勸說着。
“殿下之恩,末將永生難報,唯有以死報之!”薛萬徹語氣堅定道。
李元吉只覺得心好累,自己既要防備朝堂上的明槍,又要防備暗中的那些勢力,還要費盡心機的去收保護費來保護全長安的人民百姓,單是這三件事就足夠自己頭疼的了,沒想到現在又多了個更棘手的薛萬徹。
用的好,薛萬徹能成爲自己的得力助手,用的不好,將極有可能反噬自己,但薛萬徹就像是一面雙刃劍,無論自己怎麼用,都有可能傷到自己。
李元吉並不善言,在薛萬徹面前也擺不出在朝堂上那種捨我其誰的架勢,想了半天,竟然覺得不知道該怎麼說。
“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裡潼關路。
望西都,意躊躇。
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李元吉神情惆悵的緩緩開口道,沒有什麼能比這首詞更加適合形容目前自己的心境了,一首山坡羊潼關懷古送給你,希望你能理解吧。
李元吉希望能用這首詞來打動薛萬徹,讓他打消報仇的想法。
然而事實的結果是,效果還算不錯。
聽完了一首詞,薛萬徹渾身上下微微顫抖着,眼眶再次被淚水打溼。
詞倒是好詞,雖然薛萬徹並不怎麼懂的欣賞,比起唐詩來說不太那麼押韻,也並不太符合唐人的審美要求,但這首詞的意境卻是令薛萬徹深陷其內。
想起昔日的太子,薛萬徹更感悲傷萬分,漸漸的,越想便越是覺得憤怒,懊惱。
薛萬徹奮力揮拳,整個人瞬間暴怒道:“太子就是太過仁慈,什麼事情都要先想着天下,天下可曾想起過太子?若是早聽了魏徵的建議,那日屍首分離的定是秦王。”
“大哥雖然逝去了,可他卻永遠活在我們心中,而大哥生前便在意天下民生,不忍百姓吃苦,若是我們僅爲了報仇便去擾亂這個天下,豈不辜負了大哥的期望?”李元吉沒想到這首詞的效果這麼好,連忙順坡下驢的說着。
“與其拼着與敵同歸於盡,倒不如像是一把利劍那樣插在敵人心腹,時刻警醒着他們,若有偏差,必將令其喪命,如此,也算是完成了大哥的遺願。”李元吉繼續煽風點火。
關於薛萬徹,他必須的壓着,決不能讓這貨去搞什麼刺殺之類的事情。
李元吉很清楚自己並沒有當皇帝的想法,也沒有那個能力,他覺得齊王挺好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榮耀什麼的全都有,權勢也不少,更重要的是不用操心,這麼好的事上哪找去?李元吉還是很珍惜這段時光的。
所以,薛萬徹必須得老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