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幫吏部官員跑去房玄齡府上的事情,早在他們前腳剛剛進入,李元吉這邊就得到了消息。
不過李元吉卻沒有派人去詢問,但是同樣的,消息也還是原封不動的被傳了回來。
“陛下,此次前去赴宴的多爲低級別的官員,領頭的是兩個員外郎,具體的人都有……”宋忠吧嗒吧嗒的說着。
“不必了……”李元吉擺了擺手,打斷了宋忠的話。
雖然沒有派人去詢問,但架不住各個衙門裡有諸多的內應啊,任何衙門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自己的眼睛。
至於具體的人員,李元吉則並不關心。
畢竟人情社會嘛,找自己的老上級吃個飯什麼的,誰也不能說不允許,即便是自己這個皇帝也不例外。
“這幫人倒個個都是個人精,一個個聰明的不能行!”李元吉微微笑着說道。
而一旁的蕭瑀臉色可就不怎麼好了,雖然傳回來的消息還算是不錯,可這幫人去找房玄齡的目的卻是數落自己的,希望能讓房玄齡給自己施壓,從而讓自己改變一些做法。
作爲一個耿直,剛正不阿的人來說,他們去找房玄齡自己並不會在意,可找他說自己的不是,那就不能容忍了。
此刻,蕭瑀的內心想法,幾乎也就全部的寫在了臉上,正暗暗的計劃着待會問宋忠要個詳細的名單,對於這幫有其他想法的人,自己一定要狠狠的懲治一番。
“蕭相不必在意,這些不過只是馬前卒罷了,對付他們並沒有什麼,反倒是顯的蕭相容不得人。”李元吉看出了蕭瑀的想法,不慌不忙的提醒道。
先前他說的人精,指的可不是去找房玄齡的這些人,而是那些躲在幕後觀望的人。
說白了,浮出水面的這些人,大多數都是幹事的人,且地位低微,考慮事情也不是那麼詳細的人。
而真正危險的,有想法的人,這時候可都待在幕後等着消息呢。
至於造反什麼的,不是說李元吉不擔憂,而是根本沒有擔憂的必要,現在的體制,現在的社會,哪怕是個王爺去造反,也都不可能會成功。
真以爲仁政在這個時代就是用來收買人心,或者拿去浪的?
“行了,接下來該怎麼做就怎麼做,不用去在意任何人的想法。”李元吉繼續朝着蕭瑀吩咐道。
“諾!”原本還打算來個秋後算賬的蕭瑀,這個時候也只能放棄了這個想法。
皇帝都發話了,自己還能咋滴?
“看來這房玄齡果真是在學程知節吶……”蕭瑀走後,李元吉獨自一人低聲的喃喃道。
旋即有些無奈,也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
臣子要怎麼做,自己並不能去左右,更不能左右他們的真實想法。
這些年來大唐發展的速度很快,若是搞的好的話,房玄齡成爲千古一相還是很有可能的。
雖然民間對於自己這個皇帝很是讚賞,崇敬之意也很濃重,可對於房玄齡這個內閣首臣,也同樣的很是敬仰。
或許正是因爲這些原因,聰明一世的房玄齡,纔會選擇了用這個決定來明哲保身。
是的,明哲保身,這就是李元吉對於房玄齡這個決定的看法。
論關係,侯君集與房玄齡頂多只能算是同僚,比點頭之交稍稍深一些而已,根本犯不着爲了侯君集的事情來自毀前程。
可隨着房玄齡這個內閣首臣在民間的威望越來越高,有些問題也就順其而然的到了他必須要考慮的時候了。
站在房玄齡的角度去看,這麼做並沒有問題,自己損失掉了一些權力,甚至有可能丟掉內閣首臣的位置,可同樣的,自己也如同程知節那樣安全的很,而且,手中的權力也比程知節大的多,一些尚未完成的想法,依舊可以繼續去完成。
而不用像程知節那樣當個活死人,雖然瀟灑了,可時間久了,難免有人會有什麼想法。
當然,站在皇帝這個位置去考慮。
房玄齡的這種做法卻正符合自己的利益,一個皇帝,需要的是一羣能臣,而不是一個千古一相,因爲這樣威脅實在太大。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一個擁有自知之明,懂得將自己的把柄交給皇帝的人,無疑是最聰明的人,也是能善始善終的人。
原本李元吉還只覺得這大唐只有一個程知節,可沒想到,現在又多了個房玄齡。
雖然一時的衝動撤了房玄齡吏部尚書的職位,可是李元吉卻沒有感到一絲的後悔,甚至對於房玄齡更欣賞了一些。
“陛下,刑部尚書張行成求見!”門外的內侍前來彙報,打斷了李元吉的思緒。
“宣!”李元吉點了點頭。
很快,一身官服的張行成,手持幾個本子來到了大殿,照例進行了一番朝拜之後,這才說起了此次求見的目的。
“陛下,這是最近一批的死囚名錄,請陛下過目。”張行成將手中的幾個本子高高舉起。
宋忠很有眼色的走下去,將幾個本子給接了上來,然後放在案臺的一側,取出最上面的一本,平鋪在李元吉的面前。
死囚名冊,其實跟史書沒什麼區別,第一頁依舊是名錄,跟其他名錄差不太多。
先是標明瞭時間和階段,一共分爲一二三三個階段,每個階段都有幾個,或幾十個不等的人名,後面標註着具體的頁數。
雖然推翻了李世民,但是李世民時期的一些好的政策,李元吉在上臺以後也是繼續延續了下來。
雖然有些還沒有正式的面世,李元吉也還是給提前頒佈了出來。
就好比這個死囚的審覈。
以往死囚的審覈兵部嚴格,加上皇帝的事情也很多,所以大多數都只是匆匆的看上一眼,然後便寫上了一個準字,接下來等着的就是秋後問斬。
在此之前,皇帝不會再去過問任何關於死囚的事情,一是沒時間,二是不想問。
而現在卻將其分爲了三個階段,每一個死囚,都必須要經過這三個階段。
當然,三個階段的流程其實是一模一樣的,而目的,則是爲了防止錯殺。
先是由各衙門進行審訊處置,然後呈交刑部審覈,刑部審覈通過之後,則會正式的進入第一階段,呈報給皇上。
如果皇上覺得這個人不該殺,那就會將案件打回,由當事衙門重新審訊,而到了這一步,再呈交上來的結果,必然不會是死刑。
如果皇上覺得這個人該殺,便會簽署命令,但這份命令並不會被立即執行。
刑部會對其進行歸整,將相應的名單放入第二階段,即三個月後,將這份名單拿到內閣會議上進行討論。
而第二階段若是也通過,命令依舊不會被立即執行,同樣將其進行歸整,調整到第三階段,時間同樣是三個月後,依舊是拿到皇帝面前審覈,若是這一次皇帝也通過了審覈,那就不會有第四次的審覈了。
冬季提出,春夏兩季的複審,接下來就是等三個月後的秋季進行問斬。
一個死囚,爲何要等一年的時間纔會問斬?
一是怕錯殺,二是怕皇帝過於獨斷,而日後在後悔,歷經三個階段,爲期一年的緩衝,即便皇帝某一次衝動了,也不會損失什麼,還有挽救的機會。同時死囚也可以在這個時間內提出上訴,爲自己洗清罪名。
大致的瞅了眼目錄,三個批次加起來一共有一百餘人,規模比去年大了幾倍有餘,而幾個月前纔剛剛斬了一批死囚,人數也不過剛剛三十個而已。
而第一階段的死囚人數又是最多的,足足佔據了五十多個,李元吉爲此倒是嚇了一跳。
不過仔細的一看,卻發現竟然有三十多人的罪名是相同的,只是審訊的記錄稍稍有些不太一樣。
三十餘個相同罪名的死囚,且案件還有關聯,不管是放在什麼時候,這絕對是驚天大案,但是在此之前,李元吉竟然沒有聽到任何的風聲,不由得皺眉問道:“這三十餘人可審訊清楚了?”
刑部拿來的東西,肯定不會出錯,但三十餘個搶劫殺人的罪名,還是有些駭人聽聞。
“回陛下,此案已經審訊清楚了,這幫人膽子異常之大,專盯一些小富之家下手,且作案成功之後也不久留,直接逃往其他州縣,且各自間至少相距一個州的距離,作案手段極其老練,且狡猾至極,同時,爲了防止有成員想要退出,便以強硬的手段,要求每一個成員都必須要親手殺掉至少一個人,以此來保證自己團伙的安全……”張行成吧嗒吧嗒的將整個過程又說了一遍。
流竄作案,無論案件大小,成功之後便立即逃亡,受害人全部死亡,且被埋屍,所以很多案子,直到他們被抓到以後,當地的官府都還不知道,更別提追捕什麼的了。
而這些受害人又全部都是小富之家,這些人最喜歡風花雪月什麼的,外出遊蕩也不是不可能,家人再怎麼着急,也只能乾等着,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各地僅此一例,官府也很難立案調查。
“那又是如何被抓獲的?可還有案件被掩藏?”李元吉不禁有些好奇,如此老練的手段,幾乎不留任何的尾巴,又是怎麼把三十餘人全部抓獲的?
不是看不起那些捕快,而是現在的條件,要想抓捕這些人,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張行成的臉色稍稍的有些尷尬,似是覺得面上無光,可又不得不說:“這夥人在處州正在作案,剛巧被在附近訓練偵查盯梢科目的斥候給發現了,然後召集了附近其他的將士,這纔將其一網打盡,不過等他們趕到的時候,受害人已經被殺害了,他們正在掩埋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