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黑色錦袍,襯托得樓箜極爲冷穆。
王曲看着他走進殿內,若有所思後,王曲撇頭瞧見信王嘴角含笑,“梅兒!”
信王如了梅妃的心願,將二人的孩子取名爲“梅”,承梅,繼承梅氏?
略微低笑,王曲擡頭向信王抱拳道:“兒臣恭喜父皇再添龍嗣!”
這聲音中充滿了喜悅,似乎也在爲梅妃之子的迴歸感到欣喜。
信王側目過去,飽含探究之意。
王曲沒有才學是真,但其心思並不簡單,甚至可以說,他是自己幾個兒子中最能忍的一個。
這樣一個人,怎麼會想不通,若是皇室中多出了幾個皇子,對他的地位是爲無益的。
此次來京認親的不只是梅妃之子,連信王自己都沒想到,遠在邊關的潼武城裡,竟還有另一個孩子。
莘妲與李巡瞞他瞞得很好,一絲風聲也沒透露出來,直到王曲前去,這孩子的消息才逐漸泄漏。
李巡也許是覺得時機到了,也許覺得由王曲捅破這個消息再好不過,最後卻鬧到了那樣的境地。
“二柱,你覺得你與承梅相比,孰勝孰敗?”
信王狀似隨意的含笑問了一句。
王曲沒有正面回答:“父皇說笑了,人皆有不同,但各有千秋。”
他打了個哈哈,含糊應付過去。
信王的這一問看似簡單,實則他根本無法作出精準回答。
更何況樓箜還在場。
王曲望過去,見他一雙眼睛死死盯着信王,察覺到王曲的目光時,毫不留情的瞥了過來。
四目相對。
樓箜眼底的憎惡一頓,他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便率先撇開目光。
他的真正目標是大周皇帝,這個楊承曲再討厭也不是主謀,就算要殺也得在除掉大周皇帝之後。
而在此之前,他必須獲得足夠的信任才能接近信王。
“父皇勞心朝政,想必也累了,不如由孩兒來代勞?”
樓箜這話一出口,信王不由面色古怪,王曲更是聽得忍俊不禁。
便是樓箜當真成了太子,對於插手朝政也得三思而後行,哪有一上來就這樣說的。
空氣中有些沉悶,卻遲遲聽不到信王的呵斥聲。王曲有些納悶。
樓箜說出了僭越之言,按理說至少是該罵幾句的。
信王非但沒有不悅,反而哈哈大笑起來,拍着樓箜的肩膀欣慰道:“皇兒知道體恤朕,果真難得!”
他略有深意的掃視了一眼王曲。
這兩個孩子乃是親兄弟,性格卻全然不同。
王曲心思詭譎性格陰沉,哪怕表面裝得再溫雅,一些細節上也總會突顯其心性。
樓箜看似深沉偏激,卻能說出這番實誠的話,絲毫不擔心自己會因此提防他,說他城府深只怕說不通。
沉思良久,信王提到了佘幽。
“據蘇如是所言,你與她親密無間?”
信王這話的意思,是已經知道佘幽的所作所爲了?
王曲看了樓箜一眼,而後才轉回視線,直言道:“據此女所言,她乃是父皇的心腹下屬,並且拿出了足夠的證據證明其身份,兒臣不得不信!”
他說着,呈交上來一份書信,上面是信王的字跡,蓋有特殊標識和印章:“兒臣此來,正是爲了此事!”
王曲看向信王,言之鑿鑿。
信王接過書信,這上面的印章與字跡確實無誤,並且還有他授予王曲記認書信的特殊標識。
“那個女人病死了?”信王收起書信,隨口問了一句。
他這語氣隨意,目光卻像刀子一樣颳着王曲。
“已確認無誤!”王曲回答,望向他的目光沒有絲毫動搖。連他都信了自己的話。
信王注視着他的目光十分嚴厲,其間偶爾閃過一絲鬆動,他嘆息道:“此事就此作罷,你忙碌多時,先回去歇息幾日!”
……
王曲回去的時候,看見佘幽在擺弄她的午夜魔蘭。
“這朵花有用嗎?”他問了一句,緩緩坐到椅子上。
“用處不大,但足以讓你父皇生不如死。”
她說着,緩緩摘下一片花瓣,咬在嘴裡,然後臉色一陣青白交加,渾身哆嗦不止。
王曲知道,她這是毒性發作了。
“明知道花瓣有毒你還吃,你餓瘋了?”王曲咒罵了一句,將她扶到一旁的軟塌上。
人多口雜,佘幽怕有人動了她的花,便將周圍的宮人全趕走了。
連沏壺茶都得親自動手。
王曲將茶杯遞過去,佘幽狠狠的灌了幾口。
她痛苦的捲縮在軟塌上好一會兒,直到逐漸適應了藥性,才緩緩睜開眼睛。
微微一笑,她眼睛一片紅潤:“快了!”
她多次輔食花瓣,現在已經逐漸培養出抗體,再過不久就可以駕馭這花瓣的毒性。
轉而言之,她可以暗殺信王的手段便又多出了一些。
“你這麼恨他?”王曲失笑。
“不是恨,就是……很膈應,憋着一口氣,不出不行啊!”
前世她該做的都做了,所以這輩子哪怕看見李氏等人也沒有痛下殺手。
唯有信王,她無法釋然。
“樓箜好像有些不一樣了!”王曲想起在勤政殿內的相遇,憂心道。
“哪有什麼不一樣,他基因裡就有梅妃那種刻骨的深沉,只不過遭遇逆境纔會突顯。”
佘幽冷笑。
“他若是足夠有良心,怎麼會幫着我捉拿樓金滿。”
事實上,若沒有樓箜出面,樓金滿未必會輕信而中計。
“他若是識破我們的計劃……”王曲有些擔憂。
若是樓箜看破他們,就憑信王對他的偏愛,只怕自己的處境堪憂。
“他永遠也翻不了風浪!”佘幽眼睛微微眯起來,像蛇一樣釋放着冷光。
王曲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佘幽歷經兩世,比起自己只會更加老練,一定會對那種場面作出應對之策。
“殿下,莘嬪來訪!”
外邊忽然傳來一陣尖聲,一陣腳步聲細細碎碎的走進來。
“莘嬪?”佘幽一笑。
王曲嘆道:“估計是莘妲夫人,她兒子也被封爲皇子了。”
在他回來之前,信王已經迅速的將事情辦完了。
皇室的族譜重新排了一遍。
王曲現在已經成了二皇子。
大皇子楊承梅,二皇子楊承曲,三皇子楊承郅。
爲了避免有人渾水摸魚,信王全都滴血驗親認了一遍。
“她找你說不定有什麼要事商量,我回避!”
佘幽從榻上爬起來。
“好好休息吧!”
王曲將她壓下去,撿起被她踢到地上的被褥,將她蓋得嚴嚴實實。
莘妲夫人正好領着三皇子楊承郅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