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宮日常生活
武媚娘看着帳幔上印着的人影,只覺得自己今晚上的遭遇荒謬極了,簡直像是個噩夢
對於李治來說,這一晚上尚且算是愉快的一晚,雖然旁邊睡了個人,但他又不是第一次跟人同牀異夢,都習慣的很,第二天早上被劉問道喊起來時,等着腦子清醒後,看看睡在旁邊的武媚娘,很溫和的問道,“昨晚睡的還好吧”
武媚娘一夜沒睡,這會兒真是頭疼欲裂,聽着李治這問候,一時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回答好吧,一夜未眠的憔悴誰都看得到。回答不好吧,在李治面前她敢說這話
不過李治也沒指望她回答,起身之後竟然還有幾分體貼的說道,“我看你好像沒睡夠的樣子,再在這裡歇會兒吧。”
“妾身並不需要,”武媚娘只覺得在這裡難受的緊,張張口表示想要回去算了,結果李治看着她,微笑着又說了一遍,“再這裡多休息一會兒,等午時了我讓人送你回去。”
李治態度溫和,可是話裡頭的強硬是顯而易見的,於是兩人的眼神一交匯,武媚娘立刻敗陣下來,低着頭溫順的說道,“是。”
李治滿意的點了點頭,在着劉問道的服侍下洗漱穿衣。武媚娘擁着被躺在牀上,聽着外面窸窸窣窣的動作,一時間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喜是悲了。
更或許,昨晚上的悲喜之間,將着所有的感情都用完了,以至於現在腦子裡就只有一片空白。
她懂李治的意思,更懂就算不甘,也得服從,畢竟他們之間的差距太大,再絕對的權利面前,她卑微的就像是一顆沙子。
她揉着被子,嘴巴動了動,過了很久才無聲的說出兩個字,“好狠。”
“殿下不怕這樣會把人逼的狠了”劉問道服侍着李治吃早膳,間隙間忍不住問道。
這話他不提點不行。在他看來,李治用這辦法不是不可以,只是找的這個女人有些棘手。萬一逼得人狗急跳牆,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不會,她聰明的很,”李治擦了擦手,看着面前的餐點,漫不經心的說,“越聰明的人呢,就越比別人想得多,就越不會幹蠢事。”
“那,”劉問道想了想,低聲請示道,“要不要奴婢去善後”
“先看看,這會兒還不大方便。”李治想了想,然後搖頭,“她要是聰明,倒是很得力的工具,要是不聽話……她也掀不起什麼浪花,到時候動手就是。”
“是。”劉問道得了着吩咐,便不再多問,只專心的服侍李治用膳。
李治吃完飯之後,便召來屬臣問書信的事情,他手下也收集了一批能文之士,文章寫的極其不錯。那人將書信呈來之後,李治看了一下,書信無非表達自己的愧疚之情,言及自己看上一名宮女,一見鍾情,求之不得,輾轉反側,憂思成疾,最後終於忍不住伸了手,向父親請罪,
李治邊看就邊笑了出來,對着劉問道說道,“還真挺感人的,我看着都被感動了。只要這事兒不是我做的,故事還挺不錯。”
“許文士的文章那是極好的。”劉問道附和道,然後問李治,“殿下看有沒有什麼要改的”
“不用改了,”李治展了展信,然後笑着說道,“磨墨,我抄一遍,等晾乾了你讓人快馬加鞭的送去,這事兒就算這麼完了。”
“是。”劉問道應了一句,然後問道,“是要哪塊兒硯臺要不要奴婢將着放裡頭那塊紫烏硯取出來”
李治寫公文一般都用的是外頭的一塊兒履硯,但有些時候卻喜歡用裡頭的那塊硯臺,所以劉問道習慣性的問一句。
“不用了,這種玩意兒,沒來由辱沒了阿穎送的禮物。”李治撇撇嘴,想了想卻是吩咐道,“你進去先把那塊硯臺收好,昨兒險些都叫人摔了呢。”
“好。”劉問道聽說是長孫穎送的,便知道是他的心頭好,心裡頭納悶着好端端的放在室內,有誰敢動那個手碰殿下的東西
“還有,”李治捏着信紙,想着又囑咐了一句,“這事兒瞞得緊點,別吹到良娣耳朵裡。”
“是。”劉問道想着這事兒知道的人不多,只要武才人不多嘴,想來也不會傳到長孫良娣那裡去。
不過,既然殿下吩咐了,還是得去敲打敲打一番纔是。
武媚娘被迫在李治那裡睡到了快早飯,才施施然的起來洗漱,換上新衣服回去。
李治連衣服都想到了,這般縝密,讓她是又愛又恨,於是越發的心事重重了。
“哎喲,武才人回來了。”等着武媚娘回到住處,剛一進門,便聽到一聲帶酸的招呼,武媚娘擡頭一看,便發現跟自己一同被賜下的女人們竟然都圍在庭中,見她回來,當即都涌了過來。
說是打招呼,不過一個個眼睛裡都帶着醋意,簡直恨不得把她吃了。
“武才人這是怎麼了,昨晚你一夜未歸,我們可是擔心的很啊。”有人走上前來,明爲關心,實則挑刺的跟着她打招呼。
武媚娘聽了這話忍不住苦笑,她想要爬李治的牀,這些女人又何嘗不想成爲太子殿下的帳中人已經垂暮的皇帝跟如日中天的太子,誰都知道這帳要怎麼算划得來。她早就知道,只要李治傳召她們其中的一個,她們之間那脆弱的和平便會被打破,她也早就做好迎接她們變臉的準備,但她怎麼都沒想到,自己鬧了半天會沒有吃上羊肉還惹了一身腥。
她昨天一晚沒睡,今早卻又被李治強留着現在纔回來,未施粉黛的臉上露出的倦容,她自己懂得那是憂慮恐懼所致。但是落到別人眼裡,卻是她昨晚被臨幸了一整夜,到早上都不得安閒的證據。
這幫瘋女人也不想想,就算是她有心勾引,也得李治有那個體力才行。武媚娘在心裡頭惡毒的想着,不過臉上卻是謙和的笑容,“昨夜殿下有事,讓我在跟前侍奉,所以纔沒有回來。”
“侍奉”有人意味深長的重複了下她的話,然後挑剔的看着她身上的新衣服,對着左右說道,“你們瞧瞧武才人的衣裳,我記得她昨天穿的可不是這個啊。”
武媚娘對此只有苦笑,李治早上專門讓人給她準備了新衣服,用意不就是在此。她昨天露胸的襦裙換成今天高領的圓衫,正常人都會聯想到她是不是在遮掩什麼痕跡。
可天知道,她清白的跟昨天沒半分區別。
“只是件衣服罷了,諸位想多了。”武媚娘息事寧人的笑笑,只希望她們嘲諷完她後就可以散去,讓她回房休息,她現在的確的確已經很累了。
但很顯然,武媚娘身爲女人,這會兒卻還是小看了宮中女人的嫉妒。不得志的人又何止她一個,能像她一樣冷靜的爲自己謀劃的女人,卻又是寥寥無幾。大多數人,只是簡單的嫉妒,怨憎,以及衝動罷。她好脾氣的退讓,落到那些嫉妒的人眼中,便是她不擇手段得償所願後的囂張與蔑視、頓時有人就被她脣邊的笑容給激怒了,當下就憤怒推了她一把,“臭不要臉的狐媚子,裝什麼蒜,還當我們不知道你哪點破事。”
武媚娘一夜沒睡,本來就疲憊睏倦到了極點,都是靠着毅力讓自己維持着在人前的形象,可沒想到忽然有人一推,她下盤不穩,直接就退了兩步,碰到了身後的樹上才停止。
“你們,”感覺到背後火燒火燎的疼痛,武媚娘一下忍不住了,穩住身形扶着樹站了起來,惱怒的盯着前面的一幫人,“我不要臉,你們只怕想不要臉還找不到機會呢。”
她從來都不是任人欺負的小白兔,要罵戰,這些人加起來也比不上她一個。
別把她的容忍當做她沒脾氣。
這羣人被她這麼一諷刺,各個都漲紅了臉。武媚娘罵的是實情,可就因爲是實情,所以才越顯得難以接受。
“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比我們多爬了一次牀,得意的連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了”有人被武媚孃的話激怒了,怒氣衝衝的伸出手想要打她。
“你敢動手”武媚娘看着那要動手打自己的人,毫不畏懼的擡起頭,冷笑着瞪着她高高舉起的手,威脅的說道,“信不信你這巴掌只要落在我臉上,我就叫你此生再也用不了這隻手!”
“你,”那個女人被武媚孃的眼神給嚇到了,不知不覺的就收了手,縮着手退了兩步。
武媚娘見狀,自己也偷偷的鬆了口氣。
她其實跟李治什麼都沒發生,她其實什麼都沒有,但是她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這個事實。她哪怕再心虛,也只能裝出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傲然雄視她們。
因爲她知道,只有自己強勢起來,才能讓她們敬服,只要自己露出一絲絲的軟弱,她們就會跟禿鷲一樣圍上來,攻擊自己,踐踏自己,將自己踩入泥底。
就在這瞬間,武媚娘忽然明白爲何李治一句話都不對自己說,將着自己這樣的推了出來。
因爲他知道,對於她而言,現實是最好的老師,他扯開這血淋淋的現實讓她看到,除了他之外,她別無依附。
李治顯然在拿她當擋箭牌,這場遊戲很不公平,但她除了跟隨,別無它法。
我要贏,我一定會贏!總有一天,會會爬到最高層,把你們,把你們所有人都狠狠的踩在腳下!武媚娘仰着頭高傲的瞪着眼前這幫愚蠢的女人,發出一聲明顯的嗤笑,然後直接穿過她們,走向自己的房間。
作者有話要說:我不是很喜歡武則天,因爲我覺得她在用人方面太過於狹隘和偏激,但是我並不打算把她弱化或者醜化。她是個很有魅力很有趣的人物,雖然是小說,但是也會以歷史人物爲原型。我不認爲憑藉幸運,李治就可以當上皇帝,同樣我自然也不肯相信,武則天憑着白兔聖母都就可以做成女皇,我努力yy出一個合理的故事,希望反派也可以很迷人。
這個故事,確切的說我是想寫兩個雖然出身背景不同,但是同樣一無所有的女孩子因爲自己的選擇,而走出什麼樣的道路。有人說長孫穎比較幸運,因爲李治愛她。可我想說的是這份愛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麼?別隻看賊吃肉不看賊捱打麼。→_→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愛。